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個聲音,眾人皆是一愣,紛紛回頭望去,隻見一個身穿淺紫色裙子的年輕女子,往這邊走了過來。
“玄音閣主。”
看見那紫裙女子過來,這邊畫舫的長老神色立刻變得恭敬起來。這名女子正是那天夜裏任平生見過的阿蘿,乃是畫舫玄音閣的閣主。
此時,阿蘿往這邊走了過來,目光落在任平生的身上,最後緩緩說道:“給他安排一間單獨的庭院。”
“是……”
這一下,畫舫那些負責這艘雲舟的長老不敢再違逆,雖然他們想要幫莊玉宸做事,可玄音閣主,畢竟才是他們的頂頭上司。
“且慢。”
這時,莊玉宸向阿蘿看去,冷冷道:“玄音閣主,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阿蘿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還有幾天,船就靠岸了,各位也都消停一下吧,按照畫舫的規矩,莊少爺今天在這裏打壞的東西,可都是要三倍賠償的,不過看在……”
“哈哈!”
不等她繼續說下去,莊玉宸大笑一聲,下一刻,眼神變得十分冷厲:“三倍賠償?我就是將你整個畫舫買下來都可以!”
此言一出,周圍都鴉雀無聲,玄鳳山莊的財力,那確實驚人,說“富可敵國”,那都是小看了。
“那莊少爺,想要如何?”
阿蘿看著莊玉宸,神色平靜地道。
莊玉宸指了指任平生:“這個人,你最好別袒護他,否則我可以明確告訴你,等船停了之後,你會後悔。”
“你在威脅我?”
阿蘿一動不動看著他,臉上也多了一層冰霜。
“對,我就是在威脅你。”
莊玉宸瞪著眼睛,在北域,還沒有人敢與他莊玉宸唱反調!
“嗬嗬……”
阿蘿隻是輕輕笑了笑,便不再理會,隨後走到那堆廢墟前,向任平生道:“無塵公子,你跟我來。”
任平生也不再理會這裏的事情,抱著小若,跟隨阿蘿去了。
“好,很好……”
莊玉宸手指捏得直作響,若是眼神可以殺人,那此時在他麵前,大概已經再無活人。
……
到了一間庭院,阿蘿帶任平生進去後,始終沒有說話,任平生把小若放下來,見女孩已經睡著了。
“她睡著了。”阿蘿道。
“嗯。”
任平生將女孩抱起,送到了裏麵的房間去,阿蘿就站在外麵,等他出來。
過了一會兒,任平生從裏麵房間出來了,阿蘿一動不動看著他:“你到底想做什麽?你那晚答應過我的,不再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為什麽……這個女孩會在你這裏?”
任平生沒有說話。
阿蘿又道:“莊玉宸背後的勢力很大,你鬥不過他的,沒必要把自己卷進來,再這麽下去,會把畫舫的執法長老驚動過來,到時候我也幫不了你了。”
“那要我如何?”
任平生指著外麵:“要我把這個女孩交給他們嗎?你心裏很清楚,這個女孩落到他們手裏,會是什麽結果。”
“那又怎樣?”
阿蘿看著他:“你與這女孩非親非故,何必多管閑事?”
“非親非故,嗬……”
任平生冷笑一聲:“那她做錯了什麽?她有什麽錯嗎?她隻是想活下去,她有什麽錯嗎?”
阿蘿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隻有小孩子才分對錯,成年人隻講利益,你今天動了玄鳳山莊的利益,他們不會放過你……”
“還有一次。”
任平生忽然道。
“什麽還有一次?”
阿蘿不是很明白他突然說出這句話的意思,但想了想,立即明白了。
莊玉宸第一次來找他麻煩,今天是第二次,凡事不過三,那麽他所說的還有一次,意思就是……他要在雲舟上麵殺人!
阿蘿臉色一變:“我勸你最好不要亂來,你要是動了莊玉宸,寂滅天再大,也無你容身之處……”
任平生道:“你要勸的人,不應該是我。”話剛說完,裏麵房間忽然傳來小若的聲音。
任平生立刻往裏麵房間去了,阿蘿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呃……呃!”
隻見小若躺在**,眉頭緊皺,雙手緊緊捏著床單,左右翻來覆去,神色間十分痛苦。
“小若……”
任平生立刻上前,一摸她額頭,竟是滾燙得猶如燒著的火石一樣。
“她怎麽了?”
阿蘿也進來了。
“不知道,拿手帕來。”
“好。”
阿蘿立刻去外麵拿了濕潤的手帕來,任平生將手帕放在小若額頭上,又探她內息,完全不知哪裏出了問題。
莫非是剛才的食物有毒?不可能,他拿到食物和水的時候已經檢查過了,沒有毒。
“小若……小若。”
任平生立刻以內元,暫時穩定女孩的氣息,他不敢貿然渡入真氣,因為女孩並非修煉之人,何況年齡還如此幼小,承受不住他的真氣。
“呃……呃!”
小若昏迷不醒,臉上越來越痛苦,可這完全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就算是生病發燒,也不可能這樣子。
她到底怎麽了?
大約一炷香時間,小若才慢慢恢複,身上的高溫也下去了,漸漸平靜下來,又睡了過去。
任平生慢慢替她擦幹身上的冷汗,阿蘿在一旁看著,心想不對啊,才認識一兩天,他為什麽如此著急這個女孩?這完全不合乎常理。
“她到底是誰?”阿蘿再次問道。
任平生看著睡著後的小若,沒有回答她的話。
阿蘿神色逐漸變得凝重了起來:“剛才她的樣子,不像是生病了……她到底是什麽人?”
