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蘇若若怕了陸延之,可總這麽窩在陸府也不是辦法。蘇若若可是知道陸延之的殘暴,指不定在打她什麽主意,可她又無計可施。

實在頭疼極了。

蘇若若坐在亭子裏,抬頭賞新月,漸漸來了睡意,正準備回房,卻聽見一陣窸窣的聲音。雖然很快,但蘇若若皺了皺眉,心裏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後背傳來鈍痛,蘇若若還沒看清襲擊她的人是誰,便兩眼一翻昏過去了。

等她醒來,蘇若若忍住背上的傷,迷糊的打量四周,發現這是一間破舊的木屋,自己的手腳都被粗繩綁住了,根本動彈不得。

怎麽回事,她這是被綁架了?

正這樣想著,一個麻衣男子走了進來,生怕蘇若若處變不驚似的,他腰上還別了把明晃晃寒津津的大刀,閃得蘇若若丟魂失魄。

“大大……大哥,我們無冤無仇,你綁我做什麽?” 蘇若若苦著臉,實在想不起這位和她有什麽過節。

那人冷哼一聲,道:“你那大哥和我有滅門之仇,要怪就怪你倒黴,有那麽個大哥。”

又是滅門……陸延之除了滅門還能做點別的嗎?

蘇若若有苦說不出,實不相瞞,她也剛被滅門,這不是巧了嗎?

“你看……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你恨我大哥,你找他去啊,我隻是一個弱女子,殺我一點成就感都沒有的。”

那人蹲下來,用刀柄戳了戳蘇若若的腦門:“我要是打得過他,還輪得著綁你?!”

原……原來是這樣。

蘇若若不肯死心,趴在地上宛如一隻蛾子:“可是你綁我也無用啊,先不說你殺了我報不了仇,就算你拿我去要挾陸延之,他也不會管我。”

“少騙我!誰不知道陸延之養了個妹子,從來不讓她露麵,要麽就是真疼愛,要麽就是起了什麽歹念,圈起來做小老婆了。”

“管你是哪種,能引陸延之過來就行。”

“小……老婆?” 蘇若若被這番言論嚇得不輕,強行解釋:“不不不你誤會了,我就是從鄉下來投奔那姓陸的,不出府是我自己懶得動彈,那姓陸的隻勉強管我吃住,你看那像是疼愛的樣子嗎?”

“哼,好歹是他妹子,我就不信他不來。”

“那就一起耗著,隨你去。” 蘇若若又餓又累,瞪他幾眼後自顧自閉眼養神。

這屋子太過潮濕,初秋的寒氣沿著泅濕的地麵漫了過來,這具身子剛剛大病了一場,實在經受不住這樣的寒氣。

身體映上了火光,那人生了火,溫暖的火苗勉強驅走了寒氣。

“你……是怎麽惹上陸延之的?” 望著躍動的火苗,蘇若若突然開口。

“與你無關,你還是好好擔心自己吧。” 那人哼了一聲,連一個眼神都沒給蘇若若。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陸延之你惹不起,好好活著吧,還能替你家裏留條血脈。” 雖說了為了自己活命,但這說的確中肯。以陸延之的個性,即便他來了,這人想和陸延之同歸於盡的機會都沒有,說不定還要搭上她的小命。

這算什麽事啊。

“吵死了。” 那人往火堆扔了幾根樹枝,火星差點濺到蘇若若身上,“沒經曆過親人死在自己眼前的滋味,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恨!”

嘖,這話說得。

“我是不懂,可你打不過他。” 蘇若若聲線柔弱,可語調卻很平緩,一點都不怯懦,“就算陸延之來了,你準備怎麽辦?”

“把刀架我脖子上,讓他自行了斷?” 蘇若若閉上眼歎氣,“你覺得你能和他拚個魚死網破?別鬧了。”

“……” 那人被噎住,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良久,傳來拳頭碰地悶悶的聲音。

蘇若若在心裏暗暗嗟歎,這人怕是要氣絕。背負著血海深仇,然而就算是拚上性命,也無能為力,但凡是個有血性的都受不了。

她剛才說的這些,他自己肯定也早就想過,隻有真做好必死的準備,才會鋌而走險從陸府擄人出來。

“這火燒得這麽旺,要是有番薯來烤就好了。” 蘇若若依舊像隻蛾子,狼狽的趴在地上,目光希冀的盯著火堆,“香香糯糯的,可好吃了,有機會你一定得去試試。”

一片寂靜,隻有火堆裏木材爆開的零星動靜,火苗似乎將空氣烤得更熱了。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那人將視線移了過來,語氣終於平緩了點:“你很聰明。”

“你也不賴啊,要不是看你人還不錯,不像是窮凶極惡之徒,我才懶得浪費口水跟你說這麽多話。” 蘇若若在心裏鬆了一口氣。

“快走吧,別真等陸延之過來。”

“小姑娘,你還是覺得那姓陸的會來,對吧?” 那人看著她,意味深長。

“那倒不是,萬一呢?”

