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先生, 又在樂於助人呢?”

聽了這句話,黑衣男人猛地轉身,果然, 這張極具東方韻味的、看過一眼就令人很難忘卻的俊俏的臉, 不是翟子淵大帥哥還能是誰?

孟鯨站在他身後,端詳片刻,習慣性在心裏感歎了一句。

確實啊,這男人的美貌, 完全是靠智商換來的。

拚圖被搶走了又被嘲諷一通, 明知道那屋裏有喪屍, 第一反應居然還是去救人, 真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 神明係統的匹配機製的確有點迷, 它當真會把曾經一起通關的玩家, 再次分到同一場遊戲裏。

這種機製, 可能出現老搭檔再度聯手的好狀況,也可能出現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壞狀況,還可能出現像她和翟子淵這樣, 不知道該怎麽定義的尷尬狀況。

翟子淵乍一見到孟鯨,也是極度震驚意外, 但意外之餘, 他似乎還挺高興的。

“孟小姐?真的是孟小姐啊?”

“……不是真的, 還能是假的?”

“對不起, 主要是我不太敢認了。”他緊張地搓了下手,誇人一如既往的很真誠, “你這次打扮得特別好看。”

“謝謝, 我本來就好看。”孟鯨說, “但如果你指的是衣服,上次我也是好容易才配了那一套。”

“誒?為什麽非得穿那一套?”

她坦然回答:“原因你也看到了,為了殺我弟弟。”

原先和姑姑生活在一起的時候,姑姑是時尚達人,潛移默化也影響了她的審美和衣品。哪怕後來要靠自己賺錢交學費,手頭很不寬裕,她也能靠搭配將廉價的衣服穿出質感。

進了神明遊戲之後,她實力出眾積分富裕,自然什麽衣服都買得起,但幽靈遊戲那一次,她故意選了一身最普通甚至有些土氣的衣服。

因為那場遊戲早在她的計劃之內,她知道孟旭要來。

孟旭多年來都認為她好欺負,她當然要維持最初的人設,免得他產生懷疑。

然後,讓他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恐懼中死去。

翟子淵愣住,他剛才還沉浸在遇上了熟人的欣喜中,現在終於後知後覺回憶起來,幽靈遊戲時,孟鯨自始至終都在騙自己。

他幾乎忘記了,她是幽靈,第一夜就把親弟弟給殺了,可後來她的眼淚那麽真實,他從沒懷疑過。

他深吸一口氣,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重新將她打量了一回。

休閑的卡其色小西裝配束腳工裝褲,襯得她甜中帶颯,她插著口袋站在那裏,眼神銳利,已經完全沒有了先前柔弱怯懦的影子,明明還是同一張臉,卻鋒芒畢現,與記憶裏的模樣天差地別。

他不禁又想起了遊戲的最後一晚,她把那張能決定自己命運的投誠卡,風輕雲淡甩在桌上的樣子。

他小心翼翼地問她:“所以……你的弟弟,真是你親手殺的?”

“那不然呢?”

“可他是你的弟弟啊!我也有個哥哥,兄弟姐妹之間血濃於水,你怎麽下得了手?”

“我殺他,就說明他肯定該死,不過我沒有義務和你解釋這個問題。”孟鯨一副懶得和傻瓜廢話的表情,轉身欲走,“行了,再見翟先生,記住以後看見喪屍別急著上去救人,能活著最好活著。”

“……”

翟子淵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出神,誰知沒幾秒鍾她突然又折返回了原地,直接路過他,朝著剛才的2009房走去。

他嚇了一跳,本能要提醒她那裏有喪屍,結果沒多會兒她就閑庭信步地出來了,手裏還拿了一塊沾血的拚圖正是之前花襯衫青年撿到的他遺失的那塊。

兩人差點撞上。

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反正你也打算把拚圖給別人,現在我攔截一下,你應該不會有什麽意見吧?”

“哦……我……我沒意見。”翟子淵愣了,“我是覺得你進去沒被喪屍發現嗎?”

“它忙著啃那具屍體,太餓了沒顧得上我。”

孟鯨是攜帶者,攜帶者夜晚會被喪屍視為同類,當然不會被攻擊。

她本來就是隨口瞎編的理由,沒想到翟子淵聽了之後點點頭,居然深信不疑。

“幸好啊,太危險了,下次咱沒必要為了這一塊拚圖特意進去拿。”

她看了他一眼,想笑卻又給了他麵子。

“那就祝翟先生遊戲順利吧,咱們就此別過。”

考慮到來時電梯裏的三具屍體可能還在,她特意換了另一邊的新電梯。

然而等她走到電梯附近的時候,回頭發現翟子淵竟還跟在自己身後。

她一停住腳步,他就停了,站在那低著頭,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她有點無語:“還有事嗎翟先生?”

翟子淵猶豫了一下,他似乎也感覺自己的決定略微有點離譜,但還是鼓起勇氣直說。

“其實我覺得……咱倆在遊戲裏也沒有認識的人,既然今天那麽有緣又見麵了,幹脆就結個伴吧,要不單獨行動也挺危險的。”

“你和我一起行動更危險。”她實話告訴他,“我連親弟弟都敢殺,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把你也殺了。”

“不至於的,這不是非得你死我活的遊戲,而且你也沒有那麽壞。”他明顯有屬於自己的一套邏輯,“雖然我不了解你的家庭背景,但幽靈遊戲最後你還是救了我,說明你本性善良,我願意相信你。”

孟鯨淡定抬手製止:“別,千萬別信我,我上次救你不是善良,隻是那張技能卡與其浪費,還不如給你用了那一開始是周麥小姐打算救她未婚夫的,你頂多算撿漏。”

“……”

“離我遠點兒,謝謝。”

她已經按下了電梯按鍵,翟子淵亦步亦趨,依舊試圖以誠懇打動她。

“孟小姐,我真的不會拖後腿,我也沒別的意思,就單純想有個熟人陪著,要不我心裏沒底。”

“你有沒有底的,關我什麽事?”

