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闕皇宮一隅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兩個人影在皇宮侍衛即將巡邏到此處時,迅速隱沒在繁花樹影裏。待侍衛遠遠離去之後,才緩緩從枝葉繁茂的花枝下步出,沿著清流旁的小徑,走向怪石嶙峋的假山。
身著騰雲華服的中年男子先一步走向假山,在機關前左右旋轉了幾下,霎時,整個假山輕輕轉動。一扇門出現在兩人麵前,他們毫不遲疑的推動石門,步入其中。
而外人卻對假山的古怪覺察不出分毫,因為無論你站在哪個方位觀察,假山的每個角度都完美到無可挑剔,甚至這份美都有驚人的相似,契合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站在假山外而不知內裏乾坤,由此可見,它的製造者的‘驚天’大手筆以及‘良苦用心’。
“究竟有什麽事情值得你冒這麽大風險與我聯係?不要忘了,我們之間是有協定的!難道你想毀約不成?”
華服男子不奈地挑了挑眉梢,眼睛裏殘佞、狠厲的精光乍現,而後他不以為意地支著頭,半是詢問、半是威脅地衝著凝視著他,此時卻一言不發的人冷喝道。
“你似乎是弄錯了,憑你的身份還不夠資格衝我大呼小叫,嗬嗬,這規則到底是如何,也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身份!”
他的一雙丹鳳眼輕掀,眼睛裏迸射的殘酷、冷情和邪佞絲毫不遜於對麵的華服男子,想要威脅嗎?哼哼,最好睜開自己的狗眼瞧瞧:站在你麵前的這尊神,你是否惹得起?順便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想談判?也要看看你有沒有叫囂的資本!
自打他出生起,還沒有人是他不敢惹的!威脅?恐嚇?向來隻有他逼瘋別人的份,看來他對這些不入流的角色傾注太多心神了,以為高看一眼就是賞識嗎?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男子不由心生感歎:麵具戴久了,自己真是仁慈了呢?
兩人無聲地對峙著,連周圍的空氣都像是凝了冰,寒冷而壓抑。沒有人選擇退讓,長久的沉默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場被拉長、拉長。
不久之後,隻見剛才還神采奕奕的華服男子已是滿臉羞怒,麵如菜色,連帶嘴角也沁出一絲血色。想他年輕時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近些年雖參與政事,但在文韜武略方麵,鮮有人能與之相提並論,可眼前這少年在武功上能有如此造詣怎能不令人震驚?
江山代有才人出?天賦異稟?這、這、這怎麽可能?怎麽會有如此妖孽的人物?而今這天下間能與這少年匹敵的大概也隻有傳說中的‘霽月公子’了吧?
“你究竟是什麽人?到底有什麽目的?”
華服男子孤疑地望著眼前這個讓他越來越看不透的少年,明明是平淡無奇的容貌,卻偏偏讓你生出無數警惕感;明明是翩翩少年郎,眼裏卻深藏著殘佞、血腥以及令人為之顫粟的殺意;明明是一個存在感很差的人,刹那間展露的風華直叫人心折。
能將通天手段用到自己頭上的人足夠說明他的勇與謀;能在敵人麵前談笑風生說明他有足夠的胸襟氣度;能在不利於的環境下絕處逢生說明他足夠自信和高瞻遠矚。
一個人同時具備這些品質,並且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機關算盡,這樣的人太可怕了!更讓人驚懼的是:他總是身上總有一種帝王都難以企及的威嚴與尊貴,那種運籌帷幄之中天下盡在掌握的姿態,那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感都讓你忍不住想要向他臣服。和他針鋒相對,你會不自覺的升起一種驚懼,因為與他為敵這種想法,簡直是自掘墳墓!
“你隻管做自己的事,這些你不需要知道。”那少年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徑自問了下去:“上次交代你的事情,怎麽樣了?”
華服男子有些不滿那少年的態度,想到剛剛拚內力時自己被逼到動用全部功力,依舊氣血翻騰時的驚駭,男子迅速斂去了所有表情,隻淡淡應道:“悠空祭司一直守著皇女殿下,之前派去打探的人已經被悉數除去。”
“悠空嗎?果然……”果然不一般,看來自己還是操之過急了,他的表情晦暗不明,沒有人可以猜到他在想什麽,那少年收回有些紛亂的思緒,低頭沉思。
在少年低頭沉思之際,華服男子又開口道:“據線人來報,皇女殿下已於今晨蘇醒,在其醒後,被悠空祭司帶入書房,至於他們具體談了些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為了調查到這些,他不得已動用了自己潛伏在皇宮已久的暗線,大祭司的能力果然超絕,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使皇女殿下蘇醒,這著實讓人佩服。
“蘇醒了嗎?好快!”快到他來不及想對策,帝凰,她還真是一個異數!一切都隨著帝闕國這位皇女殿下的蘇醒而改變,這其中也包括他的計劃,原本製定好的行動,現在不得不重新謀劃。
許久之後,兩人相繼離開假山,各自回到自己熟悉的居所,默默做著與往常相同的事,彼此約定俗成般不再提及當日發生的事,一如最初那樣:他做他的厚祿高官,他做他的無知少年。
夜幕漸漸降臨,將整座皇宮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皎潔的月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在地上投下細細碎碎的光影,像是碎落一地的珍珠,淡淡的朦朧光暈隱匿其中。
在一處華貴高雅、富麗堂皇的殿宇裏,一個單膝跪地的暗衛正小心翼翼地詢問著麵前這個神色淡然的男子:“主子,我們需要出手嗎?”
