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鯨這次是徹底明白了, 無論如何翟子淵都改不了她說什麽就信什麽的習慣,就比如現在,兩人已經到達了目標遊樂場, 他朝她揮了揮手, 突然加速,獨自蹬著自行車就開始往裏麵衝。
於是她也緊蹬幾步,扯著領子把他拖回到與自己並肩。
“你幹什麽?”
“去拿物資啊。”翟子淵回答得不假思索,他甚至還準備往外趕她, “別跟進來了, 待會兒萬一空箱機製觸發, 你記得見機行事, 實在不行就先走。”
孟鯨無語:“你還真打算去自己開箱子?”
“……不是你讓我去的嗎?”
“我讓你去你就去, 你之前不還要死要活的說隊友得一起走?”
翟子淵理直氣壯:“被隊友拋棄和為了隊友犧牲, 性質能一樣嗎?我欠你這麽多人情, 去替你開個箱子, 就算失敗了也是件光榮的事,不要混為一談。”
看起來,這呆子的間歇性英雄主義好像又犯了。
這病沒法治, 而且症狀還越來越嚴重。
孟鯨耐著性子告訴他:“甭廢話了,我跟你去。”
“真的嗎?”
“真的, 就你這智商和身體狀況, 去開箱子就等於白送個炮灰, 沒有任何意義。”
翟子淵略顯感動:“你這也相當於不忍心讓我去送死, 對吧鯨鯨?”
“……閉嘴。”
這座遊樂場沒什麽特別的,平平無奇, 該有的遊樂設施都有, 隻是一眼望去就很破舊, 目前都處於靜止狀態,像是很久沒維護修繕過了。
遊樂場裏不見人的影子,也不見喪屍的影子,在發灰的天色下愈發顯得空****,即使身處白晝,也能感覺到那股陰森的寒意。
到後來兩人覺得自行車有點累贅,索性扔了車選擇步行。
翟子淵一邊走一邊看腕表:“這位置指示的挺奇怪,貌似有好幾處?”
“有哪幾處?”
“激流勇進、過山車、跳樓機、鬼屋。”
點位越多越不利,尤其是在他們來晚了的前提下,武器和物資分散在各處,可能箱子裏都隻剩下了一兩樣東西,空了一個箱子就會觸發機製,他們來不及把四處都找全。
“鯨鯨,我們是不是得選一處最簡單的先去?”
“應該是選一處最難的先去。”孟鯨說,“你覺得簡單,別的玩家也覺得簡單,他們之前早就把簡單的去過了哪一處風險最高,我們去了,才有可能撿漏成功。”
“那……要不就去過山車?”
遊樂場裏的木製過山車,在一眾遊樂設施裏顯得格外高聳險峻,如果箱子的位置刁鑽,估計難免要費一番工夫。
“係統該不會想讓我們徒手攀爬過山車軌道吧?”
“真沒準。”孟鯨點頭,“總之係統不能直接把箱子放在車裏讓玩家拿。”
兩人正往過山車那邊走,途徑鬼屋附近,突然極有默契地停住了腳步,雙雙轉頭望去。
這莫名其妙的默契,源於站在鬼屋門口的一對年輕女性,其中個子高穿黑衣服的那位姐姐,非常眼熟。
哦對了,正是當時在醫院裏,被孟鯨大發慈悲放走的黑衣姐姐。
當時這位黑衣姐姐還有一位很會罵人的女隊友,不過現在她旁邊的卻並不是熟悉的女隊友,而是另一位戴著大蝴蝶結的姑娘。
在這空**的遊樂場裏,乍一看見活的玩家,是很容易被吸引注意力的。
果然,同一時刻,黑衣姐姐也看到了他們兩人,她愣了一愣,大約是忌憚於孟鯨的心狠手辣,但猶豫了幾秒還是走了過來。
“真巧啊。”她客氣打了聲招呼,“二位也剛到嗎?”
