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血木林前,褚天歌有些發怔。

他聽到玄靈的話,又好好去看了看那些血樹,各種枝杈縱橫,各種曲折蟠旋,形成了他無法辨認的現狀,實在是奇葩得很。

遠遠看去,那並不像樹林,顏色就不說了,這形狀也完全像是崩壞了,好像扭曲變形的東西,又似乎有些滑稽,他看得卻沒有覺得詭異,反倒覺得有些好玩。

“哈哈,樹木也會變形的麽?難道站累了,所以都彎下腰。”

“你笑什麽,這東西很古怪!”玄靈似乎在責怪他的不正經,又催促說:“你再走近些看看,還沒有別的奇怪之處……不過,不要走太近,二十步以外最好。”

褚天歌於是又走近了些,卻沒看出什麽別的異常來,搖頭說:“我以前又沒見過血木林,怎辨認得出它如今的變化?還是你自己看吧,有什麽發現,立即告訴我啊。”

“不對勁,果然不對勁,好像頂梢還在冒煙。”

褚天歌一怔,忙也仔細看去,隻見那片紅林的頂處,好像真的在飄起了淡淡的煙氣。

他先前看時沒有,玄靈這麽一說,他看著又有了,那煙氣也似乎是血紅色的,隻不過很淡很淡,所以看起來不算鮮明。

今夜受到了鬼鳴的極大幹擾,褚天歌覺得自己心中的靈覺似乎一直沒有出現過,每次當關鍵時候都會出現,“幫”他解決一個難題,或是給予他一個暗示,讓他知道即將發生的事。

如今,靈覺始終沒再出現過。

當然他知道自己今夜的狀態不正常,心神大躁,無片刻安寧,他急盼著那神秘的靈覺可以再次出現,給點提示什麽的,如今他實在很迷惘很淩亂。

“我知道了!”玄靈那一聲近乎尖銳的叫聲,讓他從迷茫中驚醒。

“知道什麽?叫得這麽嚇唬人,你還覺得我心神不夠亂是不是。”褚天歌表示著不滿。

他的心都被玄靈的一聲叫喊給震動了一下,覺得對方的聲音距離自己太近。

“我知道了,隻怕鬼鳥的首領,就在血木林裏待過,這血木林讓它們給糟蹋過,所以扭曲得厲害。”

“啊?”

“不知道鬼鳥的頭領,是不是如今還在林中,經過當年的經驗,如果能找到鬼鳥的首領,並將它的元魂給斬殺,其餘的鬼鳥也將退去了,這是個機會,不妨試一試。”

玄靈此時說出的是重點,褚天歌驟然眼光一亮。

“那就太好了。”

他立即快步奔向了那大片的血木林,及至近前,幾乎想都沒想就衝了進去,玄靈原本還想提醒他什麽,卻終於忍住沒說,褚天歌奔入後,見到這些樹木,實在扭曲得不成樣子,問題是它們為什麽沒有折斷,隻是被扭曲打彎了,就好像麵條似的可以隨意變形,樹枝丫杈什麽的都沒斷裂,真古怪,看來這血樹是軟的?

他一步步走得深入了些,觀察林子裏有什麽異常,深心戒備,這裏邊就算沒有鬼鳥,不是它們的棲息之處,也會有別的異獸存在。

但走了許久,觀察與尋找,還是什麽都沒發現。

褚天歌有些失落,也許不在這裏?

玄靈的提示之聲又響起:“你不能太急躁,你是看不見鬼鳥的,怎知它在與不在?平靜下心思,感應,以感應之力去搜尋,那樣才能有希望,你光用眼睛看是沒用的。”

扭曲的枝條,構成了極為醜陋的異狀,有些樹木的形狀幾乎會讓人心驚。

那是一幅鬼臉的形狀,並且是血色的鬼臉。

褚天歌忽然發覺,這些都不是淩亂無序的,原先乍看,還以為是混亂的蟠曲,等認真辨認下來,每個樹木被扭曲成的似乎都是一種樣子。

如今在他眼前的,正是一副血色鬼臉。

最奇妙的,是這鬼臉還似透著笑意。

褚天歌就站在此處盯著看,沒看多久,心底寒意漸濃,這鬼臉似乎變成了活的,仿佛在對他笑,不過那是一種不懷好意的笑,是譏笑。

為什麽,莫非在譏笑他不敢出手?莫非在譏笑人族的愚昧?

他覺得有些惱火了,心底的冷意也一下子變得熾熱了起來,猛然一拳虛空揮出,勁氣波動傳輸,覆蓋了整個大樹的麵積。

“噗!砰!”

樹上多了幾個洞,大樹卻並沒有被劈倒。

褚天歌呆呆地望著那樹洞,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打。

樹枝被打得岔開了,也沒了方才的鬼臉及笑容,如今似乎一切都如尋常,他幾乎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他很努力地安靜心神,想啟動感應之力,但還是感應不出這林子裏究竟有沒有鬼鳥的存在……

正出神間,猛然見到散開的樹杈,又恢複了原先的形狀,還似在望著自己詭笑。

咦?

