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盛夏冷冷地橫了一眼對麵的段雲天,若非是藍若已經出手將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打翻,恐怕這段雲天還要任憑他們胡鬧下去。
段雲天似乎比之前更加富態了一些,整個人都在朝著一種極其圓潤的方向發展。
他先前還時常吹噓自己對雲香香有多麽癡情專一,結果人家斷癡閣唯一的孫女,如今已經是香消玉殞了,他倒是吃得滿嘴流油,在這裏帶著新弟子們囂張跋扈。
“嗬,雲姑娘這是哪裏話?”段雲天皮笑肉不笑的哼哧了一聲。
他很客氣的說道:“這都是一群不知道分寸的新弟子,他們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嗎?”
藍若聞言,立刻冷聲道:“你說什麽?”
段雲天也很快意識到了藍若是個不好招惹的人物,於是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的意思是,按照雲姑娘的修為來說,算是這些弟子的前輩了,既然是前輩,何必和一群不懂事的後輩計較?”
“並非是我要和他們計較,而是他們和那小小一隻靈獸過不去。”雲盛夏冷然的說道。
段雲天不由得笑了一聲:“敢情我們雲姑娘還真是菩薩心腸,鬧了半天都是為了這隻畜生?好!”
他十分豪氣的一鼓掌,說道:“既然雲姑娘看上了這隻靈鹿,便送給你了!反正我們烈焰山莊也不差這一隻畜生!”
“……”雲盛夏默然了片晌,發現這段雲天的態度依舊是吊兒郎當的,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靈獸是不能隨意獵殺的。
她滿心的不爽,最終隻能隱忍的說道:“我們不會白要你的東西,買這隻鹿的銀兩,我會給你。”
“客氣了。”段雲天以為此事就此揭過。
誰成想藍若一甩折扇,漫不經心的說道:“巧了,方才那幾個小師弟實在是太過囂張,惹了本公子的不快,我幽冥天富可敵國,也想買他們幾個人的賤命,可好?”
此話一出,那幾個弟子不由得大驚失色,七嘴八舌的叫道:“好大的膽子!你也敢!”
段雲天似乎認出來藍若是誰了,臉色忍不住有些難看。
新晉弟子們見狀,也覺得惹到了不該招惹的人,一個兩個臉色全都難看得很,眼神膽怯的看向了段雲天:“師兄……”
“這個時候知道叫師兄了?”段雲天沒好氣的橫了他們一眼。
他知道藍若是年輕的幽冥天尊主,實力超群,雖有醫者仁心,卻從不心慈手軟,買人性命的事情,他還真能做到。
“你們幾個,滾過來!”段雲天沒耐心的招呼了一聲。
幾個弟子立刻灰溜溜的夾著尾巴過來了,宛如幾隻雞崽子似的站了開來。
段雲天上前去,幹脆利落的照著腦袋,一人一個腦瓢,緊跟著又是狠辣的大巴掌,一並招呼了上去,嘴裏還罵著:“讓你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讓你們出來飛揚跋扈的,這次惹到了誰,你們還不知道嗎!”
方才還跟炸毛孔雀似的幾個小弟子這會子蔫了,讓人給揍得腦袋也疼,臉上也泛著紅色的印子,不由哭哭唧唧的。
段雲天緊跟著便轉過身來,笑容可掬的問道:“雲姑娘,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別和他們一般見識了,那靈鹿是珍稀,但就是因為太珍稀了,這幾個兔崽子才沒了分寸,生怕那玩意跑了,你說是不是?”
“哼。”
雲盛夏看了人一眼,叫人幫忙將靈鹿抬走,好好照看。
段雲天叫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請藍若和雲盛夏落座,消消氣,慢慢訓斥那幾個不成器的弟子。
罵了好一通,雲盛夏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不少下來,段雲天見狀,這才打算做個收尾,對那低頭的弟子吼道:“滾過來給雲姑娘道歉!濫殺靈獸,還不聽好人言,幾個蠢貨!”
那小弟子蔫頭耷腦的走了過來,將頭又垂得更低了,悶聲悶氣的說道:“對不起,雲姑娘……我錯了。”
其他幾個弟子也是照葫蘆畫瓢的道歉了幾句,但基本上是連喊口號都喊不齊的水平,雲盛夏也心知肚明他們是不是真心的,幹脆也不浪費時間和他們計較了。
唇齒間的碧螺春的確令人回味,她暫且消了氣。
藍若剛決定陪伴她開始接下來的旅途,便誤打誤撞的救下了一隻靈鹿,心底不由得有點飄飄然。
“光是嘴上說自己錯了就完了?”段雲天裝模作樣的瞪起了眼睛來。
幾個弟子互相對視了幾眼,福至心靈的又說道:“我們以後再也不隨便獵殺珍稀靈獸了……”
一人說完,其他人也紛紛跟著亂七八糟的點頭應和。
雲盛夏也不願意聽他們繼續這樣虛情假意下去,擺了擺手,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罷了,既然你們‘誠心’認錯,我也不為難你們,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段雲天悄悄的睨著對麵的藍若,這個男人,即便是坐在那裏喝茶都像是一幅畫,而且實力莫測,他當真是惹不起。
若非是雲盛夏如今有人撐腰,門口還總有吳夏羨和慕遠辰那倆大男人在探頭探腦,他段雲天今日是絕對不會如此輕易放過她的。
好漢不吃眼前虧,段雲天性子圓滑,深知對麵這些個人的實力極其強悍,即便是他加上那一幫子弟子,都不是對手,幹脆便化幹戈為玉帛,暫且將囂張的鋒芒收斂了起來。
“雲姑娘。”他忽然出聲。
雲盛夏微怔:“嗯?”
“我想……”段雲天的神情忽然帶上了幾分哀傷,由不得掩麵搓了把臉,啞聲說道,“我想問一問,雲香香師妹,她如今……”
藍若都能看得出來,這段雲天是個演技派。
無極先尊孫女自戕這件事,早就傳遍了秦城了,他這個多事精還能不知道?
如今帶著新弟子們打獵打得這麽囂張,顯然是根本不將雲香香放在眼裏。
雲盛夏想起那人,便心覺惋惜,垂眸道:“她人早就沒了,你應該知道的。”
段雲天無語凝噎了一下,說:“我是知道。”
他忽地抱住了頭,伏在案上痛哭了起來,一聳一聳的哭道:“我是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