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四喜死死地拽著雲香香，額角的青筋全部暴了出來，他似乎沒料到她會下這樣狠的心，連帶著她腹中的孩兒也一並殺了。
他瞬間讓人給抽空了力氣，咬牙切齒的迸出了一句：“你這蛇蠍婦人！”
口中緩緩湧出了一口鮮血，四喜隻覺得眼前的世界開始顛倒，一切景象都開始扭曲。
他愛的，他恨的……
正道，邪道，這些年來偷偷修煉的場景也在眼前不斷糾纏，他這荒謬而又短暫的一輩子，都敗在了雲香香的手裏，他好恨！
與此同時，雲香香似乎感受到了身後之人緩緩倒下，滿足的露出了一個笑容，暢快淋漓。
四喜徹底地斷了氣，這次半點回轉的餘地都沒有了，他死時仍然雙目圓睜，那是一雙灰敗而又可怖的眼睛，帶著滿滿的不甘心。
沒有了他的靈力支撐，堅不可摧的金光罩緩緩消失不見了，外麵的喧擾和尖叫瞬時之間便湧了進來，宛如潮水一般。
“香香！！”
大家一窩蜂的衝上前來，那些弟子們幾乎是想也不想，便直接將手中的長劍戳進了四喜的身體裏，發了狠的似的將人鞭屍，活活將人紮成了一個刺蝟，才確保他不會再次撿漏偷生。
季寒抱起了雲香香，但是一點也不敢動她腹部插著的劍，他的手在不斷顫抖著，不斷的抹著雲香香麵上的血跡，痛苦得幾乎要休克：“師妹……師妹，你怎麽這樣傻？”
無極先尊定定站在她身前，忽地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跪倒了下來，眼淚決堤了似的往下掉：“傻孩子，你讓爺爺如何在這世上獨活？”
興許是因為雲香香殺掉四喜的願望特別強烈，臨死前竟然還能撐著一口氣，好似回光返照了一般，看著或悲或痛的每一個人。
她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雲盛夏，似笑非笑的說道：“盛夏，這輩子來不及和你做姐妹了，我們之間，還真是鬧出了不少笑話……”
雲盛夏哽咽了一下。
若說她和雲香香之間，的確無甚深厚的情誼可言，但是二人之間的鬧劇卻是最多的，多到雲盛夏都覺著虧欠了這個敢愛敢恨的姑娘。
“誰說這輩子做不成？我們現在不就是好姐妹嗎？”她強忍著喉間的酸痛，眼淚卻還是掉了下來。
雲香香緩緩扭頭，又溫柔的看向了季寒，眼中滿是不舍，道：“師兄，對不住，我沒辦法守約了，原本……便是我配不上你，自從……發覺自己懷孕之後，我便愈發厭惡自己，今日這個結果，也是我最後的心願了，你不要替我難過。”
季寒從頭至尾都低著頭，根本沒不敢看她臨死前的眼睛，他已經哭得不能自持了。
劍聖師兄這輩子的眼淚都用在了雲香香的身上。
雲香香染了血的手死死攥住了無極先尊，她歪頭看向了老者，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淚：“孫女不孝……今生養育之恩，隻得來生再報。”
說罷，她眼中的光芒瞬時之間便消失不見，隻剩下了一片灰蒙蒙的顏色，緊攥的手也鬆了開來。
雲香香終究還是走到了盡頭。
四下哭聲一片，雲盛夏原本想忍，整個人都顯得無比僵硬而緊繃，麵目已經冷硬到了極點。
直到藍若從身後輕輕的將人攬進懷裏，靠在她耳邊低聲說：“小夏兒，難受就哭出來吧，你已經盡力了。”
雲盛夏一言不發的回了身去，一頭撞進了藍若的懷裏。
她並沒有哭出聲音來，也沒人能看清楚她的表情，隻有藍若能感受到雲盛夏的肩膀正在不斷的顫抖著，他心疼的伸出手來，輕輕拍打著她的肩頭，柔聲道：“你已經仁至義盡了，如今這個結果，是雲香香所希望的……”
雲盛夏囫圇的在他懷裏點頭，一言不發。
“唉，雲香香從來都是個烈性子，這也的確……是她的作風了。”吳夏羨曾經也是收到過雲香香告白的人，他深知這姑娘的性子有多熱烈真摯，也知道她有多麽敢愛敢恨。
今日見到她就這樣香消玉殞，心底也難免跟著難受感慨。
四處都是弟子們低低的哭泣聲，雲香香在斷癡閣裏是一個很醒目的存在，如今她沒了，大家都為她傷心難過，一時情難自持，場麵十分淒然。
慕遠辰緊緊捏著拳頭，半晌之後，忍著想哭的衝動，咬牙道：“……是了，這才是雲香香最希望得到的結局。”
大家全部沉浸在雲香香犧牲自己，斬殺叛賊四喜的悲痛之中，似乎全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們都沒注意到，秦無度和宋邵這兩個最能上躥下跳的人，一直都沒有出現在圍獵四喜的現場。
此刻，西廂房中，傳來了一陣陣女人的嘶啞喊聲。
“滾！好大的膽，真是不知死活！”
仔細辨認，這是秦無度的聲音。
這聲怒罵響起，緊跟著便是宋邵不幹不淨的幾句髒話，男人早就沒有了先前將人當成祖宗捧的嘴臉，如今秦無度是一具行屍走肉，他什麽也不在乎了。
先前的所有吹捧和奉承全部消失殆盡。
狹小的屋子裏，傳來了瓷器摔碎的聲響，劈裏啪啦的摔成了一大串兒，索性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前殿圍著屍體傷心，沒工夫搭理他們。
“啊……”秦無度瘋癲的向前跌去，她鬢發散亂，慌張的護著臉，嘩的一聲又撞翻了一個琉璃花瓶，“我的臉！宋邵，快救救我！我，我的臉！”
宋邵煩躁的收拾著地上的碎片，簡直跟不上她打砸的速度了，揚聲罵道：“你給老子輕點發瘋，引來人怎麽辦？看你這副蠢樣嗎！？”
“少廢話！”秦無度這段時間狀況一直時好時壞，她今夜狀況忽然惡化，在四喜觸發陣法的那一刻，秦無度隻覺得自己都要和外麵異化的機關人們融為一體了。
這種分裂而痛苦的感覺，是任何人都無法體會的。
屋裏還有一個試圖掌控她的宋邵，秦無度真的要發瘋了……
“給我鏡子！”她一揮手，一巴掌將宋邵給拍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