“可至少我們……”

翟子淵話還沒說完,電梯就從寫字樓的頂層降了下來。

門一開,映入兩人眼簾的是一隻滿身肌肉的狂暴喪屍,從體型上分析,死前大概率是個健身教練。

眼看著喪屍縮起半邊臉皮剝落的腦袋,雙臂支起,後背猛弓作勢撲上來,翟子淵這次反應倒是極快,他登時一腳踹過去,硬是把撲到一半的喪屍又踹回了電梯內。

他一隻手“啪”地按上電梯關門鍵,另一隻手果斷拉起身側的孟鯨,頭也不回飛奔逃命。

孟鯨像個布娃娃似的被他拖著走,到後期見掙脫不開,索性聽之任之,直到他認為安全了,主動放開她的手。

他瞥見她手腕上那五道明顯紅印,滿臉歉意:“對不起啊孟小姐,情勢緊急,我也是沒想那麽多……”

“我知道你想不了那麽多。”孟鯨麵無表情揉著手腕,“該說不說,你力氣不小,剛才那一腳也踹得不錯,是練過的?”

“嗯,我練過幾年散打,還練過幾年射擊。”他想了想,又著重補充一句,“所以我才說絕對不會拖你後腿,關鍵時候我沒準還能保護你呢!”

她的語氣意味深長:“我不用人保護,就算要找隊友,我也隻想找免疫者當隊友,因為免疫者不會被感染,風險比較小。”

“這不巧了嗎?我就是免疫者啊!”翟子淵瞬間高興起來,他不假思索地承認,“開局我就覺得免疫者不會被感染最安全,爭分奪秒趕緊就選了!”

……是挺巧的。

孟鯨原本隻想隨便試探一句,結果這位哥果然還和以前一樣,有啥講啥,根本不用她多費心思。

他甚至沒想過反問她的身份是什麽。

“那你樂意跟就跟著吧。”

她在那一刻產生了新的想法。

既然他這麽熱情想要組隊,OK,組就組了,如果喪屍在白天攻擊她,他就會是免費的打手。

等什麽時候她需要下一支抑製劑的位置了,沒有更合適的人選,就可以近水樓台殺了他獲得信息。

無論怎麽算,都是一筆不虧的買賣。

*

本局遊戲的主線任務是尋找拚圖逃出生天,看似每一幅完整拚圖隻需要九塊碎片,實際上過程中困難重重。

先不提地圖範圍那麽廣,找到藏在各個角落裏的小碎片有多難,單說一共有三幅拚圖,很難專注於一幅拚湊,過程中還有可能找到重複的,再加上有的碎片屬於SSR等級,數量稀少……

想想都讓人頭疼。

礙於星光寫字樓內到處遊**著喪屍,肯定沒辦法整體搜仔細,孟鯨和翟子淵隻選擇了喪屍不那麽集中的樓層,把能翻的屋子盡量都翻了一遍。

中途倒是又在牆壁相框的夾縫裏發現了一張碎片,但和翟子淵最開始的那張是重複的,由此可以簡單推斷,基本上一棟建築裏也就隻有一種圖案的拚圖碎片,意味著他們必須馬不停蹄去往各種不同的地方,不能躲在同一地點太久。

重複的碎片孟鯨留著也沒用,她隨手丟給翟子淵:“還你了,收好。”

翟子淵笑吟吟接過:“好嘞謝謝!”

……也不知道謝個什麽勁兒。

兩人像是電影裏執行任務的特工,左衝右突、閃電騰挪,繞開了樓內所有喪屍集中的危險區,等到終於離開寫字樓大門的時候,外麵天色都已經蒙蒙亮了。

孟鯨直奔自己那輛藏在樹影裏的摩托車,還好,沒被人偷走。

現在的她得時刻當心了,因為喪屍白天不會將攜帶者視為同類,該咬就咬,她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

她朝摩托車一指:“你馱著我有問題嗎?”

畢竟她不習慣自己背後有人,她坐在他背後,見勢不對至少還能捅他一刀。

“沒問題!”翟子淵爽快答應,“我騎摩托車很穩的,我以前有一輛六百多萬改裝過的道奇戰斧。”

“……我不關心你有幾百萬的道奇戰斧,快上車。”

“哦哦,好。”

事實證明,翟子淵倒也沒撒謊,主要是他也不會撒謊,他說自己騎得穩,確實就騎得挺穩。

他隻負責騎,路線導航全聽孟鯨指揮,孟鯨選的都是偏僻清淨的小路,這樣撞見喪屍的概率相對而言能低一些。

如果形容得再準確點,他就是個司機,不過這個司機話挺多。

“孟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

“去那家豐信百貨商場,先找寬敞的大型建築,再慢慢往小地方轉移。 ”孟鯨說,“還有,別小姐小姐的了,直接叫名字。”

“好的。”翟子淵從善如流,“鯨鯨你可以摟住我腰哈,我待會兒加速了當心別被甩下去。”

“……我讓你叫我名字,沒讓你叫我小名。”

孟鯨翻了個白眼,單手往他腰間一環。

趁著路況暫時良好,翟子淵當真加速了,他的聲音在呼嘯而過的晨風裏斷斷續續。

“所以鯨鯨,你還記得剛才那塊拚圖的圖案是什麽嗎?紅玫瑰、女孩肖像還是城堡建築?咱們得先敲定一個逃生方向吧?”

