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聽得眼睛都不眨,感覺這簡直是一段傳奇的故事,更感到驚異的是,這麽重大的關乎生死的秘密,妍兒就這樣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我知道自己資質平庸,在學院勤學苦練也比不上姐姐這樣天資聰穎的人,沒想到太子會選中我作為他安插在學院的眼線,替他物色可用人選,並且隨時匯報各種情況。這是我出人頭地的好機會,我不能放過。”她說這些的時候,眼神一會兒明亮,一會兒又晦暗下去,盛夏定定的看著她,麵色平靜。
看她停了下來,似乎有點累的樣子,盛夏這才終於開口,“既然如此,說來大燕是你們的仇敵,你就沒想過要複仇?”
“複仇?”她輕笑一聲,萬般無奈的樣子,“談何容易!羌族隻剩下我娘和我,怎麽和整個大燕作對?更何況,我生於大燕長於大燕,至少算半個燕國人,征戰由來已久,我為什麽要為一個所謂的故土而做無謂的犧牲。我隻想和我娘好好的,平安的活下去。”
“那太子又是怎麽知道你的身份的?”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也許,這世界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也許……”,沒有說下去,隻是長歎了一口氣。
“你把這些都告訴我,不怕給你和你娘帶來殺身之禍?”盛夏看著她問。
“這秘密雖然很重,可是太子都已經知曉的話,隻怕也瞞不了一世。更何況……我信你!”她是那麽的信任她,目光是那麽的堅定。經過了生與死,經過了那麽多,還有什麽可質疑的。
盛夏輕輕將她的手放回被子裏,然後幫她掖好,柔聲道,“你現在要多休息,別說那麽多了。好好睡一覺,別去想太多。”
“嗯。”這一次,她沒有再堅持,點點頭閉上眼睛。或許是太累了,很快她就沉沉睡了過去。
站起身看著她沉睡的容顏,盛夏走出房間。
剛打開門,就看到燕子禦站在門外,無聲的望著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但是他的眼神很明白的告訴她,他聽到了什麽。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盛夏怔了怔,沒想到他會在外麵,環視了下周圍,“楚涼呢?”
“我讓他去采辦些東西,不放心你一個人,我就先回來了。”他麵色淡淡的說,避過了第一個問題。
“你都聽到了?”想了一下,她索性直截了當的問,“你打算怎麽辦?揭發她們,還是上報朝廷?”
“我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不答反問,輕輕執起她的手,“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說著,拉她進了隔壁的房間。
盛夏任由他拉著,關上房門,他回轉身看到她還在盯著自己,不由笑了起來,“這麽嚴肅做什麽?好像看陌生人一樣,我不喜歡你這種眼神。”
“關乎兩條人命,我不能不嚴肅。”她一本正經的說。
“她方才的話,你信幾分?”燕子禦並沒有把剛才聽到的放在心上一般,他倒上茶水,淺呷了一口。
擰了擰眉,她道,“難道你認為她說的是謊話?她為什麽要這麽做,撒這種謊對她有什麽好處?隻會惹來殺身之禍啊!”
“我沒說她說的全是謊話。”擺了擺手,他道,“隻不過,真實度有幾分,有待考證。”
“為什麽?”
“難道你不這麽認為?”他笑,洞穿一切一般。
盛夏頓時語塞,她確實,將信將疑。
妍兒雖然無比真誠的把心裏話都告訴了她,但是心裏總還是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就算她的身份是真的,隻剩兩個弱女子的部落,燕子修犯得上為了這個要除掉她嗎?
可是,她現在身體這個情形,又那麽急切的想要向她表明心跡,她又怎能再質疑什麽。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打算怎麽安置她?”燕子禦看著她,狀似隨口問問。
“離蔘說她的身體需要調養,不宜遠行。但是我們的行程也不能耽擱,所以隻能先送她回去了。”她想來想去,隻有這麽一個解決辦法。
燕子禦卻反問道,“回去?誰送她?或者讓她自己回去?”
“她現在這樣的身體狀況,怎麽自己回去。”盛夏脫口而出,頓了頓道,“對除了我們幾個知情的人以外的人來說,這不過是一場生存演練,我記得出發前先生曾交代過,若是遇到什麽危險或者大麻煩,可以選擇退出。隻要放出鳴笛矢,自然會有人來接應。”
“可是,如果放出鳴笛矢,你想過後果麽?”看著她的臉色,燕子禦繼續說,“無異於告訴所有的人我們的方位,這其中也包括苗蠱族人,甚至還有明裏暗裏的敵人。我們會置身非常危險的境地,值得嗎?”
又是值得嗎?是不是皇族的人做事,都要先考慮值不值得,對自己有沒有利?其它的,都放在衡量之後?
壓下心中的不舒服,告訴自己,這是他們生存的必要本能,是環境逼迫造成的,她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管不了那麽許多了。隻要放出鳴笛矢把妍兒送回去,我們立刻離開此地,藏匿行跡。以我們三個人的能力,相信總有辦法解決的。”
燕子禦歎了口氣,伸手攬她入懷,“你總是這麽讓我無可奈何。”
“謝謝。”除了這兩個字,她找不到別的詞。
沒多久,楚涼就回來了,這次,他帶來了一個不妙的消息——
“京都生變。”他的臉上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然而他說這四個字的時候,透著股沉甸甸的感覺。
“什麽情況?”相比之下,燕子禦要冷靜的多,他淡淡的問,眉梢都不動一下。
楚涼猶豫了一下,看著他們說,“皇上……駕崩了。”
“什麽?!”盛夏驚呼出聲,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眼燕子禦,饒是他持重老成,也不免身形晃了晃。
定了定心神,燕子禦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可靠麽?會不會是敵人擾亂耳目的假消息?”
“鎮上貼出的公文,因為皇上駕崩,國喪期間來往客商一律免稅,舉國痛悲。大抵錯不了,而且……”他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攤開掌心,是一枚白色的石扣,形似半彎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