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舒這才想起玟珀的事情。
自打上次她研究出解毒的法子將玟珀的計劃破壞之後，他就不像以前那麽跳了，行事十分低調，很少在人前露麵，甚至這次直接表示要閉關一個月，算算時間，今天確實正好是玟珀出關的日子，顧雲舒意味深長的朝那邊看了一眼。
從他們現在所占的位置，是看不到那邊境況的，隻能聽到樂聲。
聽起來是格外隆重。
楚夙微微眯起眼睛，當初皇帝將玟珀奉為國師，並且事事都遵循玟珀意思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人有鬼，沒想到都這麽久了，又經曆過這麽多事，皇帝還是不開竅。
看來指望皇帝是不可能的了。
比起蕭家，或許除掉玟珀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畢竟這人就待在皇帝的身邊，是第一個能夠威脅到皇帝的存在。
“我先過去了。”顧雲舒收回思緒，轉頭對楚夙說了一句。
楚夙也回過神，點了點頭：“等本王處理完那邊的事情，就過去找你。”
兩人就此分別。
顧雲舒去了顧貴妃生前所住的宮殿，楚夙則是去了皇後那兒。
他這次來沒有提前讓人遞消息，所以來到的時候宮人都驚了。
一個嬤嬤快步走上前來：“拜見王爺。”
楚夙瞥了她一眼：“本王來見母後的。”
那宮人麵露猶豫，像是在為什麽事情苦惱著：“王爺，如今皇後娘娘怕是，怕是有一些不方便呢，要不您晚點兒再來？或者，或者王爺您在大廳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去稟報皇後娘娘？”
楚夙應了一聲。
麵對這種待遇，其實他早就已經已經習慣了，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他從來都不是被寵愛的那個孩子……至於被寵愛的那個。他的目光往宮裏麵轉，方才來的路上，他聽到宮人說楚瑄剛剛來拜見皇後了，想來他們母子二人應該是其樂融融的待在一起吧。
他就是個局外人。
楚夙坐了下來，端著一杯茶慢慢的喝著，過了一會兒，終於有宮人前來稟報，皇後讓他過去。
楚夙便過去了。
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這次過去竟然沒有見到皇後跟楚瑄其樂融融的模樣，反倒隻看見了皇後一個人，他覺得奇怪，明明來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見到他們母子二人其樂融融的景象……
“他走了？”
皇後端著茶杯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略有些不自在的說：“是，他剛剛走。”
難怪自己隻等了那麽一小會兒就被請過來了。
他的目光在周邊轉了一圈，聲音平靜道：“讓她們都退下。”
皇後的心猛然漏了個節拍。
說句實在話，她其實一點都不想跟自己這個兒子獨處，他總覺得楚夙的脾氣太壞了，動不動便要打打殺殺，而且他們母子之間也確實沒有太大的情分，所以她拒絕了楚夙這個提議：“沒必要，她們都是本宮待在身邊多年的心腹。”
楚夙挑了一下眉頭，意味深長的看著對麵的皇後。
“母後總說兒子是頭一個跟母族將關係搞的那麽僵的人，卻不知，自己也是千古以來頭一個。”
“頭一個什麽？”
“頭一個與自己的兒子反目成仇的母親，母後，您是在害怕，對嗎？”
楚夙的話語正好戳中了皇後的痛處，她猛地抬頭，目光灼灼的看著他，“你說的這都是什麽胡話？哪有母親怕兒子的？”
楚夙沒有被她的情緒所影響，仍舊看著皇後；“如果不是，為何不支開那些人。”
皇後看了他好一會兒，別開目光；“沒必要！你今日進宮，總不能是為了氣我？”
楚夙點了點頭：“不錯。”
他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傷處：“那天，我差點就死了，傷口在這兒。母後，您知道這事吧？那你想到我可能會死的時候，有沒有那麽一瞬間為我擔心，像尋常的母親那樣？”
皇後沒有抬頭：“本宮不知道。”
她雖然否定了，可是楚夙看得出來，她是在心虛，她是知道的，隻是不想回應。
而這相當於印證他心中想法！
皇後，從來沒有一刻擔心過……
楚夙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什麽樣的感覺，悲痛，憤恨，還是不甘？他以為自己早已經不在意，原來還是在意的。
世間哪位母親，會像他的母親這般，偏心到如此？
話說到這裏後，已經沒有繼續的必要了，畢竟皇後的意思，已經挑明了。
楚夙行了個禮，轉身便往外走。
便在這個時候，一個侍女忽然急匆匆的跑進來稟報：“皇後娘娘，不好了，方才瑄王要出宮的時候，突然暈倒了！”
“什麽？怎會如此？”皇後直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瑄兒現在人在何處？”
侍女報了太醫院。
由於太過擔心，皇後已經顧不上太多，快步朝外麵跑去，就在經過楚夙的時候，她的心猛然往下一沉，腳步也頓了一下，下意識想要朝楚夙解釋兩句什麽，卻見他低著頭，目光根本沒有落在她的身上。恍然間，皇後有些心酸。
一步錯，步步錯，便是說的這種局麵吧，當初她既然已經做了選擇，如今自然不配再說後悔了。
她抿了抿唇，加快腳步往外麵去，這一回，她沒有再回頭。
“王爺。”
就在楚夙準備走出宮殿大門的時候，一個人忽然來到他的身邊，他一抬頭，便看見平時跟著皇後的那位嬤嬤正神情複雜的看著自己。
那嬤嬤臉上流露一絲苦笑：“皇後娘娘她其實也是有苦衷的。”
楚夙嗤笑一聲。
苦衷？有什麽樣的苦衷能夠讓一個母親對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顧這麽多年？
這種蒼白的理由，他是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的。
他連看都沒看那嬤嬤一眼，繼續邁步往前走去，而身後的嬤嬤神情複雜的看著他走遠的背影，長長的歎了口氣。
“若是再這樣下去，早晚都要後悔的……”
她呢喃似的話語飄進風中，很快便散去，無人聽見，自也無人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