“女孩肖像圖,能兌換火車票。”孟鯨冷淡地開了口,“再說一遍不要叫我小名,另外也不要稱呼‘咱們’,你是你我是我,沒人承諾跟你一起逃生。”

自從幽靈遊戲過後,翟子淵就對孟鯨產生了一種天然的敬畏之情,他想和她組隊,其實源於自身對安全感的尋求,並不代表不怕她。

為避免這位小祖宗真在後麵給自己來一刀,他嘿嘿幹笑一聲,明智岔開了話題,開始閑聊。

“那個……你在神明之城裏住在什麽位置啊?等通關了有時間,大家可以互相串串門。”

“D區白海公寓,外人沒有業主授權進不去的,我也不會給你權限。”

神明之城分為從A到G七個區,D區是最繁華的市中心,而白海公寓則是市中心最貴的住宅。

翟子淵又一次震驚了:“全款還是貸款?”

“我不喜歡貸款。”

前方道路有個沒填平的坑,他一時走神直接軋過去,整輛摩托車都差點被彈飛。

孟鯨攬在他腰間的手臂一緊,她無語歎氣。

“你要是想同歸於盡可以直說,沒必要用這麽愚蠢的方式。”

“對不起,我的錯,沒想到這輛車的減震這麽差勁。”翟子淵道歉之餘,由衷地發出感慨,“但你積分真的太多了,相當於每局遊戲都超常發揮,我要是能和你這種大神一直組隊,局局被帶飛,可能就不用住現在的破小區了。”

“……矜持一點,倒也用不著把心裏話說給我聽。”孟鯨敷衍著,“我理解,你是富家少爺,從小就錦衣玉食的,當然住不慣小破房子。”

他語氣很委屈:“可我在遊戲裏是個廢物,能劃水躺贏就是運氣了,哪還有資格挑三揀四?”

孟鯨“哦”了一聲:“你給自己的定位還比較準確。”

“……”

“那就別挑三揀四了,慢慢攢積分,湊合住吧。”

“……”

過度悲傷的翟子淵,在經過又一個大坑的時候,再度把摩托車彈飛了起來。

“……對不起,這次也真不是故意的。”

* * * * * *

* * * * * *

根據遊戲規則,係統每隔12小時會進行一次武器和物資的投放,投放地點多處隨機,玩家需要通過擊殺喪屍來獲得具體位置提示。

第一次投放的時間正值中午,彼時孟鯨和翟子淵剛從豐信百貨商場裏找了一圈出來,低頭就看見了腕表彈出的對話框:

【武器物資現已全部投放完畢,共計20處。】

【每擊殺5名感染者,地圖將有一處位置被標記,當該處物資被全部取出,標記將消失。】

“殺五隻喪屍才能獲得一處提示?”翟子淵坐在台階上,滿臉愁容,“武器還沒拿到手,我們現在就隻能硬殺?”

孟鯨站在他旁邊,氣定神閑:“開局不是人手一把水果刀嗎?”

“問題是就隻有水果刀啊。”

“路邊都是板磚,如果你砸得準也是可以的。”

“那也太原始了吧?”

孟鯨笑了笑:“你是免疫者,你怕什麽?就算你被喪屍咬了也不會變異。”

“但我記得免疫者有弱點,好像是凝血功能差?被咬之後傷口不容易止血,那離死也就不遠了啊。”

“你怎麽就非得被咬呢?你得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她彎下腰去,循循善誘,“你衝鋒,我在旁邊協助你,咱們倆齊心合力,殺落單的喪屍根本也不是難事。”

她的態度一溫柔,仿佛又回到了幽靈遊戲前期的樣子,輕而易舉就讓翟子淵放鬆了警惕。

他的精神重新振奮起來:“這麽說你願意和我組隊了?”

“至少在這一局我們是隊友,應該相互扶持的,你之前說自己想找個熟人陪著,其實我也理解,畢竟在遊戲裏待久了,誰都會孤單。”

“對啊!”他霍然起身,附和得真心實意,“有人陪著,我才覺得未來是有希望的,不然我完全沒盼頭!”

孟鯨輕巧地彎起眉眼:“好,那我們就一起加油吧。”

要知道這男人有事兒真上,現在正是用得著他的時候,誰會拒絕一塊免費的盾牌呢?

等利用價值榨幹了,再找機會殺掉,抑製劑的提示也能到手。

這麽一分析,他簡直是行走的沒上鎖的保險箱。

不騙他兩回,都對不起他這麽主動入圈套。

……

係統判定擊殺喪屍的規則,是誰給喪屍致命一擊就算誰的數量,很顯然,如果多人組隊,優先將數量算在一人頭上,肯定是更明智的選擇。

所以臨時二人組的戰術是,由孟鯨尋找合適目標,再由翟子淵去偷襲或者設法製住對方,最後由孟鯨補刀。

自然,這戰術也是孟鯨定的。

站在街角,孟鯨正往一條小巷子裏暗中打量,她壓低嗓音向翟子淵示意。

“看見那隻喪屍了嗎?它沒同伴,待會兒你過去先……你這拿的什麽?”

翟子淵拎著一支足有九升的滅火器,站在她身後一臉無辜。

“剛才在一店鋪門口撿的,這不比板磚好使多了?”

雖然看上去很二幣,但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孟鯨把目光從滅火器重新移回到他臉上,她一挑眉梢:“行啊,那你去試試,我就在你附近,別怕。”

“不怕,男子漢大丈夫提什麽怕不怕的?”

