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藍色冷色調的臥室裏,一盞昏黃的燈亮在床頭。

陳懷瑜手裏拿著筆和紙張,在桌子上點上安神的香,輕輕在空氣裏揮散下以後,開始和**閉著眼睛的慕戰辰說話。

“現在,放鬆下來,想象著你的麵前有一扇門,你推開,聞到了最喜歡的熟悉的味道,能告訴我是什麽味道嗎?”

“苦杏仁……巧克力蛋糕的味道。”

“看來有人在親手為你做這個蛋糕,正午的陽光照進來的,暖洋洋的,你和家人打了招呼,你看到了誰?”

“母親,她說等下就可以吃飯了。”

“是的,等下就可以吃飯了,有你喜歡的飯菜,還有苦杏仁巧克力蛋糕,但你現在有點累了,陽光燦爛,烘著被褥,有太陽的味道,你現在要在陽光下小睡一會兒,等你醒來的時候,就可以吃到你喜歡吃的苦杏仁巧克力蛋糕了。仔細聞,空氣裏還飄著香,安心的睡吧,一切都沒有問題。”

在陳懷瑜的話中,慕戰辰呼吸漸漸的平穩下來。

為了不讓外界的因素,成為控製慕戰辰心靈的點,陳懷瑜特意讓他用了開關沒有聲音的燈。

看了一下表,十點十分,陳懷瑜深吸一口氣,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關掉了燈。

燈光按下去的時候,**的慕戰辰身子明顯繃緊了,陳懷瑜屏住呼吸不敢說話。

時間一分兩分的過去了,慕戰辰的身子開始微微發抖,陳懷瑜在黑暗裏勉強觀察著,心髒開始狂跳。

而**的慕戰辰,腦海裏的畫麵已經開始發生了變化。

他床下的被褥變成得肮髒不堪,柔軟的大床變成了那種宿舍裏的鐵床,窗外的陽光早已經灰敗,窗戶變得鏽跡斑斑。

他看到床房裏,菜刀和洗水池裏流淌下來的血跡,四周色彩都消失了,都是灰蒙蒙的,餐桌上蛋糕早已經腐爛,水果氧化的可怕,蒼蠅亂飛,蟲子從上麵爬過。

空氣裏的味道變了,地下道的水鏽惡臭伴隨著血的味道陣陣襲來,要人的胃隱隱作痛。

“你知道嗎?人體最脆弱的地方就是咽喉,隻要輕輕的——”

慕戰辰身子開始更加激烈的顫動起來,陳懷瑜意識到這種催眠這種方式根本不管用,馬上站起道:“慕先生!你怎麽樣!深呼吸,用力呼吸!睜開眼睛!”

慕戰辰耳邊嗡嗡響的厲害,他腦海裏,一個穿著雨衣的人影,閃現一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陳懷瑜的聲音,就像是從天邊傳來一樣。

誰的聲音?好像是……心理醫生。

啊,他在接受治療,對,接受治療,為了、為了棉棉,棉棉。

“棉棉——”慕戰辰痛苦皺著眉頭,幾乎是費勁了全身力氣才吐出這兩個字。

陳懷瑜一愣,緊接著明白過來了。

他在堅持!為了顧棉棉!

陳懷瑜急忙道:“對!想想顧棉棉!顧棉棉是你的妻子,你很喜歡她對吧!堅持住!”

慕戰辰雙手緊攥著床單,幾乎要抽疼過去。

他攥起拳頭,用力的捶著床!

“沒用的,你逃不掉不是嗎?”惡魔的聲音在他耳邊碎碎念。

“人和雞,和豬和魚沒有區別不是嗎?血都是紅,熱的。”

“你心裏住著魔鬼,你懼怕他,因為你知道你早晚有一天,會成長為真正的惡魔。”

“你想要找到我吧,想要找到我,就要先變成我。”

慕戰辰的拳頭在**發出巨大的聲響,陳懷瑜感覺不太妙,伸手要開燈。

然而這卻是個致命的錯誤,在慕戰辰的感官裏,伸出去的手不是開燈,而是要扼住他的咽喉,慕戰辰的眼睛猛的睜開,一把攥住了陳懷瑜的手腕,想也不想就踹向了陳懷瑜的腹部。

陳懷瑜沒想到他突然發難,猝不及防受了一下,立刻回擊。

他可記得清楚,慕戰辰對他說過,一旦他動手,陳懷瑜必須馬上反抗,否則他可能會被打死。

這腹部的一腳感覺根本沒留情,陳懷瑜被踹的五髒六腑都要移位了。

陳懷瑜就著被踹的弓著的身子,回手一拳,然而慕戰辰卻閃身避開,從**一躍而下將陳懷瑜掀翻在地,陳懷瑜摔在地上差點暈厥,大概有幾秒的遲疑,脖子上就攀上了一雙強而有力,鐵鉗一般的手。

窒息的感覺一瞬間襲來,陳懷瑜雙手用力抓住慕戰辰的手,想要掰開他的手指。

這是被掐中脖子的人,最本能的反應。

慕戰辰眼睛一片漆黑了,他的視線裏,陳懷瑜已經變了一副模樣,他的臉隱藏在黑暗裏,隻能看到嘴巴裂開了邪惡的弧度,對慕戰辰笑:“用力啊,再稍微用力一些,你就能親自體驗那種美妙的感覺了。”

“你感受到了嗎?血液在指尖流淌,美妙至極,奏起死亡的樂章。”

“哢嚓哢嚓哢嚓,這是骨頭錯位碎掉的聲音。砰砰砰,聽,仔細聽,這是血管爆裂的聲音,多美妙啊。”

“顧、顧棉棉,你的底線,慕、慕戰辰!”陳懷瑜被掐的滿臉通紅,他感覺到慕戰辰的手指稍微鬆了一下,陳懷瑜連忙用力撐開慕戰辰的手臂,一拳揍向慕戰辰的臉,順利逃脫。

然而慕戰辰麵色陰冷,如地獄修羅一般還想繼續追擊。

陳懷瑜心裏叫糟。

必須馬上開燈才行,否則他停不下來!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想起了顧棉棉的聲音:“戰辰?懷瑜?你們在幹嘛?發出好大的聲音啊。”

這聲音就如同孫悟空的緊箍咒,忽然定住了慕戰辰的所有動作,陳懷瑜眼疾手快,立刻把燈打開。

燈光亮起的瞬間,慕戰辰忽然仰麵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身子微微發抖。

陳懷瑜看過去,隻見慕戰辰臉色慘白,額頭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像是溺水了一般,然而就是這樣糟糕的狀況下,慕戰辰還是努力開口道:“別讓她,擔心。”

陳懷瑜蹙眉,點點頭:“我去應對夫人,你先緩和一下,別擔心,不會讓她看到你這樣子的。”

到底是懷有怎樣的感情,才能成為一個人的咒。

陳懷瑜不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