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情裂

晉慧心盯著夏清歌看了許久,隨即釋懷一笑“我真是愚蠢,你怎麽可能會有事呢,你這麽聰明,定然不會輕易就出了事情。”

夏清歌挑眉“你夫君難道從未曾提起我?”她在鄂州時,雖剛開始和獨孤信、吳越等人不和,可最後眾人在戰場上同生共死,已經成為十分默契的患難之交,在她離開軍營時,幾人還曾立誓,要將她當作親妹妹一般,今後隻要有事隨時找他們便是。

“他從不曾給我提及軍營內的事情,嗬嗬,我一介婦人,能做的就是相夫教子,男人的事情又怎麽可能會和我說道呢。”

夏清歌不置可否,這就是古代女子的悲哀,嫁人之前隻能遵守各種道德約束,在嫁人之後更是要做到賢惠溫柔,知書達理的良妻。

“清歌小姐可是要進京嗎?”

收回思緒,夏清歌點了點頭“不錯!”

晉慧心遲疑片刻之後,方才道:“我聽聞太後一直在秘密追查小姐的下落,進京時定要小心,你是我們母子的救命恩人,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你的消息。”

夏清歌輕笑一聲“你剛剛產下孩兒,在回京的路上切莫招了寒氣,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清歌小姐!”

在夏清歌轉身打算離去時,晉慧心急忙喊住了她,見夏清歌回頭來看向自己,晉慧心溫和一笑“我早就想著若能在見你一麵,定然要當麵給你說一聲對不起,從前年幼無知,跟著別人做下不少的錯事,希望你能原諒我。”

“既然知曉是年幼無知,我又何須在意。”

見夏清歌如此直爽,晉慧心瞬間覺得自己心頭的石頭落地了,自從那一次夏清歌落水蘇醒之後,她再也沒有和夏瑜涵她們一同在嘲笑過夏清歌,這一群人裏,隻有她最清楚,夏清歌絕非表麵那般無能癡傻,得罪了她隻怕最後終將會反被算計,結果真如她所預料的那般,夏瑜涵和梁佳穎、簫玉蝶和二公主、葉玉卿,還有如今半殘的宋府大小姐宋玲娣,這些人的下場就是最好的提醒,她十分慶幸自己看明白的比較早。

夏清歌並未在逗留,下了馬車後,朝晉慧心身邊的丫鬟叮囑幾句之後,便帶著身邊的幾人重新上了馬車,越過晉慧心的馬車,一路朝著京城而去……。

晉慧心目送著馬車離去的身影,久久長歎一聲“夫人可是認得這位小姐?”

巧兒看出晉慧心神色不對,輕聲詢問。

晉慧心收回思緒搖頭道:“不認得,看模樣不像是京城人士,這位姑娘行事低調,巧兒、素兒,等你們回京之後切莫和老夫人她們提起我臨產的過程,這位姑娘臨行前叮囑過,不想讓別人知曉她的存在。”

“是,奴婢們記下了,而且,奴婢都沒看到這姑娘的長相呢。”

聽了巧兒的話,晉慧心輕笑一聲,釋懷道:“她很美!”

平南王府

當夏清歌一路來到這裏時,心裏所有的疑問、顧慮似乎都瞬間平靜下來,紅漆木門巍峨聳立,兩旁的石獅仍舊彰顯著王者霸氣,將王室家族的顯赫展現的淋漓盡致。

抬步上了階梯,巧蘭早已經上前通報,門外的大哥仍舊是從前那熟悉的身影,朝夏清歌看了一眼“小姐稍等片刻,容小人前去通稟陳管家一聲。”

夏清歌點了點頭,門口的侍衛立刻轉身進了宅院,不過片刻,一位步幅緩慢卻麵帶喜色的老者走了出來“是清歌小姐嗎?”

聲音蒼老渾厚,夏清歌感覺到一種久違的親切感,曾經,她每次來平南王府時,陳伯總是笑盈盈的對她。

“陳伯,是我,你這些年身體可好?”

“好,老奴一切都好,姑娘你可算回來了,我這就去通稟小王爺一聲。”

夏清歌拉住了他“不必了,我自己去吧!”

陳伯似乎有所顧慮,可見夏清歌堅持,他方才道:“那小姐就先去吧,老奴吩咐了秦嬤嬤去給你做些糕點來。”

“不必麻煩了。”

幾人說著話,便一同朝院內走去,可當她踏入院子時,卻感覺到這裏和從前似乎有了很大的區別,曾記得,第一次來平南王府時,她還曾納悶,為何這偌大的王府卻不見一名宮娥美婢,隻是幾位年紀過百的嬤嬤分派著各種差事。

而如今,再次踏入這寸土地,仍舊是園林怡景,秀麗非凡,仍舊是花草蓯蓉、美豔無方,可如今卻早已經沒了從前的模樣,不時見一模樣秀麗的女子從此經過,朝她們撇來的眼神帶著熟悉而又好笑的防備感。

夏清歌心裏輕笑一聲,難道時間真的能摧毀一切承若和執著?難道物是人非事事休真是如此現實?

不!她已經三世為人,她不相信這一世她的選擇仍舊是錯的。

抬腳,秉直的朝那座熟悉的院落而去,遠遠的看到一排排桂花樹已經長出嫩綠的芽兒,記憶又倒回了四年前,曾記得他說過,若有一日,你住進了青竹閣內,你做桂花糕,我釀桂花酒,如此豈不是很有意境?

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這桂花樹從前她並未見到過,想來是他這兩年才耕種的吧!

