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似乎心情頗好。”一番寒暄過後,白安苓撫摸著茶杯的杯沿,突然開口說道。

北辰燁淡淡地掃她一眼,問:“何以見得?本王臉上寫著了嗎?”

“殿下臉上雖然沒寫,但是我猜就是這麽回事。”

“哦?說來聽聽。”

“今早六皇子才在知味樓外出了事,結果在朝堂上,消息就傳遍了。按理說不應該啊,大臣們都起了個大早去上早朝,路上也不大敢耽擱,就算六皇子那件事再驚世駭俗,也不至於傳播得那麽快。”

北辰燁淡笑了一下,說道:“你是說本王從中作梗?”

白安苓笑看著他,不答話。

北辰燁又道:“你別忘了,當時可還有一個廖鼎之在場。這兩人不和已久,相比本王這個兄長,反而是正直的廖大人更有可能吧?”

“這話不對。”白安苓立即開口否定,“廖大人不敢這麽做,他行事還要顧及到皇上,要為自己留後路。隻有你敢,而且也隻有你會這麽快就有了動作。恐怕在事情發生之前,就已經開始部署了吧。”

白安苓說完,又在心裏將竺九罵了一通。

“本王的確心情很好。”北辰燁老實承認道,“不過卻不是因為六皇子的緣故。”

“區區六皇子當然入不了殿下的眼,殿下在意的是太子!六皇子是太子的人,如今接連出事,皇上就算想網開一麵,恐怕也繞不過心裏的那個疙瘩,對太子也難免心生不滿。這麽一來,太子在皇上麵前的分量就低了幾分,行事上也沒那麽方便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皇上恐怕已經找過太子‘喝茶談天了’。”

北辰燁喝茶的動作一頓,將茶杯放了下來,說道:“這茶涼了。”說完就直勾勾地看著白安苓。

涼了?明明還燙得很,這位三皇子真是難伺候。

白安苓剛想喊人來沏茶,卻發現下人已經被她支開了。考慮到兩人要談論政事,白安苓很有先見之明地這麽做了,結果就是現在沒有人會來沏茶。

白安苓隻能無奈地起身,自己親自動手。

北辰燁的視線不曾離開白安苓片刻,注視著她的每一個動作,忙碌著的白安苓卻一無所覺。

等新茶沏好,白安苓去拿北辰燁的茶杯,就在手夠到杯子的時候,北辰燁的手突然搶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咣當”一聲,茶杯從白安苓的掉了出去,在茶幾上滾了幾滾,沒有摔碎。

北辰燁握著白安苓的手腕,將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另一隻手眨眼就捏住了白安苓的下巴。

兩人的距離急速拉近,白安苓的心中閃過一絲不安。

她的手腕在北辰燁的控製之下,半分也動彈不得。她的身體被迫屈向北辰燁,若不是她勉力支撐,就要失去平衡摔在他的身上。他的視線富有侵略性,仿佛野獸在盯著自己的獵物。

這一刻,白安苓突然很想逃。

這個人想要將她整個兒吞掉,她得逃走。

念頭剛剛閃過,白安苓猛然驚醒。

她怎麽會產生這樣的念頭?她是什麽人?她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刑警

,那個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置之度外,隻求所作所為問心無愧的人。

她怎麽會怕他?不過是個男人而已!

“你好像很了解我,”北辰燁突然說道,“那麽你來說說,我現在在想什麽?”

北辰燁捏著白安苓下巴的手微微使力,白安苓被迫向他靠近,兩人之間越來越近,簡直到了快要碰到一起的程度。

再往前一點點,兩人的唇就要貼到一起去了……

白安苓臉上一熱,使勁地掙紮了起來。

北辰燁低笑了兩聲,捏住她下巴的手總算是鬆開了,隻是卻依舊抓著她的手腕不放。北辰燁將白安苓攥緊的手指一個一個掰開,將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白安苓的掌心之上,多了一樣硬硬的東西。她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心,隻見一個別致的小發簪正靜靜躺臥在那裏。 非金非銀,像是紫玉所製,卻又比玉更潤更通透。

這突然的變化讓白安苓轉不過彎來,呆呆地盯著那發簪看了半晌。

北辰燁見狀直接拿起了簪子,替白安苓別在了發髻之上。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北辰燁滿意地評價道:“它果然適合你。”

白安苓二話不說,伸手就去拔發髻上的簪子。

不知道為什麽,北辰燁替她別上這個簪子之後,讓她產生了一種類似於小狗被套上了項圈的感覺。這讓她有點不舒服。

北辰燁眼明手快,在白安苓動手的瞬間立刻扣住了她的手腕。

“放手!”白安苓冷冷地說道。

北辰燁的眸子一暗,沉聲道:“你還不死心,不過,任你怎麽掙紮也是徒勞。”