男子白皙的手指輕輕擊打著紅木圓桌,對暗衛的詢問恍若未聞,繼續之前的閉目養神的工作。
隨著周圍的空氣漸漸凝重,暗衛不禁冷汗涔涔,他沒有料想到自己竟會觸怒眼前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主子,更不敢想象自己惹怒主子後的‘淒慘’ 下場,隻怕是性命堪憂。
主子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溫和,他冷血無情、凶狠嗜血,從不會對做錯事的人心慈手軟;隻要是他想要的,哪怕機關算盡、耍盡陰謀詭計也要得到手;他骨子的冷傲、高貴不允許他低頭,他站在權利之巔,視天下人如螻蟻、草芥。他將泱泱大國,玩弄於股掌之間,他冷眼世間百態,無數人在他腳下匍匐膜拜。
“愚蠢!”
清貴、優雅的邪魅男子猛然從雕有龍紋的座椅中起身,周身散發著足夠凍死人的寒意,一步一步帶來的無限威壓,使得暗衛的頭越埋越低,最終貼在冰冷的大理石上。跪在冰冷地麵的暗衛不敢言語,隻有將身子伏低,等候主人的下一步指示。
“先不要輕舉妄動!帝闕國的皇女殿下嗎?哼,眼下對她有興趣的人不在少數,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不僅如此,各國之間的矛盾也在日益加劇,所以,在這種緊要關頭,我們不能有絲毫差錯,更不能輕易涉險!”
探皇女殿下的虛實,自會有人去做,既然有人樂意效勞,那麽為什麽不坐等結果呢?古語雲:‘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能夠作壁上觀、坐收漁翁之利為什麽不呢?
隻有潛藏的最深的人,才有更大的機會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奪取最後的勝利。他還不想過早暴露自己,隻好將‘出頭鳥’讓給別人做嘍!
想到此處,邪魅男子的臉上浮起一抹勾魂奪魄的笑容,而後任星眸裏的譏誚、諷意恣意流淌,那皓月的光華瑩瑩圍繞著他,柔和的月光輕撫他臉頰的輪廓,停留在那殘忍中略帶冷意的微笑之上,最後,所有的柔和都匯聚在一處,碎裂在那雙有著驚天魅惑的眼睛裏,一片片零落、一點點成沫。
“屬下遵命!”無聲無息地退去,如飛鳥一般。淩空輕掠,輾轉匆行,不沾枝不掠葉,來去無影蹤。
在暗衛離去之後,那邪魅男子踱步坐回椅上,輕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深邃的仿若星辰的眸子微闔,悠閑自在的模樣恰似在後花園賞花一般。
說時遲那時快,在一個不斷旋轉的暗器破空而來,即將碰觸到他的衣袖時,他那流金暗紫的衣衫卻無風自動,在空氣中攪出一個漩渦,自身體周圍壘砌一個屏障,使得破空而來之物,一點點碾磨成碎屑,不能前進分毫。
“哼,不自量力!”
居然有人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真是該死!既然有人想逼他大開殺戒,那就不要怪他殘佞不仁!狠毒、邪惡又如何?他從來就不屑那些假仁假義,滿嘴仁義道德的偽君子行徑,有人送上門來,那就盡興、盡情,殺他個片甲不留!
身形一動,移步換形,留在空中的便是極盡透明的殘影,影過處,血腥起。他像是暗夜中不斷穿梭的死亡使者,揮舞著鐮刀收割著一個個生命,每經過一處必會開啟一場血的盛宴,血液四濺如煙花般盛開,滴落在芍藥花上,極盡嫵媚妖嬈。
他在一片悶哼聲中,結束了這場戰鬥,在來人驚悚、恐懼的目光裏,肆意淩遲他們敏感、緊繃到極點的神經。
前來執行暗殺任務的那幫殺手,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未及弱冠的少年竟是這麽的深不可測,他是死神、是魔鬼,是斬殺生命的無情劊子手,是一個讓人避而遠之卻又心甘情願臣服在他腳下的煞神。
邪魅男子麵無表情地看著原本還站立著的殺手們,一個個倒下,末了,衝著空中冷酷吩咐道:“把不幹淨的東西通通處理掉!”
在他毫不憐惜地轉身離去之後,暗夜裏倏地躥出幾個人影,以極其利落、嫻熟的手法將院中那些死狀各異,卻皆死於一擊之下的殺手們清理出去,不一會兒,地麵便又光潔如初,剛剛宛若修羅場的景象像是一場久違了的夢境,一切都在這月夜的籠罩之下悄悄進行又悄無聲息地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