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抹笑容，必將永遠被葉不悔和玄正記住。

“其實在師門被滅的時候，我就該離去了，卻白白虛度這麽多的日子。現在，我終於能夠去尋找師傅他們，但願他們不會怪我來得太遲。”宴青蓉的笑容很明媚，嘴角卻帶著血跡，讓人看了不禁黯然。

“他們一定不會怪你的。”葉不悔顫著聲音說道，他已經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如何是好，心亂如麻，毫無頭緒。

在宴青蓉倒下的那一刻，他的天地已經失去了最光亮的色彩，其餘一切都模糊了。若是宴青蓉歸於塵土，他該如何處之？

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痛苦蔓延了全身，每一滴血液都寒冷得如同堅冰。

宴青蓉淺笑著道：“你千萬不要傷心，為了我並不值得。你還有大好的未來，定然能夠找到更好的伴侶，我並不適合你。”

葉不悔迅速地搖著頭流淚哽咽道：“不，不，隻有你才是最好的。”

旁人看著這一幕，不禁黯然淒愴，一時間沒有任何人喧嘩。

“你……你聽我把話說完。”宴青蓉咳嗽出一口鮮血，徐徐地道：“我並不想要看到這個模樣的你，可曾記得我們在浩然書院初見之時的情景麽，你是那般意氣風發，玉樹臨風，飄然而出塵，何苦為了我而改變呢？可否答應我縱然我不在世間，你也一如浩然書院時的樣子，讓人心醉又唯恐高攀不上……”

到了這個時候，葉不悔還有什麽事情不願意，立即點了點頭，不希望宴青蓉帶著遺憾離去。

宴青蓉笑著道：“我想看你微笑的麵容，充滿信心的目光，朝氣蓬勃的神態……”

葉不悔聞言扯了扯嘴，硬生生地笑了起來，笑容有些僵硬，或許比哭還要難看。但他卻繼續如此，他知道這是眼下宴青蓉所需要的，他不論怎樣都要做好。他竭力讓自己看起來，如同往昔氣宇軒昂，豐神如玉的樣子。

宴青蓉很是滿足，目光微微轉移，落在了旁邊的玄正身上，幾縷複雜浮現。

就是這位本該清靜無欲的男子，將她強行地占有，在她的生命中印刻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

雖然那一天她亦是遭受暗算，不能自己，但發生了什麽事情她還是一清二楚，對待玄正不由心緒非常複雜，卻沒有什麽恨意。

適才她亦是為玄正擋下必死的一擊，是用她自己的性命換的。

雖說她本就對生死看淡，在塵世沒有多少牽掛，但她卻將這條性命拿來救下玄正，至少證明兩人雖是萍水相逢，但其實她已對玄正有些在乎，畢竟那可以說是她的男人。

她可以想象在這段日子中，對方過的是怎樣的生活，比起她來隻會更加淒涼。因為玄正原本所站的位置就高，陡然遇上此事摔落下來，同樣隻會摔得更淒慘。她明白有些事情非雙方本願，自然不會多加怪罪。

“不悔……”宴青蓉有氣無力地道，第一次如此稱呼葉不悔。

“我在，我在！”葉不悔忙不迭地回答，血淚滿麵。

宴青蓉又咳出了幾口血，斷斷續續地道：“答……答應我，將來不要再……再去尋找玄正的……的麻煩，他也……也是無辜的，怪……怪不得他。”

葉不悔強自扯開的笑容一僵，嘴唇抖了抖，呼吸都有些加重，一時沒有說話。

宴青蓉見此，強自撐起一口氣說道：“答應我好不好，這是我第一次求你，同樣也是我最後一次求你，你難道不肯應承下來麽？”

說完，她又吐出了幾口血，驚心而淒愴。

“我答應你，我什麽都答應你。”葉不悔連忙說道，對他而言沒有什麽事情能夠比宴青蓉的意願重要了。

宴青蓉笑著道：“你是……是一個重承……承諾的人，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夠履行。”

葉不悔點頭，心中最柔軟的那一寸土地被觸碰，又是一行行血淚落下，夾雜著他的痛苦。

宴青蓉一邊吐出血道：“你答應我……我的笑呢？”

葉不悔立即展開笑容，一如昔日在浩然書院中的那般。隻是此時滿臉的血跡，早已不複當初，過去的終究無法再現。

玄正看著這幅畫麵，心中同樣沉痛，他眼中漣漪陣陣，立刻閉了閉眼，沒有讓悲傷的淚滴流落出來。

宴青蓉和葉不悔談笑著，從一開始說一句話吐一口血，到後來幾乎張嘴便溢出鮮血，生命正在遠離，再也無法恢複了。

最後，她看向了玄正，眸光已是一片灰暗，甚至看不清眼中那人的影子！

她緩緩地道：“雖……雖說，我們發……發生了不應該的事……事情，但其實，我……我從未怪過你。”

玄正早已看出來了，但得到宴青蓉的親口承認，他的內心才真正地放下枷鎖，突然覺得肩膀上一輕，不用再繼續背負罪名。

“我亦有錯，但我發誓，定要將陷害你我的人找出來斬殺，以祭你在天之靈！”玄正一字一句地道，神情很是認真。

他沒有再輕言死亡，而是有了一個目標，一個讓他必須活下去才有可能達成的目標！

“這些已是過眼雲煙。”宴青蓉笑著說道。

這個時候，她的心中想起了許多往事，從小到大一幅幅畫麵陸續從她的眼前飄過，她的目光陡然變得燦爛，回光返照。

這些往昔之事，才讓她驀然發現，原來記憶最深刻的地方不是從小到大成長的青峰派，而是隻待過三個月的浩然書院！

沒有過多久，她的眸光便徹底黯淡了下來，明媚的已成過去，蒼白的容顏再見不到絲毫血色，渾身一片冰冷，肌膚已經僵硬下來。

隻是她的嘴角依然帶著淺淺的笑容，有幾絲血跡掛在一邊。

葉不悔仰天大吼，再維持不住僵直的笑容，神情悲憤欲絕，滿心都是滔滔悔恨之意。

如果不是他那麽執著想殺玄正，或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名叫不悔，才剛剛開頭的一生卻已經產生了無數悔恨，注定要相伴一生。

玄正亦是心下悲痛，眼眶中再無法製止淚水，在兩側臉頰上流了下來。

一代佳人，已成為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