翟子淵鬥誌高昂,倒提著滅火器就拐進了巷子。

那隻喪屍可能是心情不好,正在啃垃圾桶撒氣,而當它察覺到身後不對勁的時候,一回頭就和翟子淵打了個照麵。

一人一屍隔著半米對視,那場麵很尷尬,幸好翟子淵反應不慢,他掄起滅火器就朝對方頭頂砸去。

但這喪屍的反應居然也挺快,看似僵硬的身體突然往旁邊一歪,就堪堪躲過了攻擊。

手裏的滅火器很沉,由於慣性,掄出去時把翟子淵帶偏了半步,他尚沒來得及收回力道,就被喪屍齜牙咧嘴撲倒在地。

他情急之下扔掉滅火器,雙手箍住喪屍的脖子,努力將那張血淋淋的臉和自己推開距離。

喪屍畢竟是沒有痛覺也沒有理智的,瘋起來不管不顧,正常人和它近身肉搏自然沒什麽優勢,就算翟子淵在男生裏的戰鬥力算可以的那一類,僵持太久也難免落下風。

感覺到喪屍的尖牙正在逐漸移近自己的頸動脈,腥臭帶血的口水順著自己的臉頰往下流,他想喊點什麽,卻又沒想好具體應該喊什麽。

……剛才孟鯨是說過,會在他附近幫忙的對吧?

她到底在不在啊?

然後下一秒,隻聽“砰”的一聲鈍響,有人從背後砸中了喪屍,當場砸得石屑紛飛。

喪屍晃了兩晃,終於放開翟子淵,一頭栽倒。

翟子淵撐地起身,詫異看著孟鯨站在那,手裏還拿著一塊缺了角的板磚。

孟鯨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其實板磚有時候也挺好使。”

“……確實,我保證再也不相信滅火器了。”

兩人花了三個多小時,搞定了四隻喪屍,結果在準備去尋找最後一個階段性目標的時候,孟鯨發現有一對情侶鬼鬼祟祟,正要偷她停在樹旁的摩托車。

這一帶可使用的交通工具很少,別說汽車和摩托車,就連自行車都找不出幾輛,要是摩托車被偷走,兩人就隻能依靠步行了。

她沒猶豫,果斷拔腿就追了過去,翟子淵急切跟在她身後,他震驚於她的跑步速度竟然也這麽快,自己哪怕腿長也沒多大優勢。

另一邊,那對情侶已經跨上了摩托車,男生在前麵都打算加速了,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在他騎車駛離原地的瞬間,孟鯨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揪著頭發把他坐在後座的女朋友給拖了下來。

那女生摔在地上滾了兩滾,手肘和膝蓋都擦出了血,模樣極度狼狽。

她哭喪著臉,還沒來得及呼喊自己的男朋友,就被孟鯨扯著衣領拎起來,緊接著一把水果刀就架在了喉嚨口。

“叫,叫大聲點。”孟鯨緩聲道,“他不回來找你,你就得死。”

“……博哥!博哥!”女生慌了,扯著嗓子嚷,“你把我落下了,快回來啊!!!”

事實證明那男生也不算傻,沒騎出幾十米就意識到女朋友沒了,趕緊掉頭又折返回來。

他急得張嘴就罵:“你他媽的有病?把老子對象放了,要不然弄死你!”

孟鯨下巴微抬:“你把我摩托車留下,對象就可以帶走。”

“操,摩托車停那就是給人騎的,上麵寫你名字了?還是說你撒泡尿圈領地了?誰他媽證明是你的?”

翟子淵聽了生氣:“喂,你嘴巴放幹淨點!”

“不用跟他廢話。”孟鯨微笑,直接把水果刀往前一送,隻見刀刃割破了那女生的頸側皮膚,呈一絲鮮紅的血線往下流,“他要是不管自家女朋友死活,那也就無所謂了,正好讓這姑娘親眼看看他是個什麽東西。”

女生起初還想掙紮,但孟鯨的力氣遠勝於她,刀反而貼得更緊了,她疼得不敢再動彈,嗚嗚直哭。

“不就是一輛摩托車嗎?你犯得著殺人?”

“這遊戲本來就是要殺人的,殺誰不是殺?”孟鯨在她耳邊,很溫柔一字一句地重複著,“更何況,我最討厭別人和我挑釁。”

“……”

“我數到三,他再不還車,這把刀就會插進你的脖子。”

女生在哭,男生在猶豫,翟子淵神色複雜地看著孟鯨,而孟鯨在悠閑計數。

“一。”

女生忍不住勸:“博哥,咱們再去找一輛車吧,你還給她。”

“咱們都找這麽半天了,哪有車?”男生明顯不願意,“沒有代步工具,待會兒咱們就算知道物資地點也來不及,等走到那早被別人搶光了。”

孟鯨並不在乎他倆在說什麽,隻根據自己的節奏繼續數。

“二。”

頸側的傷口很疼,隨著越來越感受到刀鋒的涼意,女生急了。

“她真的會殺我!你為了輛摩托車連我的命也不要了是嗎?!”

“……”

孟鯨單手勒住女生的脖子,另一隻手舉起了刀。

“三。”

“……算了算了!真夠倒黴的!”男生看出了她下狠手的決心,關鍵時刻終究是沒敢拿女友性命做賭,不情不願扔掉了摩托車,“給你!你他媽放人!”

孟鯨示意翟子淵過去推車,在確信車已到手之後淡定收刀,用力把女生推開。

她利落上車,翟子淵當即加速,兩人無視掉那男生罵的一連串髒話,頭也不回絕塵而去。

翟子淵回憶起她剛才的所作所為,禁不住感慨。

“鯨鯨,你跑得也太快了吧?體力真好。”

“不要叫我鯨鯨。”孟鯨說,“我現實裏就堅持晨跑和夜跑,後來還在神明之城的健身房充了積分玩這遊戲沒體力能行嗎?”