任平生沉默了許久,才道:“她跟我妹妹,長得很像,幾乎一模一樣。”
“什麽?”
阿蘿一詫:“你妹妹……”
“死了。”
任平生閉上眼:“在她十二歲那年,被一個惡人殺死了。”
“這……”
阿蘿有些驚異地看著他,又看了看**睡著的小女孩,這一下,她立刻意識到了麻煩。
這下是真的麻煩了。
盡管隻才幾日,但她已經看出眼前這個男子的性子,隻怕是把這個女孩,當做他過世的妹妹了,這樣一來,那豈不是成了他的逆鱗?
龍之逆鱗,不可觸犯……觸之必死無疑。
可是以那莊玉宸的性子,也絕對不會罷休……這下是真的麻煩了。
“唉……”
最終,阿蘿歎息一聲,看著**睡著的小女孩:“這或許,就是世人所說的天意吧,又讓她,重新轉世歸來了吧……”
……
夜裏時,小若終於悠悠醒了過來:“唔……哥哥。”
“小若,醒了嗎?”
任平生從外麵進來,看見女孩從**下來,又是活蹦亂跳的樣子,好像一點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你剛才怎麽了?”任平生問。
“我怎麽了呀?”
小若眨著水靈靈的眼睛,似乎對她昏迷時發生的一切,都沒有印象。
“沒什麽。”
任平生搖了搖頭,心想秦晉說這女孩是他在幾個月前所救,可是女孩卻對過往的記憶,想不起來了,這確實有些不太尋常。
……
次日,任平生坐在屋前,看著小女孩在開滿鮮花的院子裏撲蝴蝶,模樣甚是天真可愛。
他也從閣屋裏找來一張古舊的瑤琴,在屋前輕輕撫琴,琴聲吸引更多的蝴蝶到院子裏來,一時間五彩繽紛,亂花迷眼。
可在這時,他忽然察覺院子外麵有人在以神識窺視,琴弦一撥,便是一道無形琴音飛出,“砰”的一聲,將那人擊飛了出去。
“啊?剛才‘咚’的一聲,是什麽呀……”
小若捉著一隻蝴蝶,好奇地往院子外麵看了去。
“沒什麽。”
任平生繼續撫琴,心想玄鳳山莊那群人果然還沒有放棄。最多還有四天,這艘雲舟,就到湯朝了。
可是這個女孩……
昨天女孩身上十分異常,就連他的神識也無法窺察原因,他有必要問問秦晉,究竟是在什麽地方,救下這個女孩的。
……
又過了一天。
今日正午時,雲舟忽然停了下來,停了大約有半個時辰,忽然一道劍光,筆直地落入船上。
然後從那一道劍光裏麵,走出一個身穿紅色衣袍的老者,身上氣息深沉,猶給人一股窒息之感。
“恭迎陽長老——”
畫舫的這些人,無論是弟子,還是先前墨衣老者那些人,都朝此時這個陽長老參拜了下去。
顯然,這個紅衣長老在畫舫的地位不低。
“嗯。”
陽長老步步往前走來,向眾人問道:“幾天前,這裏到底出了何事?”
墨衣老者立刻起身,他是負責這艘雲舟的大長老,便將事情經過完完整整說了。
“哼……”
陽長老聽完隻是冷冷一哼:“有人還能不把我畫舫的規矩放在眼裏……他現在何處?”
“陽長老。”
就在這時,後麵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卻是莊玉宸帶人來了。
莊玉宸看見陽長老,淡淡一笑:“陽長老,你總算肯來了,你要是再不來,恐怕一些小癟三,都能跳到我的頭上來了。”
陽長老轉身看著他,道:“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打算如何?”
莊玉宸道:“那個女孩,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從他手裏拿到。”
陽長老道:“這件事,很容易。”
莊玉宸輕輕一笑:“那就有勞陽長老了……對了,還有那個人,他讓我很不爽,我希望明天,能夠看見他的屍體被掛在船上,讓所有人看看,這就是與我玄鳳山莊作對的下場。”
……
“以萬物之微末,窺天地之根本……”
庭院裏麵,任平生閉著眼睛,感悟媱祖教他的“觀天地之玄”,此時能夠清晰聽見蝴蝶微微扇動翅膀的聲音。
蝴蝶扇扇翅膀,便能在天地間掀起另一番風浪……而方外之境,究竟何為媱祖所說的方外之境?
媱祖說他若能感悟真正的天地玄妙,便能窺得方外意境,而若是踏入方外之境,便可禦天地之力,輕輕一抬手指,就能發出比九重元神境還強的力量。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有無相生……萬物皆生於無……”
一炷香後,任平生似有所領悟,漸漸進入了某種玄妙之境,無我,無天地,一切自然,有歸於無,眼前化為混沌一片,再無外界任何感應。
小若還在院子裏撲蝴蝶,這時忽然看見外麵有好多人朝這裏來了,立即跑到任平生身邊。
“哥哥,哥哥快醒醒……”
小若叫了兩聲,見對方沒有反應,想要伸手把他拍醒,可一伸手時,卻又忽然不動了。
她雖然年齡小,但也知曉哥哥是修煉之人,這個樣子是進入了修煉狀態,萬一把他叫醒,就會讓他修為倒退的。
“哼,果然在這裏。”
院子外麵,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