“剛到,因為某些事耽誤了一點時間。”孟鯨緩聲問道,“你隊友呢?”
“我隊友……”黑衣姐姐神色黯然,好久才歎了口氣,“昨晚沒了。”
這是很正常的事,在神明遊戲裏就算沒有背叛,今天結伴的隊友,明天也許就會慘死某地,大家都應該學會習慣。
“沒關係的。”那位戴蝴蝶結的小姑娘,聞言挽住了黑衣姐姐的手臂,聲音甜滋滋,“我是鈺姐的新隊友,會好好陪鈺姐通關。”
孟鯨掃了她一眼沒說話,黑衣姐姐見狀介紹。
“已經是第二次見麵了,不如我們互相認識一下,我叫張鈺,這位是我昨天剛認識的新隊友妮妮。”
“我姓孟,他姓翟。”孟鯨看著鬼屋緊閉的門,以及門上纏繞的兩道粗鐵鏈,若有所思,“這門是你鎖上的?”
張鈺承認了:“沒錯,十分鍾前有喪屍闖進了鬼屋,我倆猜到裏麵有玩家觸發了機關,就把門鎖上了,免得喪屍再跑出來麻煩。”
神明遊戲裏能活得久的玩家,沒有真正意義上善良的人,她自然也不例外。
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就要去做,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就要降至最低風險,哪怕是付出別人性命的代價。
反正鬼屋裏地形狹窄、躲避困難,即使那些玩家能逃出來,也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被感染了才逃出來,不如直接全關在裏麵,以絕後患。
孟鯨略一頷首,算是認可了她的做法。
“那鬼屋肯定是進不去了,張小姐接下來有什麽想法,是有需要和我們合作的地方?”
看得出來,雙方不熟,張鈺卻還特意聊這麽幾句,大概率是有正事商量。
張鈺眼神一亮:“孟小姐真是聰明人,確實有需要合作的地方。”
“那你說吧。”
“我懷疑過山車那邊的武器和物資,暫時還沒有人取走。”
“為什麽這麽認為?”
“我剛才去試坐了一圈,發現軌道最頂端的外緣有左右兩處機關,需要兩人同時扳下去才能開啟,不合作是開啟不了的。”
“開啟之後呢?”
“開啟之後,過山車操作室的金屬盒子應該會打開,畢竟那盒子目前無法用任何外力野蠻拆卸。”
看來這一輪的機製,的確跟上一輪不同,又或者說遊樂場的四個點位各自獨立,每一處的機製都不同。
比如鬼屋這裏,被放出來的喪屍們目標明確,隻攻擊鬼屋裏的玩家;而過山車那裏,則需要依靠玩家合作才能打開箱子,箱子打開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翟子淵聽懂了張鈺的意思,但最終要靠孟鯨來做決定,所以他低頭征求孟鯨的意見。
“鯨鯨,你覺得怎麽樣?”
孟鯨權衡半晌,同意了。
“可以先過去看看。”
見她答應,張鈺也如釋重負,連忙拉著新隊友妮妮主動去前麵帶路。
“這邊請。”
妮妮中途好幾次悄悄回頭,一臉不情願拽著張鈺的袖子。
“鈺姐,跟他們合作靠譜嗎?”
“靠不靠譜的,我們也沒更好的人選,這半天了,除了鬼屋裏那群倒黴蛋,你還找得著其他玩家嗎?”