“說得很有道理,我現實裏偶爾也健身,但在神明之城我健不起。”

“那就別健了,自己在家俯臥撐吧。”

“唉。”他歎了口氣,“你剛才未免太雷厲風行了,換作是我肯定做不到用女朋友威脅那個男生,摩托車也不可能追得回來。”

孟鯨低頭看腕表,隨口回答:“所以你隻能被人家欺負。”

“那現在咱倆是隊友了,如果我被人欺負,你幫不幫我?”

“看情況吧,但比起琢磨這種亂七八糟的問題,我更推薦你趕緊殺喪屍,再耽誤會兒工夫,物資都被分完了,你沒飯吃沒水喝,還即將繼續拿著水果刀在街上行走12個小時,隨時可能被別人端著槍掃射。”

“……”

她對前景的詳細描述,令翟子淵產生了無比的緊迫感,他無意中瞥見道旁有隻喪屍搖搖晃晃單獨路過,當時頭腦一熱,直接撞了過去。

“馬上就殺,扶穩了啊鯨鯨!”

咣當!

摩托車的慣性當場把那隻喪屍撞飛了出去,可力的作用也是相互的,這一下搞得摩托車差點失控,沿著街道連轉數圈,輪胎火星直冒,畫了個太極圖才勉強穩住。

要不是孟鯨見勢不好及時摟住他的腰,估計這會兒都被甩進旁邊的麵館大門了。

她跳下車,趁那隻喪屍還沒爬起來,左手板磚右手水果刀,爭分奪秒解決了它。

等她回過頭去,就見翟子淵正在原地扶著車把,作勢幹嘔。

“不好意思啊,有點暈。”他緩過神來看向她,像隻大狗狗一樣求表揚,“但我其實車技還不錯,是吧?”

“……啊。”

孟鯨實在沒什麽話好說了。

要真非得說點什麽的話

她覺得現在一板磚掀了這呆子的空腦殼,好像也不錯。

*

完成擊殺五隻喪屍的任務,可以隨機解鎖一處武器和物資的投放地點,雖說隨機,但遊戲中有平衡機製,一般也會根據地圖玩家的分布,稍微平均的分配20個位置提示,基本不會出現大家在一處紮堆的情況。

孟鯨和翟子淵殺夠了五隻喪屍,很快,孟鯨的腕表就彈出了提示框,紅點閃爍的地方,似乎是距離此地往西六公裏的一座廢棄醫院。

通常來講,在喪屍電影裏,廢棄醫院是風險指數五顆星的地方,裏麵總有喪屍紮堆。

就比如這場遊戲的背景,病毒也是從某家醫院的實驗室擴散的。

翟子淵也考慮到了同樣的問題:“很危險吧?萬一咱們進去醫院,喪屍十麵埋伏,會不會就出不來了?”

“提示就這一處,危不危險也得去。”孟鯨說,“不僅要去,還必須拿到武器和物資,那些東西代表了我們接下來的競爭力,否則你連活下去都困難退縮和自殺沒區別,你應該有點覺悟。”

根據她的經驗,每場遊戲的難度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增加,尤其是這種逃命類遊戲,越到後麵幾天越容易被逼得無處可躲,如果到時候連反擊的武器和續命的食水都沒有,就意味著遲早要死。

因此,態度要積極,行動要有效率。

“我再問一遍,跟不跟我走?”

“……走,當然走!”翟子淵連忙點頭,“我沒說不走啊!”

他已經完全打定了主意,這局不管她去哪,自己都必須寸步不離的跟著。

之前一個人通關時,他總是混過一局算一局,沒認為自己能走到最後,也沒什麽信心。

但現在跟她組隊,即使她不怎麽待見他,他也依然被她的氣勢所影響,覺得有股子往前衝的熱血感,覺得努力就能贏。

這或許就是榜樣的力量。

想到這,他一時走了神,不慎脫口而出。

“你真是我的好榜樣。”

孟鯨:“?”

有病。

……

地圖標注的那座廢棄醫院,位處荒郊野外,方圓數百米內連個狗窩都看不見。

建在這樣的地方,很難不讓人懷疑這到底是正規醫院,還是用來進行人體實驗的非法機構。

附近靜悄悄的,推開那扇嚴重生鏽的鐵柵欄門,荒草叢生的院子裏也不見任何動靜,這裏好像並沒有喪屍出沒。

孟鯨上了台階,隔著厚重的玻璃往裏看,確信暫時安全,這才決定進去,誰知卻被翟子淵攔住了。

翟子淵義正辭嚴:“等等,我應該走在你前麵,出了狀況還能替你擋一下。”

“……行,那你走吧。”

她並不理解他偶爾英雄主義的腦回路,也不想理解,索性隨他去。

醫院大廳的吊燈似乎壞掉了,落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地磚到處都是泥濘的腳印,還有被拖行的幹涸發黑的血痕。

不知為何,越安靜就越讓人心底生寒。

孟鯨又看了一眼腕表:“物資位置在六層。”

也就是醫院的頂層。

這裏沒有電梯,隻能靠走樓梯步行上去,路過各層走廊的時候,空氣裏斷斷續續飄來腐臭的味道,她發現無論藥房、診療室、化驗室還是手術室,所有房間的門都上了鎖,哪一間也進不去。

隻有六層的其中兩間病房是開放的,一間存放武器,一間存放物資。

不過他們稍微來晚了一步,這兩間屋子都已經分別被人占了,而且看起來是三撥人,這三撥人正吵吵嚷嚷,估計全是臨時組隊,十來個人有男有女,在那跟要搶地盤打群架似的,算是這座死寂的醫院裏最熱鬧的一道風景線了。

聽得有一滿胳膊紋身的紅發男在罵罵咧咧:“操,本來是我們四個先到的,都說了我們就要一箱武器和一箱吃的,其他的你們隨便分,這他媽還不行?!”

