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見得徐坤山這般不以為然的態度,心中怒火更熾。怒道:“你如何這般嗜殺,你可知他們也是有著親人朋友,你這樣殺了他們,於心何忍?”

徐坤山道:“老夫做事從隨心而往,不問其他。你願不願娶傻妞?”

左思道:“我娶與不娶與你何幹。看招。”一言方罷,便是一掌劃圓前去,掌法綿綿密密,其勢有如深秋之雨,細細長長,連綿不絕。竟是左思方才悟出的掌法。

徐坤山冷然一笑,一掌出去,飄飄忽忽,竟是穿過了左思圈劃出的圈圈漣渏,直直印在了左思胸膛之上。一招,僅僅一招,左思便被徐坤山擊倒在地。徐坤山看著左思,冷笑道:“真是愚不可及,你這掌法本是不錯,若好生琢磨,或能成就一套一流掌法也末可知。但你這掌法本是主守,你卻用來搶攻,舍本逐末,愚不可及。”

左思心頭一震,“是了,這掌本是八分取守,二分取攻,而我竟用之搶攻,當真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左思受了這一掌,也漸漸冷靜下來了。幸得徐坤山無意取他性命,要不然,這一掌足以送他西去。

左思慢慢爬坐起來,潛運太虛長恨訣,直到將胸口的煩悶之意驅去,才站起身來,問道:“你為何定要我娶傻妞?她的生父生母又是何人?”

徐坤山又望向遠空。秋雨末歇,淒淒冷冷,最易引人哀思。半晌無言,也不知在想些甚麽。良久,徐坤山才道:“她是趙雅婷,她的父親是趙已。”

這一句簡直不次於平地驚雷。左思啊的一聲驚叫,久久不能回神。呆立半晌,才道:“趙大人,趙大人不是……”說到這裏,竟是無法再說下去。

徐坤山接口道:“不是被滅門了是不是?哼,可惜,有一條漏網之魚。”

左思道:“可是,可是她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癡癡傻傻,趙雅婷小姐怎會如此。”

徐坤山沉默半晌,才歎了一口氣,道:“本是鍾鳴鼎食之家,一朝親人皆喪眼前,又有幾人能夠接受。”

左思也是愕然,半晌不能言語。久久,才歎道:“真是苦了她了。為何這世間的苦總加諸好人身上?趙大人是個難得的好官,卻是不得善終,而那些惡徒,卻是那麽逍遙。這天,是害了嗎?它要縱容那些木蠹到甚麽時候?”左思越說越悲,眼角也不禁有些濕潤。

徐坤山淡淡道:“快了。”語氣雖然平淡,卻是讓人心底生寒。頓了頓,又道:“你們不是說趙已陰魂不散,徘徊七裏巷嗎?”

這真是一語驚醒,左思驚道:“難道,你就是那個鬼?”但想想又覺不對,依徐坤山的性格,又如何會去扮鬼?這種行為他想必也不屑為之。

徐坤山道:“一些無聊之人的無聊之言罷了。倒也好,也省了我不少麻煩。”

左思聞言又是一驚,徐坤山這一句無疑是承認了那鬼就是他。正胡思亂想間,又聽得徐坤山道:“如今,該找的東西也差不多了。雅婷這丫頭我也不可能照顧她一輩子。你,還不錯。”

左思聞言釋然,想必徐坤山去趙已的府邸中尋些什麽時被一些大膽的小毛賊見到了,想他那一身黑衣,以及他那幻影鬼行步的靈魅,黑夜之中,倒也真如鬼魅一般。左思也不多問,又想:“不能照顧她一輩子,怕是不止於此吧。”

左思本意在此逗留幾日,但想若是在這逗留,難免累家人擔憂,再說,左秋蘭的緍事問題尚且懸而末解,這已耽擱了日餘光景。但若就此離去,對傻妞又是放不下。一時難免豫豫不決,好生為難。

徐坤山哼了一聲,道:“猶猶豫豫,像個娘兒們一樣。叫人不喜。”

左思最惱有人小瞧於他,

聽得這話不禁心頭火起,但徐坤山卻已飄飄而去。左思無法,也隻能自己生悶氣,想著何去何從。

這時雨已停歇,又近傍晚,天已開始有些昏昏沉沉。一如左思此刻的心情,見不了陽光。

是夜,星稀月沉,整個大地也是昏昏暗暗的,隻有道邊疏疏落落的幾處房屋放出暗淡的黃光。左思立於窗外,看著窗內**睡著的人,嘴角淺淺,卻不知這淺淺的弧度中,載著的,是甜蜜,還是苦澀。

原來,左思苦思良久,仍是無法放下傻妞。又想,“姐姐的婚事是在下月,原也可不計較這些許時辰。隻是,苦他們為我擔憂了。”左思看著**的傻妞,見她雙眉微微蹙起,不禁想道:“她是做惡夢了嗎?是不是我害她做的惡夢?”轉念間,又是滿腹苦澀。一次動心,所需或許不過一瞬幾語,可是,想要一次牽手,卻是太難太難。一次離別,或許,再見已是無緣。

往窗內看去,傻妞雙眉已漸漸舒展,左思的心也隨之慢慢放鬆。忽地,傻妞的雙眉又鎖了起來,櫻嘴一張一合,不知在說些甚麽。左思心一糾,輕悄悄推開窗戶,翻身而進。隻聽得“不要,不要。”的低喃。鶯聲無助,真個是聽者落淚,聞者傷心。

左思輕步走近,看著那緊鎖的眉黛,不禁伸出手,輕撫玉額。見到那鎖眉漸漸舒展,左思也是微微一笑。隻是一瞬幾語,她已令他這般魂牽夢繞。

左思又坐在床沿,看著傻妞,有喜,有愁。良久,見傻妞已睡安穩,左思正待再施故法,跳窗離去,卻不料在這時那婦人正好走了進來,恰恰見到了左思。兩人都是一驚。

那婦人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怎麽在這?”

左思不願吵到傻妞,便手勢示意說出去再說。那婦人看了一眼傻妞,點了點頭,當先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