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月將錢都整理好,裝進匣子裏,遞給張三,“你清點一下,看數目有沒有錯。”
張三接過來,隻大致掃了一眼,就從懷裏掏出來一張欠條,以及羅老爺先前抵押在賭場的羅衣閣的地契,放在樹下的石桌上,“錢債兩清了。”
抱著匣子轉身就走。
羅錦娘忍不住出聲叫住他:“等等!”
張三停下來,卻沒轉過身,“大娘子還有什麽事嗎?”
真的將人叫住了,羅錦娘反倒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最終,朝著他的背影深深行了一禮,“多謝你。”
張三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什麽,撩開簾子大步走了出去。
羅錦娘怔怔看著落下來不斷輕晃的簾子,心中滿是一種荒謬之感。
羅婉娘將欠條拿過來,幾下撕得粉碎,臉上露出了一抹暢快的笑容,仿佛大仇得報似的。
“阿姐,咱們再也不用擔心羅衣閣會被收走了。”
羅錦娘回過神來,“是啊。”
沈君月看了下地契,遞給羅錦娘,“好生收著吧。現在羅衣閣的危機解除了,時間也不早了,我該帶著小寶回去了。至於接下來羅衣閣要怎麽發展,等下次我來鎮上告訴你們。”
“你這就走了?和小寶留下來吃頓飯吧。”羅錦娘有些不舍,出聲挽留。
這次沈君月幫了她們大忙,雖說是有條件的,但她心裏還是非常感激她,想好好謝謝她。
“不了,還有人在等著我們。”沈君月低頭對小寶道:“小寶,跟兩位姐姐說再見。”
從羅衣閣出來,沈君月牽著小寶往鎮口走去。
街上的行人變得稀少了,有不少人家已經開始準備做飯,不知道趙承是不是已經等急了。
出了鎮子,沈君月見到一群人圍在那裏,人群裏傳出一位老婦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聲音悲慟絕望。
“石頭啊,你回來啊,你怎麽忍心丟下奶奶一個人啊……”
沈君月抱著小寶擠進人群,在身高優勢下,即便前麵站了不少人,她還是一眼就看見了最裏麵的情形。
一個婦人撲在一個渾身濕透的小孩身上嚎啕大哭,小孩臉色青白,一動不動,似是死了。
趙承就站在一旁,唉聲歎氣,神色同情,“老姐姐,你節哀,莫要哭傷了身子。”
誰知才說完這話,老婦人就撲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神色混合著悲痛和猙獰:“都怪你,你這個庸醫!要不是你,我孫兒就被送去醫館了,說不定就能被救回來了,是你害死了我孫兒!我要你給我孫兒償命……”
老婦人瘋了一樣,死死掐住趙承的脖子,將失去孫子的悲痛,盡數發泄在他身上。
趙承去掰她的手,為自己辯解:“老姐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過來時,你孫子已經斷氣了呀。”
他從鎮子裏出來,碰見這婦人的孫子落水,秉著救死扶傷的原則,上前嚐試施救,奈何小孩落水多時,救上來時已經咽氣了,便是華佗在世,怕是也救不回來了。
更別說他隻是一個鄉下的赤腳大夫。
然而婦人哪裏聽得進他的話?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嗬斥聲響起:“想讓你孫子活過來,就放開他!”
出聲的正是沈君月,以免被趙承認出來,她將之前收起來的麵紗找出來戴上了,嗬斥住了老婦人後,她迅速檢查了下地上小孩的生命體征,小孩已經沒有了呼吸和心跳,口腔內有少許水泡,腹部也沒有鼓脹起來,按壓時非常柔軟。
由此可以判斷這小孩並非是落水後肺部吸入大量水導致的窒息死亡,而是因冷水的強烈刺激引起喉頭**和聲門關閉,以至於呼吸和心跳突然停止。
沈君月將趙承喊過來:“我說,你做。”
她眸光清冷堅定,趙承不自覺地就服從了。
“你跪在他身體一側,一手按住他的額頭,一手抬起他的下巴,讓他的頭保持朝後仰的姿勢。”
沈君月快速說道,一邊將小孩口鼻裏的異物清除出來。
然後繼續道:“待會兒你捏緊他的鼻子,深吸一口氣渡進他嘴裏,要盡可能將他的嘴巴包裹住,呼氣時鬆開手,我說開始你就立刻開始。”
趙承愣了下,這種救治方式他簡直聞所未聞,著實怪異,而且讓他對著一個已經沒氣了的小孩嘴對嘴呼氣,實在是有點兒……
沈君月卻沒給他糾結的時間,迅速給小孩做心髒複蘇,利用上身的重量,快速下壓,一連下壓了30次,對趙承道:“開始。”
趙承摒棄心裏的那一點別扭,告訴自己這是在救人,條件反射般按照沈君月剛才說的做。
心肺複蘇與人工呼吸的比例為30:2,在趙承完成了兩次呼吸後,她道:“停下。”
又開始新一輪的按壓。
就這樣,一直進行了五輪,大約2分鍾過去,沈君月感受到了掌心下的微弱心跳。
見效了!
不過還不夠。
她繼續心肺複蘇,而趙承也習慣了按照她的指令做事。
婦人趴跪在一旁,雙手攥著自己的衣領,緊張又期盼地看著對孫子進行施救的兩人。
圍觀眾人都安靜了下來,好奇地看著動作奇怪的沈君月。
終於,又兩分鍾過去,小孩哇的吐出來一口水,恢複了意識。
圍觀眾人霎時間沸騰了,發出了難以置信的聲音。
“活了!範大娘家的孫子被救活了!”
“簡直神了!死人又被救活了!”
“這是啥子神技,居然能從閻王爺手裏搶人!”
眾人都一臉震驚,三觀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作為眾人議論驚歎的焦點,沈君月卻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趁著大娘撲上去抱住失而複得的孫子激動落淚時,悄悄帶著小寶沒入了人群中。
落後一步的趙承被眾人圍了起來,不得脫身,等到眾人好不容易散去,他四顧環視,卻發現那個突然出現的女子早已消失不見了。
這女子,當真神秘,就好像是專門為了救治溺水的石頭而來。
想到此,趙承不禁有了某種猜測,難道,那女子是觀音菩薩的化身?
除此之外,好像也沒別的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