“先到很牛逼嗎?統共也沒差幾分鍾。”對麵一個看上去就不好惹的黑衣姐姐在冷笑,“說得好聽,兩箱武器兩箱物資,你開口就要拿走一半,那我們這麽多人還怎麽隨便分?”

“樂意分給你們就不錯了好嗎?警告你別不識抬舉,當心我讓你們連一瓶水也拿不走。”

“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這本事了。”

另一支隊伍的構成是三位壯漢,雖然人最少,但體型上明顯很有優勢,為首的那位聲如洪鍾。

“要我說女人就該拿點吃的喝的趕緊滾蛋,還惦記什麽武器?就算有了槍你拿得動嗎,會開嗎?別再走了火把自己那小腦袋瓜給崩了。”

他這麽一說,其他兩名隊友也笑出聲來,就仿佛自認強者,神色間充滿了與生俱來的對女性的輕蔑。

於是剛才那黑衣姐姐的女隊友不高興了,當即反唇相譏。

“能進這遊戲的人,不是倒黴蛋就是該死鬼,要不然就是窮瘋了,誰比誰高貴?狗東西果然是狗東西,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褲.襠裏多長出那麽個玩意兒就厲害了?真實戰起來指不定誰跪在誰腳下哭呢。”

那壯漢惡狠狠向前一步:“老子現在就讓你跪著哭信不信?”

“你試試?敢動手你也別想活著出去。”……

那邊的三夥人在對峙,這邊的孟鯨和翟子淵,正躲在暗處窺視。

翟子淵很是懊惱:“他們組了那麽多人,難怪任務完成得快,咱們這不是白來一趟嗎?”

“來了就不能白來。”孟鯨的語氣斬釘截鐵,“槍和物資我都要。”

“……問題是咱倆勢單力孤的,能拚得過他們嗎?”

“誰讓你硬拚了,不會動腦子嗎?”

“啊?”

她把自己的背包扔給他,示意他在原地等著。

“待會兒聽見我叫你名字再出去,沒叫就不要現身,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翟子淵緊張:“你要去幹什麽?”

“我要去揍他們。”

“啊?那可不行啊!”他死死扯住她的衣角,試圖規勸,“這不胡鬧嗎?剛才還說不硬拚的,這會兒就改主意了?”

她無語看他一眼:“我說著玩的。”

“……”

算了,跟呆瓜不能隨便開玩笑,他真的會信。

她豎起一根手指讓他保持噤聲,隨後甚至連水果刀也沒帶,直接把發繩一拽,披頭散發地就跑了出去。

……隻剩翟子淵站在樓梯上獨自傻眼,茫然目送她闖入敵營。

他覺得她可能是瘋了。

但他攔不住。

*

走廊裏,水火不容的三支臨時隊伍,因為分配武器和物資的問題遲遲談不攏,眼看著互相推搡就要打起來,誰知冷不防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他們的爭執。

他們紛紛回頭,見一穿卡其色小西裝的姑娘,正跌跌撞撞從樓梯的方向跑過來。

那姑娘好像走路不看路的,到了跟前才猛地急刹車,她麵對著這一大群人,遲疑片刻,害怕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披散著長發,眼眶通紅,應該是剛剛哭過,站在那像是一隻誤入狼群的小羊羔,格外的可憐兮兮。

沒錯,正是孟鯨小姐。

起先罵過人的紋身紅發男,將她從頭到腳來回瞄了好幾眼,不禁摸著下巴調笑道。

“誰啊這小丫頭?挺漂亮啊,和你們認識的?”

另外兩支隊伍的人都一副懶得搭理他的樣子,自然也沒人出來回答。

“那就是都不認識了?”他自問自答,“真有意思,連個背包都沒有,就敢自己跑這來送死?該不會是還想分武器吧?”

孟鯨小幅度擺了擺手,聲音裏帶了細微的哭腔:“我不……不要武器。”

“那你要什麽?”

“我餓了,我想要食物和水,各位方便的話,能不能……勻給我一點點?”

那個黑衣姐姐覺出了一絲不對勁,警惕反問:“你是怎麽找到這來的,你靠自己殺了五隻喪屍?”

“是我男朋友殺的,他很厲害。”

“那你男朋友呢?”

“他……他死了。”孟鯨忽而哽咽一聲,眼淚順著臉頰淌落,“最後一隻喪屍咬了他,我們都是普通人,沒免疫能力……所以,他讓我在感染之前殺了他……我不答應,他求我給他解脫……”

黑衣姐姐一皺眉:“抱歉,請節哀。”

黑衣姐姐的女隊友問:“那你的背包呢,你的刀呢?還有拚圖,你男朋友的東西沒留給你嗎?”

“全沒了,被一夥過路的玩家搶了,什麽都沒給我留下,包括拚圖。”孟鯨委屈地用衣袖抹臉,“要不是因為距離比較近,我純靠步行,根本也到不了這裏。”

“哦……”

她越說越傷心:“對不起,我沒有要跟各位搶東西的意思,我隻是想吃頓飯,好再堅持12個小時,能活多久就活多久,我……我總不能讓他白死,我答應過他絕不放棄的!”