一瞬間,那天在皇子府樹下爭執的場麵又回到了兩人的心中。

“三皇子來了?我剛從外麵回來,沒能親自迎接,真是失敬失敬。”

白尚書的聲音突然從外麵傳來,北辰燁和白安苓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鬆了手,若無其事地回了各自的座位。

白秋義掀簾走了進來,見到白安苓也在,倒也不覺得奇怪,大約是下人已經跟他通秉過了。

北辰燁客氣道:“尚書大人言重了,本王也是一時興起來貴府拜訪,未曾遞過拜帖,說來也是本王失禮在線。”

“哎,這麽說就太見外了,都是自家人嘛,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對了,殿下還是坐下說話吧。”白秋義哈哈笑了兩聲,特地在“自家人”三個字上加強了語氣。

兩人坐好後,白秋義想叫人來奉茶,看了一圈卻沒瞧見一個下人,奇怪道,“安苓,怎麽沒讓人來服侍?”

白安苓聞言撇了撇嘴,一言不發地親自提了那壺泡好的茶,為白秋義倒了一杯,又替北辰燁換了杯新的。

白秋義的目光從白安苓身上移到了北辰燁麵上,見他們兩個表情都有點不自然,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父親和三皇子慢慢聊,女兒先告退了。”

白安苓說完向外走去,北辰燁的視線一直追逐著他,直到她消失在了門外,方才回轉。

白秋義嗬嗬笑著說道:“小女頑劣,可是方才在殿下麵前失禮了?”

北辰

燁沒有回答,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水,目光一轉隨口問道:“尚書大人的手怎麽了?”

白秋義的表情僵了一僵,長歎一聲:“不小心給扭了……”

白安苓走出了一段路,腦子裏卻一直在回放著剛才發生的事情。那幾個場景徘徊不去,讓她苦惱不已。她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將這些惱人的事情甩開,卻猛地記起北辰燁送她的那根簪子。

白安苓將簪子摘下,一甩手就想扔掉,卻又停了手,放在手心觀看起來。

在日光之下,這支簪子更顯晶瑩剔透,潤澤之色仿佛要從簪子內部溢出。白安苓雖對贈送之人的做法有意見,卻不得不承認它確實好看。

能讓她動心的物事不多,這支簪子就是其中之一。要是就這麽扔了,她還真有點舍不得。

如果真的丟了,估計北辰燁會大發雷霆吧?還是留著吧,不管是出於私心還是出於別的理由。

念及至此,白安苓正想將這簪子收起來,餘光卻見有一群人向自己的方向走來。

病了一陣子的白紫沁被一群丫鬟簇擁著款款而來,麵色略顯蒼白,不過看起來身體已經大好了。

白紫沁的身邊,還跟著一名年約二十的女子,裝扮豔麗妖嬈,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勾人的味道。

白安苓知道她,那是八姨娘,正得寵著呢,有一個年幼的女兒。

不過白秋義寵小妾也就是那麽回事,並不會對她們特別好,因而府上的姨娘還是挺怕大夫人的,哪怕是這位八姨娘也不例外。現在和白紫沁走在一起,大約也是想巴結她。

或許是白安苓手上的簪子太過顯眼了,對麵走來的二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這根簪子上。

白紫沁看了一眼就瞥開了視線,似乎不屑於看第二眼。

八姨娘盯著那簪子瞧了好一會兒,直到白安苓和她即將擦身而過的時候,突然拉住了白安苓,說道:“二小姐這簪子是哪裏得來的?看著倒也新奇。不過這非金非玉的,也不知是什麽東西做的,戴出去了怕是要惹人笑話,說我們尚書府的姑娘連個像樣的簪子都用不起。”

八姨娘話落,跟在她身後的丫鬟們都捂嘴低笑起來。

白紫沁聞言,嘴角也是往上翹了起來,說道:“姨娘這麽說話,莫非是想送一支簪子給二妹妹用?”

“可不敢,二小姐的嫁妝如此豐厚,哪裏輪得到我給她送東西呀。隻不過二小姐還真是太節儉了,竟連支像樣的簪子都不肯為自己買來。”

八姨娘說完,眼中閃過一絲妒意,大約是在眼紅白安苓的嫁妝了。

白安苓任由她們一唱一和地說完,末了將那簪子往自己的發髻上一插,說道:“我的確不知道這簪子是什麽材質,不過橫豎是三皇子送的,無論好壞,我總得戴著才是。多謝姐姐和姨娘的提醒,看來我需要添一些珠寶首飾了。”

白安苓說完轉身就走,也不再理那些人了。

白紫沁一聽到三皇子三個字,臉立即白了一白。想到那個原本可能屬於自己的男子被白安苓搶走了,她就氣得不行。還送白安苓東西……本來都應該是屬於她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