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鈴微微合起眼眸,當初的情景似乎又浮現在了眼前。
修羅雕像內,是一片無邊無盡的血色虛空,太古修羅的神識似乎遍布在這血霧中的每一寸角落,幻化出無數雙無形的銳利眼眸,在四麵八方審視著趙清鈴。
這無形的目光,仿佛輕易穿透了趙清鈴包裹在內心外麵層層的束縛,直達靈魂深處。
旋即,太古修羅渾厚滄桑的聲音,徑直在趙清鈴內心之中,回響了起來。
趙清鈴正是太古修羅神識一直所等待的合格傳承者,他已等了太久的歲月,那生來桀驁、孤傲的語氣中,不免也有了一絲欣慰。太古修羅決定將封印的神識,以及其中所蘊含的強大力量,全部傳承給趙清鈴。
但以趙清鈴當時的修為,若一下子傳承這股強大力量,恐怕無法承受,所以,太古修羅在當初隻傳承了一小部分神識,讓趙清鈴成為了半修羅之體,待趙清鈴逐漸適應了修羅之體,但先將全部神識與趙清鈴融合,讓她真正成為修羅之體後,在慢慢煉化其中強大的力量。
但是,當趙清鈴成為真正的修羅之時,她獲得強大力量的同時,也必須放棄所有俗世間的感情,因為,作為自億萬年前修羅族殞滅後,第一個真正的修羅,她將承擔起修羅族的使命。
或者說,作為億萬年後第一個修羅的宿命,那個逆天的艱難使命,不容許趙清鈴再擁有感情。
而且,一旦趙清鈴選擇成為修羅,也容不得她有所選擇,因為在煉化其中強大力量之時,她的內心也會漸漸變得冷漠起來,直至最後達到無情的境界。
以太古修羅神識所言,這重生的修羅,宿命之中將隻擁有兩件事物,那就是戰鬥與殺戮。
太古修羅神識強大的洞徹力,也已是看出趙清鈴所修煉的“清蓮八音訣”,也正是以摒棄人間之欲為根基,這一點,也讓他更堅定了讓趙清鈴成為修羅傳承者的心思。
然而,就算是在太古修羅神識的洞徹之下,也未能發覺,在趙清鈴的心底最深之處,有一道身影,是她永遠也無法割舍的。
“或許,我成為了修羅,就能忘了他吧?”
當然,趙清鈴也可以選擇自焚神識,與太古修羅一拍兩散,讓他無法傳承,但若是如此,劍鋒子就將一生承受血噬符記的痛苦,直到死亡。
趙清鈴選擇了接受傳承,劍鋒子也由此成為了修羅守護者,等到趙清鈴成為真正修羅之日,他體內的血噬符記,也就會自然消逝不見。
“三十天後,就是我正式接受太古修羅神識之日,到時,我將成為真正的修羅,劍鋒子,從此以後,你也不用再留在修古族了,就與林陽一起離開這裏吧。”趙清鈴平淡的說道。
“那你呢?”劍鋒子問道。
趙清鈴沉默了片刻,說道:“成為修羅之後,我就不可能與你們在一起了。”
劍鋒子說道:“為什麽?有林陽在此,修古族人誰能阻我們?我們想走就走,還需顧忌什麽?”
趙清鈴神色中浮現一絲淡淡的落寞,說道:“我現在是半修羅之體,若不在三十天後接受太古修羅神識的傳承,成為真正的修羅,將會受到反噬,形神俱滅。”
說到‘形神俱滅’四個字時,趙清鈴語氣平靜,仿佛與她絲毫無關
一般。“從那時接受太古修羅神識的一部分傳承開始,就已經沒有了回頭路。”趙清鈴說著,目光不自覺的望了林陽一眼,或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目光之中,分明已流露出了一絲留戀、不舍的情緒。
劍鋒子微一皺眉,說道:“那就等你接受完太古修羅神識的傳承,我們三人再一起離開修古族,有什麽不可以嗎?”
趙清鈴微搖臻首,輕聲歎了一口氣,卻沒有說話。
林陽從趙清鈴的眼神之中,看出她應是有難言之隱,目光微閃,話鋒一轉,向趙清鈴說道:“既然你是太古修羅神識認定的傳承者,修古族之人怎麽還如此待你,將你軟禁在此?”
趙清鈴還未回答,劍鋒子冷哼了一聲,說道:“這些修古族之人,表麵上稱呼趙清鈴為修羅聖女,卻並不信任我們,生怕清鈴在接受太古修羅神識傳承之前離開,所以將她軟禁在此。”
“對了,林陽,這次見到你,你實力大進,不知又有何奇遇?也說與我們聽聽吧。”趙清鈴似乎並不想在太古修羅傳承之事多說,向林陽說道。
林陽將自己在芥海萬島的經曆簡略說了一遍,當說到與風舞,以及後來與丹魅相遇的情形,趙清鈴與劍鋒子兩人都是唏噓不已,更是為林陽的經曆所深深震撼。
三人這番敘舊,相聚數個時辰,林陽也是決定留在修古族,直到趙清鈴接受太古修羅神識傳承之日。
據蕭遠山所在的修古族保存的古籍記載,修羅玄血第三變的修煉之法,正是在這修古先祖之中。不過,不知為何,無論是趙斥候,還是趙烈、白寒冬,林陽都並未見到他們施展修羅玄血大法,或許這一切秘密,都隱藏在那修羅雕像。
留在修古族,林陽一方麵是為了保護趙清鈴,他看得出來,趙清鈴心裏是抗拒成為修羅的,而且,對於太古修羅神識,林陽也是升起了好奇之心,想要親眼見證,修羅到底是何等的存在?