大概由於她哭得實在太悲痛欲絕且富有感染力,路過的狗看見了都要忍不住跟著掉幾滴淚,而且身上沒有任何值得覬覦的道具,連拚圖都被搶了,所以在這些人眼裏,她也沒什麽特別值得關注的。

為首的壯漢依舊是那副輕蔑鄙夷的德性,他見狀嗤笑:“要不我怎麽說女人沒出息呢,離開男朋友就這樣了,得哭求著別人賞口吃的才能活下去。”

紅發男斜他一眼:“在女人身上找優越感,真不嫌丟臉。”

“等老子把你臉也撕了,看你還廢個什麽話。”

“我看你就是個大傻比。”

黑衣姐姐無視掉他們的爭吵,抽空給孟鯨解釋了一句:“給你點食物和水,按道理來講是可以的,但問題在於我們三撥人目前還沒定下來物資怎麽分,可能需要打一架再分。”

“不管怎麽分,總得抓緊時間啊。”孟鯨怯生生提出建議,“否則待會兒如果還有其他玩家來,人就會越來越多,到時候大家起了衝突,你們能分到的也許就更少了。”

“……確實如此,可這些狗男人們不同意,我們也沒辦法。”

有玩家聽了不爽:“誰是狗男人,你自己沒有男隊友嗎?還不是個賤女人!”

黑衣姐姐冷笑:“那就幹脆誰也別進這扇門,一起耗到其他玩家來,大家全都拿不著東西,同歸於盡算了。”

“……”

孟鯨小心翼翼地勸:“別啊,這是完全沒意義的事情,你們至少也要看看係統到底發了什麽物資吧?”

“看可以看,問題是誰進去看?你問問他們,誰願意讓其他隊伍的人進去看?”

“唉,也是。”她無奈歎了口氣,“照各位這麽劍拔弩張的,不管誰進去看,其他人都不會放心的,都有風險……你們難道就找不出一個態度中立的人嗎?”

十幾個人站在原地麵麵相覷,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同時轉頭看向她。

孟鯨原本還在默默擦眼淚,抬頭發現這麽多視線鎖定自己,禁不住又嚇了一跳。

她往後瑟縮,有些不安:“我……我說錯話了?”

“倒是也沒說錯話。”黑衣姐姐饒有興致地端詳她,“我覺得,其實你就是挺好的人選。”

“嗯?什麽人選?”

“就你,一個人沒有隊伍,又誰也不認識,進去看一眼武器和物資有多少,正好給我們參考一下怎麽分。”

孟鯨試探著詢問:“那……大家都同意嗎?”

紅發男代表隊伍率先表態:“我看沒什麽問題,這事兒找個小姑娘代勞最合適,我們往後退一步,免得有人搶。”

那壯漢也粗聲粗氣地接了一句:“行,待會兒看看有什麽,讓這小廢物挨件拿出來分,誰也甭想占便宜。”

為避免拖到更多玩家來找物資,他們這算稍作妥協,決定速戰速決。

畢竟孟鯨看上去柔弱笨拙,不屬於任何一支隊伍,沒威脅又容易控製,讓她進去是最佳選擇。

聽得紅發男在催:“你,快別愣著了,趕緊進去把那箱子掀開,把物資內容報給我們聽!”

孟鯨乖乖應聲,小碎步跑進其中一間病房,進門時還差點被絆一跤,她慌張地雙手扶住門框,像隻笨重的小企鵝。

身後傳來了男人們指指點點的嘲笑聲。

物資箱有兩箱,很像是木製的行李箱,分別放在兩處牆角。

她掀開之後,見左邊的箱子裏整齊碼著約一升容量的礦泉水瓶,右邊的箱子裏裝滿了麵包、餅幹、巧克力、牛肉幹等易於攜帶的包裝食品。

“這裏有礦泉水,還有很多麵包餅幹!”

她當場撕開一袋麵包,忙不迭往嘴裏塞,塞得兩頰鼓鼓囊囊,用力咀嚼。

毫無疑問,她這狼狽一幕,再度引起了門外那群人新一輪的諷刺。

壯漢粗魯揮手:“你餓了幾輩子了?我家狗的吃相都比你強,吃也吃了,快去旁邊看武器!”

“對不起對不起!”

孟鯨拿著麵包,一邊道歉,一邊出門拐進了旁邊的病房。

旁邊是存放武器的地方,武器箱同樣也有兩箱,一大一小,小箱子裝了六把左輪手.槍,大箱子裝了一支MK47半自動步.槍和一挺MP5衝鋒槍,還有兩枚煙霧彈。

除此之外,沒有多餘的子彈。

她把兩隻箱子並排拖到一起,凝神端詳。

“嗯……槍不太多,好像不夠你們分呢。”

紅發男急著問:“具體有多少?”

“就這麽幾把槍而已,你們一定要分,恐怕真的要打一架。”

“就幾把?操,白費工夫,還以為至少能人手一把呢!”

孟鯨一本正經地點頭:“是啊,如果不能人手一把槍,那誰分不到都會有意見。”

“……”

“為了防止你們隊伍內訌,不如這槍讓我來分配?我倒有個好辦法。”

“什麽辦法?”

“你他媽懂個屁?老子管你有什麽辦法!”壯漢不耐煩了,“直接把箱子搬出來!”

“不行哦。”孟鯨搖頭,“箱子太沉,我也搬不動。”

說完,她端起了那挺衝鋒槍,檢查彈夾,順便試了一下手感。

槍身漆黑如夜,觸覺光滑冰冷,重量還可以,她能接受。

然後她拉動槍機,給槍上了膛。

壯漢緊接著又喊了兩句什麽,沒得到回應,他開始覺出異常了。

要真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傻姑娘,手法不應該這麽熟練。

他忽然頭皮發麻。

“……臥槽!她是不是會使槍?!”

