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冷徹入骨難抵卸
花果山。
群峰環抱，幽穀溪澗。
山風陣陣，流水潺潺。
入秋了，暑氣消盡，山風生寒。
石心兒清晨從帳蓬裏出來，打了一個冷顫，便又鑽回帳蓬，脫下長袍，欲加一件衣服。
他坐下來，從石枕下拿出一件衣服，無意中看到一個“蝶”字，黃色衣衫已經很破，因為他之前陰陽兩股內力交融不了，不時發瘋般打拳或是滾地，又與高不攀等人撕殺幾場。
唯有這個“蝶”字沒有褪色。
這個長袍是他從香花島來中土之前，他母親龍飄飄連夜所縫，後因抗清入關，及與一些武林中人打鬥，撕破了，在吉祥山下的小屋裏，柳蝶兒為他縫補。
“娘，對不起，孩兒本想早點找到眾兄弟下落，早點回家的。可是，無意犯錯，歸期遙遙，不能在您老麵前盡孝。”石心兒默默念叨著，想家的念頭越來越強烈了。
他離家已有一年多，快兩年了。
他不知家中事，不知香花島是否會與倭寇開戰。
為父母擔憂之情，倏然間湧上他的心頭。
“唉，盼望蟠桃核快點長出樹苗來。”他承諾了孫雨冰，要陪她培植好蟠桃才離開此山的。
但是，一個多月過去了。
他天天除草澆水，其他由桃核種的都已冒出嫩苗，就是沒見那隻巨大的蟠桃核從土中冒出尖來。
他有些害怕了，怕蟠桃核一輩子都不能冒尖，如果這樣，那他就得賠上一輩子時光，浪費在這桃林裏。
“柳姑娘，永別了。”石心兒再撫摸那個“蝶”字，喃喃自語。
他想到自己不知要等多久才能走出花果山，屆時柳蝶兒可能早嫁人了，也許兒女成群了。
“什麽柳姑娘桃姑娘的，還不起來給桃林澆水？”孫雨冰睡在另一處帳蓬裏，醒來一看，沒見石心兒在桃林裏，便氣呼呼地來到石心兒的帳蓬裏。
她一看石心兒光著上半身，下身穿著褲叉，更是火冒三丈，以為他剛睡醒。
“對不起，孫姑娘，我起來了，剛才出去過，隻是有點冷，所以回帳蓬裏加件衣服。”石心兒收起思念與憂傷，將破長袍穿在裏麵，又探手抓起孫雨冰為他所縫的新長袍，穿在外麵。
“喂，你這人真是古怪，一件破長袍也舍不得扔。”孫雨冰怒氣漸消，見狀奇異地道。
“遊子身上衣，慈母手中線。孫姑娘，裏麵的這件長袍雖破，卻是我娘親為我所縫。我離家何止千裏？豈能舍得扔？唉，我離開香花島快兩年了。不僅未能完成父母的任務，也不能回家盡孝，更不知香花島是否與倭寇開戰。”石心兒低吟一聲，滿臉遺憾。
孫雨冰沒有吭聲，躬身退出帳蓬。
石心兒的一番話，讓她有些感觸。
她十五歲時成了孤兒。
但是，她沒有多少難過。
因為，她聽著孫家的故事長大，知道孫家的人一旦成親，就會變成石頭。
她一人無憂無慮地在花果山耍猴、種桃，時不時與高不攀等人打一架，倒沒想那麽多。
但是，石心兒來此之後，打破了她寧靜的生活。
讓她知道什麽叫作父愛母愛。
讓她明白什麽叫作牽掛。
她走出帳蓬，眼望剛剛冒出嫩苗的“桃林”，又轉身望向水簾洞，想起自己沒有人憐沒有人疼，想起自己本還有親人高不攀，但是，他卻仍與自己爭桃林，相互撕殺，不由淒然落淚。
石心兒鑽出帳蓬，還是打了一個冷顫，道：“好冷！”
他雙手環抱於胸，走到“桃林”中間，急急拿起鋤頭鬆土，希望能以此抗寒。
但是，他揮鋤良久，身子依然很冷。
“砰！”
他把鋤頭一扔，急急舞弄一套拳法，運足全力，呼呼生風。
“不是天氣冷，而是你體內的毒素還沒排盡吧？可能又發作了。”孫雨冰抹拭淚水，走到他身前丈餘，輕聲道。
石心兒收拳一怔，脫口而出，道：“有可能，已經一個多月沒發作了。怎麽今天？哎呀，好冷。”
他剛道一句，又冷得渾身發顫，趕緊接著打拳。
這是少林派金剛拳術。
石心兒舞起拳來，剛健有力，招招勢勢非打即防，沒有花架子，動作迅如閃電，轉似輪旋，站如釘立，跳似輕飛。
孫雨冰感覺他拳風生寒，撲麵而來，也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顫，急急又退開數步。
她心道：“他以前排毒時，都是冷熱交加，怎麽這次隻有寒意，而不會發熱？奇了？難道他吃的那隻蟠桃不是仙桃？蟠桃化給他的功力不如蟒蛇膽？”
“哎呀，好冷！”石心兒舞拳一陣子，還是感覺很冷，冷得他上下牙齒互咬，難以抵卸。
他實在抵擋不住體內那股寒氣，急急收拳，跑進帳蓬裏，拉被子蓋上。
“這次發作這麽厲害？”孫雨冰有點擔心，若是石心兒冷死了，她就得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在花果山生活了。
這些天來，她與他雖然很少說話，很少鬥嘴，但是，兩個人在一起，總比一個人熱鬧。
“不知道……好冷！”石心兒應了一聲，盡管蒙著被子，身子還是冷，在被窩中瑟瑟發抖。
孫雨冰急急轉身，走到自己的帳蓬裏，拿出自己的被子，又走進石心兒的帳蓬裏，將自己的被子蓋在他身上。
“冷……好冷……”石心兒還是冷，牙根“格格”直響，身體在被窩裏卷縮一團。
“我去生幾堆火來。”孫雨冰見狀，心頭大駭，急急轉身而去，收拾幹柴枯枝，在石心兒帳蓬四周，生了四堆火。
她忙完之後，被火氣一熏，全身冒汗，全身發熱。
“冷……冷……”石心兒在帳蓬裏，在被窩裏，卻依然冷得抖個不停。
“那……怎麽辦？”孫雨冰慌神了，她蹲下身子，把手伸進被窩，一摸石心兒的額頭，冷如冰塊啊。
她急急縮手。
手中卻有粘粘的**。
她攤開玉掌一看，竟然是石心兒身上冒出來的冷汗。
此汗還成黑、黃、紅、綠等好幾種顏色。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