踏入青竹閣的院內,熟悉的一景一物仍舊原封未變,半開的書房內瞟見一抹熟悉的月牙白身影,他正對著門口位置,低頭似乎查閱著什麽,並未注意到門口的動靜。

夏清歌感覺自己心口跳動的厲害,她抬腳上前,走了進去,書房屋門傳來吱呀一聲輕響,終於驚擾了書房內看書之人。

慕容鈺在夏清歌走進來時抬頭看來,四目相對,後者瞬子內溢著溫柔的笑意“元姬?這麽早就回來了?”

原本的期待像是一盆冷水嘩啦一下子全部撒在身上,心中仿佛錐刺一般“元姬?”

這個名字她似乎在哪裏聽過。

慕容鈺不由皺緊眉頭,仔細審視了夏清歌一番,方才遲疑的開口“你是……清歌?”

夏清歌沉默不語,靜靜的望著他,想要從他的眼神內看出她要的答案,可是那雙瞬子太過清澈見底,一眼看去,除了驚愕之外似乎還帶著一抹尷尬或愧疚。

“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若不是知曉你大婚,我應該還在藥王穀。”她輕笑一聲,故作雲淡風輕,心裏卻淌著鮮血,這樣的畫麵她不是在回來的路上已經幻想過了麽?如果事實是真的,她仍舊要微笑著去麵對。

不屬於自己的,不要強求,就算轉身也必定要微笑優雅,藏匿在衣袖中的雙手緊緊握著在鬆開,心口起伏這疼痛壓抑之感,低聲出了一口氣,方才壓製下所有情緒,在抬頭時,嘴角的笑意不減。

“何時的事情?”

“什麽?”慕容鈺故作不解。

“何時決定大婚?”

“三個月前吧,事情突然,還未來得及告訴你。”他低下了頭,帶著一抹愧疚。

“哦?三月前,忙的你連一封書信都不給我,你若提早告知,我也不必冒險來京城一趟了。”夏清歌走至一旁的椅子前坐下。

“清歌……。”慕容鈺苦澀一笑“對不起,造化弄人,我真不知道如今會是這種局麵。”

夏清歌麵色仍舊保持著淡淡的微笑“那姑娘是誰?”

“她叫鄭元姬,是我在兩年前從鳳雲璃那裏抓來的俘虜,後來我將她帶入京城,她及時棄暗投明,又在太皇太後壽辰時替她擋過一刀,如今正是太皇太後最得力的二品女官。”

“兩年前?嗬嗬,原來你們早就相識了。”

慕容鈺抬頭朝夏清歌看了一眼,聲音仍舊溫和卻再也不像從前那般親近,反而給她一種疏離之感“清歌,我最不想傷害的就是你,可世事弄人,或許我們一開始在一起就是一個錯誤。”

“能說明白一些嗎?”雖然心裏告訴自己,這時候是該主動離開的時候了,不必問,不必說,更不必回頭,如今,你的每一次詢問都是一把反噬自己的利劍,傷害的隻有自己。

可心裏深處卻仍舊抱著一份期待,總覺得如今坐在自己麵前的男子根本不是真實的他。

慕容鈺再次底下了頭去,眼瞬被濃密的睫毛掩蓋,這一刻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似乎是在想怎麽開口,又或者在考慮如何開口能不傷害到她,慕容鈺這一次的沉默時間很長,二人誰都沒有說話,屋內寂靜的如一間沒有生氣的密室,能聽到的隻是彼此的呼吸。

良久,慕容鈺抬起頭來,眼神內閃著一抹堅定“我曾經和你說起過,我在黑木斯寨子裏生活的記憶,在那裏曾經遇到過一個女孩,原本我一直以為,你就是我要找的她,可直到最近我方才知曉真相,當年楊太後為了阻止我見到她,早已經將她秘密轉送到它處,而她又見我用絕食抗議,真害怕我出了什麽事情,這才將我的視線轉移到了你的身上,因為你和芙兒本來就是雙生姐妹,你們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前幾年雖然我一直懷疑你不是她,因為你們的性格相差實在太多,可自從那次你落水之後醒來,我方才又覺得你是她,從前的癡傻不過是偽裝罷了,不過,到了今日我不得不承認,這麽久一來,我都認錯了人,我曾經真正喜歡的女孩是元姬而非你。”

夏清歌此時不知道要如何來描述自己的心情,說他移情別戀嗎?可是他卻執著的追求者他從小就喜愛的女孩,而她不過是他人生中一次錯誤的相識,如今本就該回歸正途,可這樣的感覺又折磨的她痛不欲生,她太想開口問一問他,這些年他們的經過算是什麽?過眼雲煙?她隻是因為另外一個女人而被眼前的男人那般寵愛過?一個影子而已?

這是一個玩笑?一個夢?或者隻是她的自作多情。

心裏掙紮的滴血,可她仍舊固執的不允許自己落下一滴淚,心裏滿腹的不平疑問終究未曾開口,隻是從牙縫裏擠出一絲聲音“好!,我知道了!希望你二人意篤情深,百年好合。”

“你去哪?”

在夏清歌轉身離去時,慕容鈺突然從椅子上站起身,急忙追趕了上來。

夏清歌低頭冷冷朝自己被抓著的衣袖掃了一眼“如今你已經沒有資格問我。”

狠狠甩開對方的手,夏清歌一步一步走出了青竹閣,心在滴血,疼痛侵蝕,回想起前兩世的記憶,不由苦笑一聲,原來她夏清歌終究該是這種被人遺棄背叛的命,這就是冥神所說的天帶煞星嗎?

慕容鈺緊緊盯著她的背影消失,剛才抬起去抓她衣袖的手仍舊停在半空之中。

這時,秦嬤嬤端著糕點走了進來“主子,清歌小姐呢?”

慕容鈺沉默半晌“走了!吩咐下去,這三日誰都不許進我的書房半步!”

房門應聲關閉,站在門外的秦嬤嬤一臉無奈,主子這究竟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