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師父,廢除弟子一身修為,將弟子,逐出師門……”
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回**在大廳上,這一次,幾個師姐都驚呆了,她們素知這個師妹的性子,這絕不是苦肉計,她是寧願讓師父廢了她一身修為,將她逐出師門,也不願說出那個魔教之人是誰。
“嘿嘿,好,好……”
縹緲境主怒極反笑:“這就是我,一手教出來的弟子,你要我將你逐出師門,然後你好再去與那小魔頭廝混是吧?我偏不……我偏要教你永生永世也見不到他!來人,給我把她關入死牢!永不放出!”
幾個師姐一聽,皆嚇住了,死牢!
楚萱兒厲聲道:“還愣著作甚!”
最終,水雲煙被帶了下去,大廳上麵,縹緲境主仍然不住發出慘笑,這十幾年來,她幾乎耗盡全部心血,傾注於水雲煙一人身上,而如今,為了一個魔教之人,這孽徒竟要與她師徒決裂。
“噗——”
縹緲境主突然一口鮮血湧出,想來是氣急攻心,楚萱兒大驚失色,連忙跑了上去,將她扶住:“師父!你怎樣!”
“沒事,為師沒事……”
縹緲境主臉色蒼白,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楚萱兒臉色也漸漸白了,眼睛裏麵是驚色,可她心中,卻是無盡的恨意,倘若今日換做自己,隻怕師父便是看也不願多看自己一眼吧?而為了師妹,竟然如此氣急攻心……
……
這兩個月,關於縹緲之境的這件事,在整個雲瀾境傳得沸沸揚揚,都說縹緲境主的傳人,居然和一個魔教之人跑了,結果又被捉了回去,前前後後,把縹緲境主氣得吐血。
這件事不僅在玄魔兩道傳開了,就連凡世裏麵,坊間也有好幾個傳聞,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沒過幾日,柳天宗收到消息,也風火趕去縹緲雲境,但不是為了水雲煙,而是關心那個殺了他兒子的殺心何在,不過那日他過去時,並未見到縹緲境主,最終廢然而返,暗暗發誓,定要抓住殺心,碎屍萬段,回到長生劍宗後,立即派了不少人出去,打探殺心的下落。
“噗!”
此時在秘魔崖洞府裏麵,任平生一口鮮血噴出,旁邊馮鶴和碧玄衣連忙將他扶住:“師叔祖……你怎樣!”
“無妨……”
任平生穩了穩氣息,之前縹緲境主那一掌打在他身上,令他受了不輕的傷。
回想起那天,馮鶴和碧玄衣仍有些心有餘悸,要是縹緲境主那一掌落在他師兄妹二人身上,隻怕兩人當場就形神俱滅了。
“你們出去。”
洞府裏隻剩下任平生一人,現在姐姐怎麽辦?一想到水雲煙被那老賊婆帶回去,必定免不了一場折磨,又會被關入那暗無天日的大牢裏,現在怎麽辦?他此時重傷之軀,別說像那晚一樣去救人,隻怕還沒到縹緲峰上,就被人捉住了。
如今縹緲峰上,那老賊婆必然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等著他去自投羅網,不行……在修為突破之前,他絕不能貿然前去救人,若是連他也落在縹緲手裏了,更加無人能去救水雲煙了。
“咳……咳咳……”
任平生將喉嚨裏的淤血咳了出來,眼下看來,隻能先將那一棵肉靈芝服下了,此物乃是天材地寶,極難尋獲,能夠在天地間尋覓到,皆是機緣造化所至。
這樣一棵五百年的成形肉芝,凡人服下,增加百年壽元,從此百病不染,修煉之人服下,至少增長百年功力,他若是將這棵肉靈芝服下,加以些許時間煉化,不但傷勢盡愈,連修為都能衝破現在的境界。
不過像這樣的天材地寶,每個人一生所能服用的次數,都是有著上限的,同時十年乃至百年內,都不能再服用第二次,否則不但功力不增,還會引起氣血過盛,七竅流血。
這一棵肉靈芝,本是給水雲煙尋覓的,可現在看來,沒有辦法,他隻能將其服下了,接下來不知要用多久,他才能將這棵肉靈芝完全煉化,當中不能受擾,也不能提前出去,否則如此天地靈寶,在他體內化不開,將會是十分危險的事情。
……
又過去兩個月,這段時間下來,縹緲境主翻來覆去難以靜心,心中時常想起,當年水雲煙剛上來時,才九歲,還那麽小,總是怯怯懦懦地跟在她身後,她去到哪裏,水雲煙便跟到哪裏。
“唉……”
最終,一聲幽幽的歎息,在屋裏響起,房間裏的燭火搖晃了一下,而此時在門口,站著一道人影,已經站了有一會兒了,卻遲遲未敲門。
“萱兒,你在門外做什麽?”