妮妮歎氣:“可那女人好像很不友善的樣子,我不放心呢。”
張鈺回憶起孟鯨當初在醫院裏用衝鋒槍掃射的場景,依舊心有餘悸,但她也沒忘記孟鯨最後分了物資還放走了自己。
“確實很不友善。”她說,“但實力很強,也不是純壞人,跟孟小姐合作至少成功率高。”
人性多麵,善惡也並非完全對立,尤其是在遊戲裏,敵人與朋友都在一念之間。
在利益麵前,聯合是必然的選擇。
*
等到了過山車附近,進了設備操作室,孟鯨才意識到張鈺所說的是“金屬盒子”,而不是“金屬箱子”。
那盒子也就巴掌大小,確實用了密度極高的金屬,硬拆是拆不開的。
問題是就算拆開,裏麵也不可能裝著物資。
她陷入沉思:“應該是放了鑰匙,拿到鑰匙還得去找對應的箱子。”
沒想到這一輪還玩上解謎了。
張鈺解釋:“這裏需要留人操作,當時我和妮妮隻有兩個人,她控製按鈕就不能和我一起上過山車。”
“那我跟你上去,我的隊友和你的隊友一起留下來。”
翟子淵不放心:“你自己上去安不安全,不用我陪著嗎?”
妮妮附和著:“要不讓這位帥哥也一起上去幫忙?操作台我自己就能搞定了。”
“不用。”孟鯨的眼神銳利如刀,掠過妮妮,最後又重新落在翟子淵的臉上,“你就在操作室等著,打開盒子後,要確保鑰匙始終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懂嗎?”
翟子淵乖乖點頭:“懂。”
張鈺也明白,依孟鯨的性格,肯定對非隊友的玩家不夠信任,所以她讚同孟鯨的做法,雙方各留一人在操作室,互相監視,誰也別想拿了鑰匙先跑。
就這樣打定主意,她把背包交給了妮妮。
“拿鑰匙時注意點動靜,如果周圍有喪屍,記得開槍給我們訊號。”
“好的鈺姐,我記住了。”……
過山車的設備並不難操作,紅色按鈕是關閉軌道外的護欄;綠色按鈕是正式啟動;黃色按鈕是急停,不過這個按鈕壞掉了;紫色按鈕是連續運行,即讓過山車保持行駛不停下來。
翟子淵按下紅色按鈕,又按下綠色按鈕,他從操作室的窗口探出頭去,直到目送孟鯨和張鈺乘坐過山車駛向軌道最高點,這才將目光投向上方的監控屏幕。
他聽到一旁的妮妮在問:“翟先生,你的隊友好像很看不起你,她平時也是這樣嗎?”
“準確來說,鯨鯨不是我隊友,而是我隊長。”
“隊長?你們隊伍有幾個人?”
“就倆人,她是隊長,我是副隊長。”
妮妮明顯被噎了一下:“……好吧,你的隊長脾氣真的很糟糕,看得出你平時經常受委屈。”
翟子淵不太高興:“你懂什麽?實力強的人脾氣都不太好,人家有傲的資本,你什麽時候見過和藹可親的江湖高手?”
“我沒別的意思。”妮妮嬌聲解釋,“我隻是覺得你人不錯,其實完全可以加入更合適的隊伍,沒必要在她身邊受氣。”
“怎麽才算更合適的隊伍?”
“就比如我和鈺姐搭檔得就很愉快,鈺姐這人仗義又大方,你跟著我們不會吃虧的,我們有新物資還會優先給你。”
翟子淵目不轉睛盯著屏幕,很敷衍地“哦”了一聲,隨口問道。
“那你倆現在持有的物資,是誰出力比較多?”
“那肯定是鈺姐出力比較多啊,之前的小隊隻有我自己活下來了,當時物資也幾乎都被毀了,幸好碰見鈺姐,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他納悶反問:“這麽看來,你也沒有特別厲害的一技之長,我幹脆把張小姐拉到我們隊裏就好了,幹嘛非得加入你們隊?那我不是虧大了?”
“……”
“當然你也別害怕,我不會真拉張小姐入夥的,因為鯨鯨不樂意。”
“……”
作者有話說:
翟美人:我分辨敵友的標準是聽他們說不說鯨鯨壞話,隻要說了我就生氣,我還**陽怪氣。
今天更新得早了一點,明天恢複21-23點之間更新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