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美麗到幾乎夢幻的鮫人微微笑了，聲音曼麗婉轉，緩緩道：“先前我都能與你共情，如今為何不能說話？”

雲盛夏很是詫異，有些惶然無措了，張了張嘴，別扭了好半天才吐出了一句：“我還以為你們鮫人都不會講話呢。”

“也不盡然。”鮫人神秘兮兮地道，“先前我便告訴過你，我叫月明，你還記得嗎？”

雲盛夏點頭如搗蒜，道：“當然記得！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嘛！這個名字我可是一直都牢記在心的！”

一旁的藍若默默汗顏，心說：“為何我夫人會對漂亮姑娘如此熱情？我怎麽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掀起眼皮，對那神氣恢複了不少的鮫人溫聲道：“想必月明姑娘從一開始便通人語，隻是受限於鮫人和凡人的語言不通，前段時間遭受到了烈焰山莊的打擊，因此，一時半會兒才無法口出人言，對嗎？”

不等那人回答，藍若便將一切都想清楚了，說：“看來如今靈力是恢複了不少，這是天大的好事，更有利於我們救你出去，放歸大海之後，我們也能放心，不會擔心你再被人捕撈。”

雲盛夏方才於月明離得實在是太近了，或許是因為鮫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幻術，她對上了那雙湛藍如海的眼眸，那麽一時片刻都不知所以然，頭腦昏昏沉沉的，說話也稀裏糊塗像個二傻子。

好似沉醉在了鮫人的眼眸之中。

這會子神誌清醒的藍若說出來這番話，雲盛夏才意識到，月明也並非是那種毫無靈力的柔弱鮫人，她是正正經經通靈智的鮫人……

雲盛夏趕緊將視線挪開，免得再受鮫人的幻術幹擾，心說：“但凡我有鮫人的這種天生神技，估計如今整個大燕王朝都是我的了。”

她趕緊將這個大膽的想法給壓了下去，而後對月明道：“比賽馬上就要結束了，你不必擔心，也不要一直沉湎於過去了，等到你回歸大海之後，還可以找到自己的族群和朋友們，那裏才是你真正的歸屬。”

月明感激的看了雲盛夏一眼，緩緩露出了一個淡笑來，那溫和的神情在她麵上顯得格外寡淡疏離，似乎這世間已經沒有什麽能夠令她開懷了。

雲盛夏知道她這是想到了自己的丈夫……

眼睜睜看見自己心愛之人被萬人分食，任憑是誰，都無法接受，若是這件事輪到雲盛夏的話，她保準會將那些畜生給千刀萬剮，若是她的處境真如月明一般，根本無法報仇的話，她也會將自己一頭撞死，趕緊追隨心愛之人——因為麵對這樣的殘酷現實，已經別無他法了。

月明雖是微笑，可是看上去卻比誰都要淒苦，她聲音溫潤，不疾不徐的慢慢說道：“雲姑娘，藍尊主，這段時間你們為我做的其實我都知道，圍獵大賽應當比我想象中更加複雜和恐怖，能為了我一個萍水相逢之人仗義出手，你們如此豪氣幹雲，當真是令我萬萬想不到的……”

“雖然我在這世間生活已經全無意義了，但我還是要謝謝你們，為了做了這麽多。”

這話一說出來，雲盛夏便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下意識道：“月明，你可別做傻事……”

縱然雲盛夏也不知死亡對於月明來說，究竟是解脫還是傻事，但她還是不希望這世間就此消失一個如此美麗的生靈。

鮫人尚且能夠講話，能夠向雲盛夏和藍若表達她的剜心之苦，那其他低階靈獸呢？諸如那些靈鹿和白虎，同樣是神智頗高，隻是不會人語，隻能用無數的嘶吼尖嘯來麵對與親人的生離死別之苦，雲盛夏內心頓時百感交集。

“放心，至少現在我是不會做傻事的，隻要一天沒看見羅夜玉死無葬身之地，我便一天沒辦法安心合眼。”分明講話時的語氣是那樣溫柔可親，可是聽在他們耳朵裏，卻像是滲透著絲絲涼意，令人脊梁骨都冒涼風。

雲盛夏不知月明還懷著這樣的報複之心，更不知她這個連走路都沒辦法走的鮫人想要如何報複，不由得有些錯愕。

不等她問話，便見月明向琉璃壁靠近了一些，低聲說道：“你們且湊近一些，作為回報，我將這些天聽見的有關羅夜玉的事情都告訴你們，這裏似乎我眼線，我怕被她們聽見……”

雲盛夏和藍若對視了一眼，也不擔心這個靈力尚且不怎麽充足的鮫人搞鬼，直接雙雙湊上前去，附耳傾聽。

“羅夜玉和秦家，其實一直都在尋找長生不老之法，秦家是何種情況我一直都不太明晰，但羅夜玉對長生不老的熱衷，簡直到了一種令人發指的地步，她每晚睡前都要喝下一碗又一碗的湯藥，那些湯藥邪氣十足，全然不似烈焰山莊和秦家的風格，我猜測，她或許為了永葆青春，做出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

雲盛夏其實一向都很是機警，原本聽了這話，她會暗自懷疑與羅夜玉有血海深仇的鮫人在挑撥他們，但是一回想起羅夜玉這些天的種種作為，貌似那人的確熱衷於青春常駐，那天夜裏守了第二關一晚上，她便十分不耐，焦灼不安，似乎擔心不睡那一晚的覺，便要色衰愛弛了似的。

可是對於羅夜玉這種修為的人來說，她甚至可以辟穀幾日，冥想幾日，又豈會擔心那短短一夜的睡眠？

種種疑雲忽然之間便浮現在了雲盛夏的心頭，令她不得不懷疑鮫人說這話的真相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雲盛夏下意識問了一句。

月明麵上似乎有些驚恐，好似鼓足了勇氣才同他們講這些：“原本我也是懷疑的，但後來她怪異的行為越來越多，每次喝完各種湯藥，吃下各種奇怪的補品之後，臉色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春煥發，我便感到十分惶恐，經常擔心她會不會深更半夜進來將我吃掉……”

話到這裏，她開始微微的戰栗了起來：“羅夜玉，一直靠著邪術來保持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