“弟子……想過來看看師父,但見師父在屋中歎息,似有心事,不敢打擾,是以候在外麵。”
“你進來吧。”
楚萱兒走了進去,手裏還捧著一疊厚厚的衣物:“快入冬了,我給師父拿了些厚的衣服來。”
“嗯,放那裏吧。”縹緲境主仍然看著案台上的燭火,仿佛火光裏,還映著她這幾個徒兒小時候的模樣。
“師父的床幔也舊了,改日,我給師父換新的來吧,還有衾枕,也要換新了……”
楚萱兒在屋裏打量著,一語雙關。
“萱兒,你來縹緲雲境,算一算,有一個甲子了吧。”縹緲境主突然回過頭來,對她說道。
“是啊……”
楚萱兒輕輕一笑,說道:“那時候萱兒還那麽小,也不敢跟人說話,怕走丟了,每天師父到哪,萱兒便像師父的小尾巴一樣,一路跟在後麵……”
縹緲境主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煙兒小的時候,也和你一樣……”
“雲煙師妹……”
楚萱兒臉上笑容慢慢消失,最終歎了聲氣:“可惜雲煙師妹,她……她不該和魔教之人苟合。”
縹緲境主臉上神情凝固了一些,過了一會兒,又歎氣道:“你師妹她,最近如何?還是什麽都不肯說嗎?”
“嗯……”
楚萱兒點了點頭,縹緲境主又將頭別了過去,看著燭台上的燭火,發出一聲長長歎息。
整個房間,又變得安安靜靜了,楚萱兒站在一旁,也沉默不語了,過了一會兒,縹緲境主回過頭來:“萱兒,你若無事,便回去吧,為師乏了。”
“好……師父好生休息,弟子告退了……”
楚萱兒去到外麵,立足片刻,又往紙窗上的影子看了去,見師父還在房間裏長籲短歎,她的眼神一下變得寒冷至極,果然如她所料,這才半年不到,師父就心軟了,那可是與魔道勾結啊!還把自己的身子都給了魔教之人,如此大罪,難道師父竟想饒了她?
當初說什麽關入死牢,永不相見,都是假的吧?你心中永遠隻有那個小徒兒,照這麽下去,再過兩個月,等寒冬一到,漫天飄雪,你更是擔心她在牢裏凍著了,到時候就放出來了,然後再過個幾年,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到時候師妹又重新得寵……
“師父,你好偏心……”
楚萱兒手指捏得直作響,兩眼裏也全是淚水,不行,她絕不能讓水雲煙再有任何翻身機會,等水雲煙有了機會,她就沒有機會了……這一次,她決定鋌而走險,趁著師父氣還未完全消退,賭一回。
次日,牢房裏麵。
這四個月下來,水雲煙雖未受到任何折磨,可這樣一直綁著,也難免憔悴了許多,這裏是死牢,師姐們不敢輕易進來探望她,畢竟縹緲之境門規也甚是嚴謹,所以每日隻有兩個小師姐,進來給她送水送飯,送完便立即走,不敢久留。
這一日,外麵忽有腳步聲響起,水雲煙一下抬起頭來:“芙蕖師姐!是你嗎?芙蕖師姐……我要見師父,你能讓師父來嗎……”
“嗬嗬……你犯下滔天罪孽,一輩子都別想從這裏出去了,你還想見師父?”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外響起,水雲煙登時如墜冰窖,全身皆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大……大師姐。”
外麵響起冰冷的鐵鏈聲音,接著那扇鐵門被打開了,楚萱兒的身影,站在了牢門口,水雲煙更是渾身一顫,難道今日,她又是來折磨自己的嗎……
“嗬……師妹別怕,是師父讓我過來的。”
楚萱兒看見她眼神裏的恐懼,冷冷一笑,一步一步,向她走了過來。
“你,你做什麽……”
水雲煙整個身子都不停顫抖了起來,弄得綁在她雙臂上的鐵鏈,不斷發出冰冷的撞擊聲……她知道,楚萱兒進來肯定沒有好事。
“嗬嗬,師妹別怕……”
楚萱兒慢慢走到她的身後,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冷笑道:“你知道我們雲瀾天境,有一門最厲害的手段,專門對付十惡不赦之人……你知道,是什麽嗎?”
“是,是什麽……”
水雲煙臉色逐漸變得蒼白,不敢回頭,顫聲問道。
楚萱兒在她耳邊輕輕一笑:“豕分蛇斷手……”
隨著這五個字在耳邊響起,水雲煙更是如墜噩夢裏,雙手不斷掙紮,滿眼驚恐:“師姐……不要!求你了,不要……”
楚萱兒嗬嗬一笑:“師妹,你這麽怕做什麽?那一日,你不是當著師父麵,讓師父廢了你一身修為嗎?怎麽,原來是苦肉計啊……”
“師姐,求你了……不要,不要……”
水雲煙滿臉淚流,頃刻間已是嚇得滿身冷汗,濕透了衣裳,盡管那一日,她在大廳上,讓縹緲境主廢去她修為,然後將她逐出師門,可廢修為是一回事,以“豕分蛇斷手”毀去全身經脈,又是另一回事。
若是縹緲境主廢去她修為,不過是化去她一身功力而已,大不了她再用二十年時間重新修煉回來,可若是被豕分蛇斷手弄斷全身經脈,則將永遠淪為一個廢人,連路都走不動,連碗筷都拿不穩。
“嗬嗬……師妹,別怕,很快的,不會太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