那人哈哈大笑起來,替蘇若若解綁之後,道:“我欠你一條命,以後有機會一定還你。”

“這……倒不必,你也放了我一馬。”

那人動作挺利索,出了門一個飛身就消失在夜色裏了。

蘇若若站起來活動了幾下關節,離火堆近了些又繼續烤火。這應當是在城外,她現下身無分文又沒有力氣,早知道就讓那個人留點盤纏才好。

她盯著火堆發呆,卻聽見頭頂傳來一陣聲音:“若若,難得出府一次,也不見得你有多快活。”

蘇若若脊梁發涼,忙抬頭去看,顫栗著開口:“陸延之?”

“目無尊長,忘了我是你什麽人了?” 陸延之立在屋頂,身姿挺拔。

“哥……” 蘇若若聲線都抖了,他怎麽會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那!剛才他倆的對話……難道都被聽到了!

腳尖輕點地麵,陸延之冷哼一聲,走進了屋裏。

蘇若若看著那宛如神祗的男人一步步靠近,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雖說剛才她似乎沒說出什麽驚人之語,可總有種在教唆那人卷土重來的感覺……

我隻是為了活命,你能明白嗎?

“走了,還準備坐到什麽時候?” 陸延之唇線緊抿,輕皺眉頭,看起來十分不妙。

蘇若若忙應了一聲,起身的時候沒了力氣,打了個踉蹌,如果不是陸延之揪住了她後領子,差點就摔進火堆了。

“粗手粗腳的,你可有半點像個大家閨秀?” 陸延之冷冷瞥她一眼,突然自顧自說起來,“也對,為兄本該體諒你大病了一場,或許你真以為自己是個從鄉下來的村姑,倒也不奇怪了。”

“哈哈兄長原來那個時候就來了……” 蘇若若可是越發好奇,陸延之竟能忍著聽這麽久的牆角?不應該啊,像他這種殘暴不堪的人,難道不應該直接下來把那人砍了嗎?

“看了一場好戲,不然為兄本不知道,若若如此冷靜聰明。”

蘇若若心裏警鈴大作,頂著陸延之那探究深邃的目光道:“雖然我不記得生病之前的事,但腦子還是好使的,再說了,本來就是撿回一條命的人,活不活的……好像也沒什麽重要的。”

兩人並排走著,陸延之不置可否。

實在是體力不支,蘇若若開始腳步發虛,漸漸的跟不上陸延之。

“麻煩。” 前麵的男人頓了頓,單手扛起蘇若若,一聲不吭的往城內飛。

“兄……兄長,你來救我為什麽就不能騎馬?” 蘇若若被顛得難受,趴在他肩上艱難的吐字。

“第一次救人,考慮不周全。”

也是,他最擅長的明明是滅門。

快到陸府的時候,蘇若若覺得大事不妙,又捶又打的想要下來,卻被陸延之低斥道:“再動,別怪我體力不濟把你扔下去。”

背上傳來一聲低嘔,刺鼻的氣味被風吹散,可還是很明顯。

在蘇若若看不到的地方,陸延之的臉已經全黑了。

“對不起……我忍不住……” 蘇若若欲哭無淚,她覺得自己可能活不長久了,要不然這種涼嗖嗖的殺氣怎麽會這麽濃烈?

剛一落地,蘇若若就被扔了下來,陸延之陰沉著臉,難得沒有說什麽陰陽怪氣的話,轉身走得毫不猶豫,可能是忙著去洗浴。

“二......二小姐,您沒事吧?” 阿全也許久沒看公子生這麽大氣了,戰戰兢兢的扶蘇若若起來,“公子一收到賊人那封挑釁的信,就立馬出去救您了,二小姐沒事就好……”

立馬?看不出來陸延之還挺緊張這個妹妹。

不過就更奇怪了,她才不信這個男人會對蘇家的遺女有惻隱之心。難道真像她之前猜想的那樣,陸延之對原本的蘇若若有愛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