那一刻,在場所有人心底都升起了不祥預感,有幾個人怒吼著打算衝進屋來阻止,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孟鯨果斷轉身,身體前傾、左手托槍、膝蓋上頂,是標準的跪姿射擊。

她對準他們,眼神冷冽,毫不猶豫扣動了扳機。

掃射的瞬間血霧蓬發,凡是靠近門口的人無一幸免,他們像是活靶子,甚至沒時間反應和躲避,就接二連三倒了下去。

濃鬱的血腥味迅速從空氣裏蔓延開去,一切都發生得如此措手不及。

她估摸著差不多了,於是放下衝鋒槍,又換了一把手.槍,淡定走向門外察看。

為首那個壯漢居然還沒死,隻是腿被擊中了,正靠在牆邊哀嚎。

她並沒給他罵得更難聽的機會,就將槍口抵上了他的額頭。

砰。

這一槍幾乎把對方的頭骨炸碎,連她的虎口也被震得發麻。

她甩了甩手腕,冷眼瞥向不遠處。

有幾個男人沒死透,但也差不多了,她沒再補槍。

黑衣姐姐和那名女隊友沒受傷,大約是剛才離得遠沒湊過去,僥幸撿了一條命。

兩人顯得恐慌又難以置信,想跑又不敢跑,隻能硬著頭皮和她對視。

“你……你……”

“我什麽我?放心,不殺你倆。”孟鯨緩聲道,“剛才你倆罵男人的那番話我挺喜歡,現在這群廢物都沒競爭力了,咱仨正好把東西分一分翟子淵呢?出來吧。”

翟子淵一直嚴格遵守她的指示,守在樓梯附近望風,哪怕聽到槍聲極度擔憂,也硬是忍住了沒有現身。

現在他終於獲得許可,連忙大步流星趕來,結果一到跟前就愣住了。

前方是滿地潑灑開的鮮血,連牆壁也濺開大片觸目驚心的暗紅痕跡,一群人混亂地倒在血泊裏,有的已經斷氣了,有的奄奄一息,兀自呻.吟。

而孟鯨持槍站在這如地獄般殘酷的場景裏,正平靜垂眸,卷起染了血的西裝袖口。

她抬頭看向他,眼眸暗沉如夜,透出無比冷漠的笑意。

她指了指黑衣姐姐和女隊友,示意他去拿對方的背包:“別傻站著了,給她倆裝幾袋麵包和巧克力,還有水。”

翟子淵雲裏霧裏應了一聲,在接過那兩位女士遞來的背包時,他明顯感受到了她們的恐懼。

……不得不承認,其實他現在也挺恐懼的。

他動作麻利,很快就裝好了兩個背包,出門時見孟鯨已經走了過來,她將三把左輪手.槍分別塞進背包內側,並拉好拉鏈。

“二位,一直往前走,在我的視線範圍不要試圖碰槍,不然你們清楚後果。”

黑衣姐姐和女隊友都很識時務,兩人立即道謝,背上包快步離開,中途沒敢再回頭。

案發現場一時間隻剩下了翟子淵和孟鯨,翟子淵的心跳莫名發慌,這可以理解,畢竟誰麵對著一亡命徒,誰都難免發慌。

即使這亡命徒是他名義上的隊友。

他低聲問她:“你,你還會開槍呢?”

“怎麽,就許你上過射擊課?”

“……不不,你誤會了,我就隨便一問。”

其實孟鯨是在綁定係統之後才接觸的射擊,神明之城裏開設了各種類型的技能課程,包括但不限於繪畫、縫紉、遊泳、射擊、攀岩等,而這些技能隨時可能在遊戲中派上用場。

想要順利通關,保持絕對的競爭力,就不能有絲毫懈怠,必須不斷彌補短板、充實自己。

所以除了晨跑和健身,定期去上技能課,也是她的日常規劃之一。

要上課,在積分允許的情況下,還要上最貴的課,尤其是射擊課。

她上了不止二十節射擊課,每節課三個小時,在單獨封閉的教室裏,有各類專業書籍可供參考,有專門的儀器智能指導,還有1:1同等重量的仿真.槍械模擬實戰。

未雨綢繆,就是為了這一天到來的時候,自己不致束手無策。

“你負責裝物資,能裝多少裝多少。”

她吩咐了一句,隨即繞開翟子淵,自行去拿槍。

她在腰間別了一支手.槍,剩餘的兩支和煙霧彈塞進包內,衝鋒槍拎在手裏。

還有一支半自動步.槍,是給翟子淵的,這槍有點沉,更適合男人用。

邪門的是,當最後一支槍也搬離箱子時,她發現箱底驀然顯現出了一行泛著暗光的文字:

【它們被關在這裏,等待重見天日。】

這代表著什麽?

她正思索間,就聽另一邊的翟子淵也提高音量在喊。

“鯨鯨,我這箱子裏好像有字啊?”

像是為了回應他這句話,下一秒,走廊裏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房門開鎖聲。

隨之而來的,還有再熟悉不過的,喪屍的咆哮聲。

武器和物資一旦被拿空,那麽整座醫院裏被封鎖著的喪屍,即將傾巢而出。

不僅是他們,此刻在不同地點拿到物資的玩家,都將麵臨著如何突破重圍,殺出一條血路的困境。

這是獲取武器的代價。

作者有話說:

鯨鯨今晚殺瘋了。

我看看有哪位小寶貝現在還沒睡?恭喜你們等到了14000+的更新!

就這字數,不值得你們評個論給我熱鬧熱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