另一方麵,林陽也通過燃識扳指的印記感應到,邪羅仍在這修羅古島之中,並且就在修古族所在的山穀附近。
林陽並未回外穀的樓閣,而是劍鋒子一起,在這修羅大殿中隨意選了兩間居室住了下來,修古族之人撤去了修羅大殿之中的所有守衛,已不再軟禁趙清鈴,有林陽在此,就算是修古族所有的人守著修羅大殿,也沒有了意義,索性是放手不管了。
不單如此,修古族之人,對林陽存了敬畏之心,更是盡心侍奉,隻求三十天後,趙清鈴順利的接受太古修羅神識的傳承,他們修古族傳承了數萬年的神聖使命,能夠完成。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林陽、劍鋒子,及趙清鈴三人時常相聚,在這段時間裏,趙清鈴的性情逐漸有了微妙變化,不再是如以往一味的清冷漠然,閑談到趣事之時,回憶起鎮元山往事,也會流露出歡欣表情,綻放出由衷的笑容。
猶如一朵被冰封在霜雪之中的白蓮,逐漸綻放出她最純真、美麗的一麵。
甚至。
趙清鈴有時會深深凝視林陽,眼神不再逃避、遊離,沒有了漠然,目光深處,透著一絲眷戀,隨著太古修羅傳承之日的越來越臨近,這種眷戀,也是越來越清晰、明顯。
但這種眷戀,旋即就會化為深深的無奈、落寞。
似乎
趙清鈴已決定在這三十天內,拋棄以往所有的堅強、清冷,勇敢的去麵對自己心底的感情,再也不去逃避。
因為,在三十天之後,她就將成為冷酷、無情的修羅,再也沒有機會,去擁有感情。
“所有的一切,就都在這三十天內,做一個終結吧。”
而在這一段時間內,林陽獨處之時,便是在乾坤洞天裏修煉,隱隱間,林陽有一種直覺,在三十天之後,太古修羅神識傳承之日,將會有大事發生。並且,雖然辰對太古修羅了解得也並不多,隻知其是神魔之子,億萬年其種族被天神所滅,但可以肯定的是,修羅是十分強悍的存在。這一點,林陽在蕭遠山所在的修古族之中,融合太古修羅之血時,在那意念所化的修羅戰鬥中,便是深有所感。
隻是一滴太古修羅之血中的意念,所幻化的修羅便如此強大,更何況是太古修羅封印的完整神識。
到時,若是發生衝突,必將是一場大戰。
隨著太古修羅神識傳承之日的臨近,修古族整個山穀的氣氛似乎也越來越緊張起來,一陣無形的壓抑,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這一天,天空略顯陰沉,烏雲籠罩,連綿細雨嘩啦的下個不停,似乎連天,都在莫名的煩躁。
內穀靈境一座豪華大氣的樓閣之中。
趙烈的臉色,正如這天色般陰沉,坐在大椅之上,他充斥著陰鷙之色的眉宇間,還透著一絲萎靡,被林陽重創的傷勢,到得今日,仍未完全複原。
“父親,難道我們就眼睜睜就看著那幾個外來者得意?若是讓趙清鈴順利接受太古修羅神識的傳承,成為真正的修羅,所有修古族人都會擁護她,甚至待她猶如神明一般,到時候,我們父子就真的沒有立足之地了,永遠也別想翻身了。”
趙斥候站在趙烈的下首,咬著牙齒說道,他的右臂已被林陽劈落,空****的袖袍,因為心情激動,而在微微飄**著。
趙烈手掌捏著大椅扶手,咯吱的作響,恨恨的說道:“可恨白寒冬這個孬種,竟然不敢與我一起對付林陽他們,現在,我們連個幫手也找不到。”
趙斥候說道:“就算沒有幫手,我們也不能就這樣放過了他們,再不出手對付他們,恐怕我們以後就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那你說,怎麽對付他們?你有辦法?”趙烈抬頭望了一眼趙斥候,冷冷問道。
被趙烈一問,趙斥候一陣語塞,以他們父子的實力,根本無法與林陽抗衡。
狠狠咬了咬牙,趙斥候說道:“要不趁他們落單時,一個一個解決,再說,隻要殺了趙清鈴,沒人接受太古修羅神識的傳承,他們就失去了依仗,到那時,我們再趁機操作一番,林陽就會成為我修古全族的敵人,與他抗衡的就是修古族所有人。”
趙烈冷哼了一聲,“愚蠢,你以為趙清鈴這麽好殺?不說她身為半修羅之體,實力足以與我抗衡,不說林陽,刑功、白寒冬兩人也都住在修羅大殿內,你能在不驚動他們的前提下殺了趙清鈴,我們還不如直接去對付林陽。”
趙斥候一陣青一陣白,一時間,卻說不出什麽話來。
就在這時,突然一道聲音在大廳內緩緩飄起,“你們是要對付林陽嗎?嘿嘿,不如讓我來幫幫你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