國君的病每況愈下,連蘊赴宴前去探視了一回,心情更加凝重了。
沈氏身邊有個慕成禮,加上沈家自身的勢力,這場角逐的結果幾乎呼之欲出。
範轍前往西南的親信並無多大進展,也是此事涉水太深的緣故。
明明胸無丘壑,卻要整日思索權術,連蘊這幾日也是悶得太久了。加上阿玉又不在身邊,這段時間總覺得了無意趣。
無趣。想到這兒,連蘊撐著小臉抬眼望向慕玦的座位。令她訝異的是,那人似乎並未躲閃她的視線。
他似乎清減了些,連蘊有些不滿。
不過他眉眼依舊,似遠山深邃,又帶著三月桃花的妍麗,坐在遠處與周圍的嘈雜格格不入,卻更顯得顏如舜華。
正聽慕成禮交代軍中事宜的慕玦,麵容平靜,隻是那雙墨青色的眸子裏漸漸泛起暗色。那雙素手和嫣唇,他每晚不知想過多少遭。
慕玦垂下眼。
連蘊的興致瞬間低了下來,隻得看著席上的歌舞打發時間。
眼前一派歌舞升平,華麗的絲竹不絕於耳,不知道的還以為褚丹國正處盛世。
獻舞的舞伎裏有一名男子形容昳麗,舞了一曲後,像是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直撲到連蘊眼前。那人愣了一下,忙跪地謝罪:“奴該死,驚擾了殿下……”
“無妨,起來吧。” 連蘊無心留意,甚至都沒看他一眼,隻淡淡吩咐他起身。
可那舞伎自恃美貌,有些攀附的心思。他像是受寵若驚般,先是拜了大禮,後又借機敬了連蘊一杯酒,此間對連蘊的目光一直含情脈脈,萬千風情。
饒是連蘊再想忽視,也少不得要看他幾眼。
這一看,連蘊竟覺得他至少有四分像當初的阿玉。那眉眼和下頜線,甚至可以說是完美。
因為連蘊多看的這幾眼,立馬就有人不淡定了。
那舞伎以為自己被看上了,不禁沾沾自喜,滿心覺得自己馬上就會平步青雲,扶搖直上。而在另一邊坐著的慕玦自然留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因為那名獻媚的男子背對著他,所以慕玦渾然不知那人的長相。
但他清清楚楚的看到,殿下看那個男人時,臉上有一瞬的失神。
手緊緊攥住。
他向來不是一個大氣的男子,那些身為男子必須牢記的夫德與條例,他早已熟讀,心裏卻不會像別人一樣奉之為圭臬。
這個舞伎,和他當初被殿下看上時並無區別。這是不是說明,他對於她來說,隻是一個可以被隨便替代的人罷了?
男人心頭酸澀,還是斂眸看著那邊的動靜,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看到這個舞伎的臉時,連蘊確實走神了。待她反應過來,映入眼簾的隻是那名舞伎熱烈的眼神,帶著**裸的諂媚和討好。
心頭如被冷水澆下。
“退下吧,下次當心。” 連蘊收回了視線,念及他那與阿玉有幾分類似的容顏,到底還是不忍心,算是溫聲細語的交代道。
那舞伎雖不敢忤逆連蘊的意思,但還是因為這溫柔的語氣存了極大的念想,想著以後定有機會搭上五皇女,所以歡天喜地的退下了。
酒宴散去之後,連蘊探望過母君,就歇在了末陽閣。
這裏的陳設都沒怎麽改動,本來是公主及笄之前住的宮殿,連蘊頭有些暈,想更衣歇下,這時進來一批衣著豔麗的男子。
說是攝政王安排來伺候五皇女的。
這倒是有趣,現在都能隨便往她身邊撥人了。連蘊倚在房裏,懶懶地看向底下那群胭脂粉黛,誰知道他們裏麵有沒有不幹淨的東西。
連蘊漫不經心地掃過這些人的臉,突然愣了愣。
她歪著頭,指著其中一個人,笑道:“你留在我這兒,其它人可以走了。”
剩下的人在心裏不禁失落,早就知道殿下剛才在酒宴上對這小子青睞有加,他們還湊什麽熱鬧。
下人們有眼力見的退出去,房裏安靜下來。
“衣服很適合你。” 連蘊瞥了他一眼,抬起手揉自己的太陽穴。