什麽時候恢複的?怎麽恢複的?他完全沒看到,太詭異了。

看來這株血木果然有問題!褚天歌反倒不懼,心中升起一絲喜悅,因為如果鬼鳥附身在這血樹上,倒是好事!它終於現身了,有“形”了,自己才方便抓住它。

想到此處,他全不遲疑,雙掌凝結了體內全部的脈息,

這一番出手,絕對是致命的,他今夜被鬼叫聲擾得夠煩心了,恨不得立即一拳打死鬼鳥,讓鬼叫聲立即全都停止。

所以,他如今認定了這血木就是鬼鳥所附身之處,出手之下,哪裏還會容情?

“砰”又是一聲驚天巨響,血樹完全抵抗不住,在那強悍的衝擊過後,完全散了架,可以說是散成渣了,枝杈與碎木紛紛飄落,鋪成了紅色的葉徑般。

這下看你還耍什麽花樣。

褚天歌捏緊了拳頭,瞪大雙眼,牢牢盯著這散落的碎粉,知道“零落成泥”之後,他才輕輕噓了口氣,卻不知道鬼鳥到底是不是已被打中?

但是他的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就聽見耳邊響起了尖銳的笑聲,那聲音與鬼鳴近似,隻不過也有點像人聲,因為它在“笑”,這種笑,是隻有人族才會發出的笑。

褚天歌聽到這尖削的笑聲,幾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實在太膈應人的笑聲啊!

“你打不著我的,別白費力氣了。”

不僅是笑,居然還開口說話了?

褚天歌的耳朵瞬間幾乎都豎了起來,並立即辨認那聲音所發的方位,眸光在飛快四搜。

“哈哈,你也用不著看,你看不到我在哪裏。”

“你是誰?”褚天歌捏緊的手掌輕微發抖,聲調有幾分沙啞。

他心中是覺得緊張,因為,他預感到這就是幕後在害他的神秘敵人,但為什麽鬼鳥會說人話?

“你不必管我是誰……”

“不管?你個混球將本少爺害成這樣,到底是人是鬼,是鳥是驢?奶奶的,給我出來!別再鬼叫了,這叫聲比見鬼還的難聽百倍!”

褚天歌忍不住發泄了出來,他作為年輕人的血氣方剛,終究是無法讓冷靜長久掩飾的,等到了某些時候,總會因為刺激惱怒而爆發。

“咯咯!嗬嗬,沒錯,我是鬼王,這些鬼鳥全是我的屬下。”

那笑聲仍然尖銳又摩耳,褚天歌不住四望,的確看不見對方的蹤影,在“鬼鳴陣”仍未停歇的時候,那聲音傳過來卻能讓他聽得清清楚楚。

“鬼王?你想怎麽樣,為什麽要針對我?”

“你這人是個寶貝,把你抓住,吸幹了你的靈氣,有助於恢複我的元身。”鬼王倒也並沒隱晦,很直接就告訴了他原因:“神脈大陸上最珍稀的靈氣,在你身上出現,盡管量很少,但也是極為珍貴的,本王正需要這種靈氣。”

褚天歌心中一動:“看來他說的是龍脈祥氣。”

他以前對龍脈祥氣並不熟知,自從回到龍曜城才從龍家聽說的,讓他奇怪的是,在人族中龍脈祥氣反倒好像並不是廣為人知,卻對魔族與鬼王十分具有吸引力?

他想起了先前“小魔女”幽塵,還有今天的這鬼王,他們好像都十分重視這種靈氣,隻是他不大懂鬼王所說的元身是指什麽,是不是玄靈提到過的元魂?

“哦?可惜啊可惜,靈氣已在我體內,成為了我身體的一部分,任你們如何垂涎,也是吸不走的。”褚天歌冷冷一笑,“想抓住我,或想打死我,那就更是妄想了。”

“我知道你很厲害,隻不過,你根本摸不著本王的影子,本王卻將你看得清清楚楚,所謂敵明你暗,出招防不勝防。”

鬼王咯咯地笑著,褚天歌身上又起了雞皮疙瘩,他實在想破口大罵,還是盡力忍住了。

“出招?你盡管出招吧,我等著你,有本事你就盡快來,我還真不怕你!”

他不怕對方,怕的是對方不出招,總躲在暗處,以這見鬼的鬼鳴陣來不斷幹擾他,這種方式是他最頭疼的,如今他就想對方能爽爽快快地放手一戰。

玄靈的提示:“鬼王就在血木林裏,千萬要把握機會,別讓他跑了!”

褚天歌卻默默心想:“我當然知道把握機會,問題我看不見他的什麽元身或元魂在哪兒,我怎麽抓住他?”

他早已搜盡附近的每角落,也打量血木林的各處,真的找不到也感應不出。

正焦慮徘徊之際,他猛然發覺地麵上那堆紅葉散渣,似乎慢慢變幻成了一灘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