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皎好不容易穩定了身形抽身而退,“抱歉,剛下過雨地有些滑。”

“理解。”

祈寒淵也第一時間拉開了一個身位,然後看向她的腳,“你是不是受傷了?”

沈皎瞳孔閃過一抹驚訝,男人輕笑一聲:“別忘了我是醫生,你能瞞過我媽但你瞞不過我的眼睛,別逞強,乖乖在這等我。”

祈寒淵從她手裏接過竹籃,步入滿是水珠的菜地。

一陣風吹來,沈皎輕撫著鬢角的發絲。

祈寒淵拎著滿滿當當的菜,一轉身就看見身穿白裙的小姑娘,嘴角掛著柔柔的笑容。

“笑什麽?”他問道。

沈皎溫柔道:“就覺得一切如常,什麽都沒變,你還是當初那個照顧人的小哥哥。”

“那可未必,這麽多年,就算是一棵樹也早就變得麵目全非了。”

他走在前麵,一手拎著籃子一手攤在了沈皎麵前,“路滑,要不要我牽著你,免得一會兒再摔了。”

兒時沈皎很多時候寄宿在老師家,一開始她性格十分乖巧,祈寒淵就帶著她四處野。

他會帶著沈皎去後麵的小山坡,他爬樹掏鳥蛋,沈皎就在樹下給他望風。

得知他居然要吃烤鳥蛋這麽邪惡的事,沈皎抽抽搭搭地哭:“蛋蛋那麽可愛,怎麽可以吃蛋蛋?”

然後就被祈寒淵往嘴裏塞了半隻,沈皎一邊抽噎一邊嚼了嚼道:“鳥蛋真好吃,哥哥我要吃兩隻。”

玩到天黑回家的時候,他就會牽著沈皎,或者背著她下山。

詹老師看著兩個小泥猴也並不生氣,反而溫柔道:“妹妹是女孩子,以後你得好好保護她。”

“好,我一定會保護好妹妹的。”

兒時的諾言還在耳邊,沈皎卻沒有伸出手,她將手藏在背後,臉上風輕雲淡:“沒幾步路就到家了,沒關係的。”

祈寒淵看著她有意拉開的距離輕喃:“確實變了啊。”

“哥哥,你剛剛說什麽了嗎?”

“我說你變得更好看了。”

回到家把菜交給老師,祈寒淵朝她勾了勾手指,“小狐狸,過來。”

沈皎拖著沉重的腳步朝他走去,這是祈寒淵的房間。

祈寒淵比她大五歲,當初沈皎升入一年級的時候他正好六年級。

班上有人欺負沈皎,祈寒淵放學了就堵著對方,將人給揍了個鼻青臉腫。

他說“哥哥會永遠保護好小狐狸的”,可是後來沈曼清帶著沈皎搬了家。

那個年代沈皎連電話號碼都沒有,道別後就再沒有聯係。

在新的學校,沈皎仍舊是被人霸淩的對象。

隻不過身邊再沒有一個大哥哥來保護她了,那她就自己保護自己。

沈皎從泥地裏爬起來,操了塊板磚,從巷子頭打到巷子尾。

再大些她終於聯係到詹老師,卻被得知祈寒淵學習成績優秀連跳幾級,後來被保送去了國外學醫。

這些年祈寒淵回來過幾次,每次都和沈皎錯過。

這個房間一直關著,沈皎來過很多回,一次都沒有進去過。

現代化的裝潢,裏麵卻貼著小時候她喜歡看的動畫片海報。

發黃的文具盒,那是她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書桌上,擺放著兩人的照片。

沈皎記得那天是祈寒淵的生日,五歲多的她卻從來沒有過一次生日。

祈寒淵將生日王冠戴到她的頭上,讓她捧著小蛋糕,上麵插著老式蓮花音樂蠟燭,而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沈皎笑得格外甜美。

那個年代能留下照片的方式並不多,沈皎拿起相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還留著這張照片。”

“嗯,這是那個時代的回憶,我連底片都留著,清洗了很多張,你要嗎?”

沈皎點點頭,“好呀。”

“坐下。”祈寒淵手裏拎著醫療箱蹲在她的腳邊,“讓我看看你的腳。”

沈皎下意識將腳尖縮到了裙子裏,“寒淵哥哥,不用了,我昨晚已經上過藥了。”

男人眸光帶著些威脅:“看來,你是信不過我了?小狐狸,還記得那一年你在桃樹上下不來嗎?”

沈皎的思緒倒回到六歲那蟬鳴聒噪的盛夏,山上的小桃子都成熟了。

她爬上樹卻不敢下來,她嚇得腿軟。

是祈寒淵站在樹下,他說:“你信不信我?”

沈皎帶著哭腔:“我信……”

“你跳下來,我接著你,要是害怕那就閉上眼睛。”

沈皎閉著眼一躍而下,耳畔的風帶著些許燥意,她落入一個單薄的懷抱。

她將祈寒淵撲倒在地,身下是鬆軟的草地,祈寒淵微微笑道:“瞧,我沒騙你吧。”

沈皎看著蹲在地上的男人,他的眼裏寫滿了真摯。

“小狐狸,我是醫生,也是你哥哥,你在怕什麽?給我看看。”

對啊,他是醫生。

沈皎抬起腳,剛要脫下鞋子,男人卻搶先一步抓住她的腳踝,他的體溫比季宴琛偏低,指腹光滑。

他的目光落到她的腳鏈上,“挺漂亮。”

沈皎略帶害羞道:“我男朋友送的。”

男人手指一頓,“那他眼光挺好,沒想到當年那個哭哭啼啼的小丫頭也有男朋友了,他對你好嗎?”

一提到季宴琛,沈皎的眼睛亮了亮,“嗯,挺好的,他是我見過最成熟穩重,又溫柔體貼的男人了,最主要的是他長得超帥!每根汗毛都長在了我的審美點上,寒淵哥哥我偷偷跟你說,我男朋友還有八塊腹肌,嘿嘿……”

祈寒淵脫下她的鞋子,口中低喃道:“小花癡。”

趁著沈皎在那眉飛色舞滔滔不絕誇讚季宴琛的時候,祈寒淵打量著她腳底的傷口,往外麵滲著血色,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他用棉簽蘸取碘伏,沈皎兩手揮舞著,一張小臉泛著紅光:“改天我介紹你們認識,真的,你看一眼就知道我一點沒誇張,他真的是我見過最有男子氣概的人了,簡直帥呆了,酷炸了,他……嘶……”

當碘伏塗抹到腳底的傷口時,沈皎倒吸一口涼氣,臉上的表情驟變。

季宴琛緊趕慢趕來到小院,正好開著門,他也不管禮貌不禮貌了,闊步進來。

剛踏入客廳就聽到裏麵傳來沈皎嬌滴滴的聲音:“嘶……哥哥,好疼,你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