慕玦看著自己身上這身花紅柳綠的衣服,臉色有些難看。他明明可以不來,但看到那個舞伎如此雀躍興奮,實在太礙眼了。
“你把那個舞伎怎麽了?”連蘊隻是本來隻是隨便一問,落在慕玦耳裏卻格外刺耳。
他脫去了外衫,朝連蘊走過去。
雖然麵上不顯,但連蘊早已有些情動。她或許知道他為何而來,如此......是不是說明他還記掛著自己。
“你這是做什麽?” 之前她對阿玉有多體貼,現在連蘊就有多別扭。明明心裏高興,卻忍不住亮出尖刺。
慕玦頓了頓,在床邊坐下,手撫上連蘊的臉。
連蘊驚了一下,抬眼,慕玦悲傷的眼神包圍住她,墨青的眼眸裏陰影一片。
她靜了靜,道:“是你自己選的,沒有人逼你。”
一隻手纏上她的腰,男人的下巴輕輕搭在連蘊肩上,沙沙的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饜足:“我每天都做夢。”
“夢到殿下在我懷裏,身邊全是你的味道。”
連蘊僵著身子,卻忍不住紅了耳尖。
分明就是耍無賴嘛。
“不久之前,你還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你若是真的深情,還真是演得辛苦。” 連蘊移開視線,雖然說得刻薄,但語氣早就軟下來了。
懷裏的人像是滯了一瞬,連蘊腰間的手又緊了緊。
脖子傳來一陣濕熱,連蘊輕呼出聲:“你……”
慕玦沒說話,抬頭的時候,眸色暗湧。他輕輕吻住連蘊的雙唇,溫柔地廝磨。
“殿下憐我……” 慕玦貼上連蘊的肌膚,每一寸低語都帶著極致的繾綣。
緊要處,連蘊伸手抵住他,一雙眼餘了半分清醒,執著問:“當日為何要離開公主府?你若騙我,我當真生氣了。”
慕玦製住連蘊的手,溫柔又不容拒絕地與她肌膚相親,羞得連蘊差點讓他蒙混過關。此事在她心裏盤旋了十幾個日夜,不弄清楚,倒是和這人糾纏到床笫間來了。
惱怒般,連蘊抬起如蔥玉手,往身上那人的腰間狠狠一掐,兩頰含春地瞪著他。
慕玦眸色微漾,像是要溺死在這種含羞帶嗔的眼神裏,湊近唇,貼在她耳邊低語:“雖然你不信,但我……一生忠於殿下。”
連蘊心裏歎氣,她怎麽會不信。
察覺到他的動作,連蘊的臉又紅了幾分,方才還如此深情……
“隻……隻準弄一次……” 連蘊怕他待得太久節外生枝,卻心疼他忍得難受。
……
欄杆白玉階下,躺著名衣衫不整的男子,似乎被人扒去了外衫。
等到上夜十分,偏殿角閃出了一個人影,在夜色下並不起眼。
慕玦心情不錯,方才的溫香軟玉足以慰藉這幾日來的不痛快。在他回安置的地方的路上,卻看到有人鬼鬼祟祟。
“沈公子。”
按理說,沈佑和慕玦向來針尖對麥芒,明裏暗裏的看對方不順眼,隻是這次,沈佑顯得有些蹊蹺。
“入夜之後不能隨便走動,快回去吧,別給連蘊添亂。” 沈佑雖然心不在焉,還是念叨著連蘊。
慕玦眼裏冷了幾分,卻留意到他似乎有些醉意。
“沈公子,你從何處來?” 慕玦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劍,審視著麵前的人。
沈佑卻突然激動起來,臉上蔓延著一種古怪的悲傷,仿佛想到了什麽不尋常的事情。
“是否和殿下有關?”雖然不情願,但慕玦還是伸手扶住了他,試圖從他神情的變化中尋出些蛛絲馬跡。
沈佑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慕玦聯想到之前的一些猜想,開口:“你方才和攝政王一同飲酒。”
沈佑掙開他的手,像是被風吹醒了幾分,道:“沒事,和一些相近的公子哥兒聚了聚,你別多管閑事。”
看著沈佑的背影,慕玦的臉色越發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