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有點道理。”連連點頭,這樣老成的口吻卻放在這樣一張稚嫩的臉上,怎麽看都有點不協調的感覺。

就在兩人以為他被說服的時候,他突然話鋒一轉道,“但是,燕國的王公貴族,也算是無辜之人嗎?”

盛夏心底抽了口氣,沒想到他一眼就將燕子禦的身份給看穿了,難道說,他真的有這麽神?!

“巫師何出此言,想是有什麽地方誤會了。”燕子禦笑了起來,裝作很自然的樣子。

那張小臉卻沉了下來,“我說過,求人,要表現出求人的誠意。謊話連篇的人,恕不遠送!”

“巫師!”手輕輕按住燕子禦,盛夏上前一步,“巫師,且不管我們的身份到底是什麽,既然來到了這裏,今日有幸與您相見,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我聽說,巫師都是信奉上蒼的,您又何必拘謹於世俗的國別之爭,違背上蒼的安排呢?”

離蔘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麽說,明顯愣了一下。

“巫師……”不由分說,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請你一定救救我的朋友!”

她這動作突如其來,離蔘和燕子禦都驚了。

燕子禦沒想到她居然會為了救妍兒向麵前這個孩子般的人下跪,尤其在她知道了陳妍兒的身份以後,依然還這麽做。

“盛夏,起來!”伸手想去拉她,卻被她按住手,堅定的看著離蔘。

盯著她的眼睛,那雙聰慧的眸子是那麽執著,離蔘輕輕歎了口氣,“你起來吧,待我隨你走上這一趟。”

“走上這一趟,走上這一趟!”那隻鸚鵡大概覺得主人沒那麽生氣了,又開始聒噪起來。

“鸞舌!”離蔘扭頭瞪了它一眼,它“嘎”叫了一聲,張開翅膀撲棱棱飛到了盛夏的肩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個主人。

離蔘怔了怔,倒也沒再跟這鳥兒計較,轉身去箱子裏翻了翻,拿出個布袋塞入懷中,然後道,“走吧。”

終於得到他的允肯,盛夏欣喜不已,也不介意那隻搗亂的鸚鵡,轉身在前麵領路。

回到客棧的時候,妍兒還在昏迷之中,楚涼看到他們帶回來的離蔘也不免吃了一驚。不過他那性子慣是冷淡的,也倒沒有什麽太大表情。

路上,盛夏已經把大致的情況跟離蔘說過了,他看到妍兒的時候,徑直走到她床前,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又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摸摸她的頸項處,這才收回手道,“她的情形,早該死了。不過服了龍延,多撐了兩個時辰。”

說著看向燕子禦,很直接的問,“能用上禦用的龍延,**這女子,是郡主還是王妃?”

他的口吻很是篤定,問題直指燕子禦。

“都不是。”緩緩搖了搖頭,他拿出龍延,也無非是為了盛夏,“她隻是個普通的官家小姐。”

“哦?”離蔘很是意外,看著他的樣子不像在撒謊,對他迄今倒有些刮目相看了,“沒想到對一個普通的官家小姐都用上龍延,不知是燕國太過富饒,還是王爺太過仁慈。”

燕子禦苦笑了一下,沒有應答。

不過,離蔘也並不是要尋一個答案,他走到桌邊坐定。

盛夏連忙上前道,“巫師,能救回妍兒嗎?”

“看造化吧。”他模棱兩可的說,拿起桌上的空壺道,“水。”

楚涼默然接過,去倒了壺熱茶端過來,剛要給他倒上,他卻道,“我說水,誰讓你泡茶了!熱水要等下灌給她清理內部淤血,換了去!”

“我來。”盛夏接過壺依照他說的換了熱水,“還有什麽能幫忙的?”

“你們都出去,就是最大的幫忙了!”他毫不客氣的說,但是自己卻穩坐桌前,一點要起身治病的意思都沒有。

三人麵麵相覷,那鸚鵡卻很是興奮,拍了拍翅膀,鼓起胸膛翹起尾巴,尖尖長長的叫了一聲,“滾——”,好像很喜歡這個字眼。

“那我們就先出去,別打擾巫師。”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隻能放手一搏了。

盛夏對兩人示意了一下,依次退了出去,她走在最後準備關上門的時候,離蔘開口換道,“鸞舌!”

鸚鵡還停在盛夏的肩頭上,聽到主人的呼喚,拍拍翅膀縮起脖子,顯然不願離開。

“鸞舌!”眉頭打了個結,離蔘有些不高興的樣子,盯著那鳥兒,可是鸚鵡卻似乎賴在了盛夏身上,就是不肯下來。

“滾!”居然動怒了,離蔘從鼻子裏哼出一聲,然後手一揮,門啪的就關上了。

盛夏和鸚鵡一同被關在門外,那鸚鵡又興奮起來,嘴裏叫著,“滾——滾——”

聽到方才那一聲,她也總算明白,這離蔘別看好像年紀不大,脾氣還真是挺古怪的,這鸚鵡嘴裏沒好話,估摸也是跟這主人學的,隻是不知為什麽他喜歡賴著自己。

轉頭看了眼那隻嘴裏嘮叨不停的鸚鵡,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道,“小心你主人出來揪你進去!”

這話真是管用,它好像聽懂了一樣,立刻閉了嘴。

看到盛夏也出來了,燕子禦道,“你對這個離蔘巫師,有幾成把握?”

“不知道。”她搖了搖頭,其實心裏也是沒底的,但是,目前除了相信他,也別無他法。

手碰到腰間硬邦邦的小短笛,原來真是句玩笑話,她還當真拿出來吹,好在沒被藍若瞧見,要不該取笑她的幼稚了吧。

握了握那笛子,又鬆開了,能不能救得了妍兒,真的隻能看造化了。

楚涼一直沉默不語,自從燕子禦來了以後,他的話比之前愈發少了,多數隻是聽從命令而已。

三人在門外守著也有些怪,畢竟這裏是客棧,不時會有人經過,便到隔壁房間坐下耐心等候。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工夫,突然聽到一聲“啊——”的慘叫,雖然隻是短促的一聲,卻足以聽清是妍兒的聲音。

盛夏噌的一下幾乎是跳了起來,與燕子禦對視一眼,二話不說便推門跑了出去。

也顧不得那麽許多,直接伸手推門,好在並沒有拴上,手一推門便開了。

一進門,映入眼簾的就是床前那一大灘的血漬,看上去真是觸目驚心,而妍兒是斜躺在床畔,一隻手軟軟的搭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