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月也不負眾人的期望,將果子摘下來後,直接整個送進嘴裏,一口給吞了。
吞下後她似乎還意猶未盡,砸吧砸吧嘴,舔了舔唇,發出一聲令人嫉妒得質壁分離的感歎:“真好吃啊。”
“還想吃。”她對仙鹿道。
仙鹿輕輕“呦”了一聲,又在她懷裏蹭了蹭,轉身離開了。每走一步,它的身體就消散一分,化作點點乳白色的光點,消失在空氣裏。
這般場景,更加印證了眾人心裏的猜測,這就是一頭從天上來的仙鹿!
傻妞也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竟能得到仙鹿眷顧,親自給她送了顆仙果!
沈君月眼角餘光瞥見眾人的神色,眼底劃過一抹笑意,看來這場“仙鹿送仙果”的戲演得很成功。
反正都已經弄出投影將玄清和劉家那些人狠狠嚇了一回,她索性又弄出一幕神跡來,給自己“恢複神智”做出鋪墊。
這些村人不是迷信麽?那就借著他們的迷信,讓他們親眼看到她是受了仙鹿的眷顧,吃下仙果才“恢複神智”的。
如此一來,他們隻會將她突然不傻了這件事歸咎於那顆仙果,而非她被鬼上了身,或是別的什麽奇怪緣由。
“吃”下仙果後,沈君月身子軟倒,也“暈”了過去。
等到再醒來,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恢複正常了。
沈君月不知道的是,今日她的種種舉動,都被人看在了眼裏。
數百米開外,有一株足有五六人合抱那麽粗的碩大楓樹,離地數米高的一根枝椏上,一個男人端坐其上,一身黑底暗紋錦袍在陽光下泛著水一樣的明麗光澤,上半張臉戴著工藝精湛的玄鐵麵具。
正是之前離開了的霍成玨。
他居高臨下,視野開闊,村尾那間茅草屋外發生的種種,全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之前他讓屬下去調查沈君月,得到的結果令他很是驚訝,在他麵前表現得和常人無異的沈君月,在村人眼裏竟是個傻了多年的傻子。
這就說明她是在村人麵前裝傻,但她很小就變傻了是村人有目共睹的,所以要麽她從小就心思深沉懂得演戲且騙過了所有人,要麽是後來偶然恢複了神智,但因為某種原因選擇了繼續裝傻。
霍成玨更傾向於第二種可能。
此外,五年前沈君月意外懷孕後生下了小寶,小寶的父親至今不知是誰,對此村裏人有諸多猜測,有說是山裏的野人,有說是路過的貨郎……而他五年前,恰好追擊一夥敵軍探子進了楓溪村附近的長明山。
將敵人盡數斬殺後,那天恰逢月圓之夜,他體內鬼月毒發作,變成了一個理智喪失,隻知殺戮和飲血的怪物。
等醒過來時,他周圍躺了一地野獸屍體,鮮血殘肢遍地,而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如同醒來就忘記了大半的夢境,隻餘一些模糊的印象。
有沒有可能,那天晚上他在喪失理智的情況下強迫了沈君月?
她的兒子小寶,與他小時候長得十足相似,他很難不聯想到這一點。
若要證實這一點,唯有從她那裏得到答案。
霍成玨將目光從“暈倒”的沈君月身上收回,從高高的樹枝上飄落而下,穩穩落在輪椅上,吩咐:“將距離沈家最近的一處房屋買下來,我要在這裏暫住一段時日。”
霍兵:“是。”
楓溪村最近爆了兩件大新聞,一是劉家人說傻妞撞了邪,請道士來驅邪,結果現場真的出了鬼,道士自己反被嚇暈了過去!
二麽,就是那傻了十幾年的傻妞吃下仙鹿送來的仙果後,一覺醒來不傻了!
村民們在茶餘飯後、田間地頭碰到了,少不得嚼咕這兩件事兒。
作為話題的中心人物,沈君月卻是沒怎麽在乎外界的議論,這會兒正陪著小寶在家愉快地看動畫片呢。
動畫片是從超級電腦上下載下來的,超級電腦裏儲存了海量資源,其中自然也包括娛樂休閑方麵的,影視資源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從少兒動畫到科幻大片,從紀錄片到科普講座,應有盡有。
擔心小寶接受起來有障礙,沈君月找的是一部很早以前的動畫,背景是古代,講述的是各種古老節日的故事,畫風活潑有趣,對話簡單易懂,看的同時還能順便了解各種節日的知識,最適合小孩子觀看。
小寶靠在娘親身上,眼睛盯著投放在牆麵上的動畫片,看得目不轉睛,一秒也不願錯過。
沈君月心理年齡永遠十八,所以跟著小寶也看得津津有味的,還和小寶一樣時不時發出笑聲。
小小的簡陋的屋子裏,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結果正看到關鍵處,有人來了,沈君月忙將動畫給關掉,出來一看,來的是水荷嬸。
這兩天議論沈君月的人多,但真敢踏足沈家的,卻沒幾個,畢竟那天女鬼出現在附近可是眾人親眼所見,誰知道那女鬼走了沒有,要是還留在這裏,過來撞了鬼咋辦?
不過上山的人卻多了,都想進山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仙鹿,也被贈送仙果。
“嬸子,你怎麽來了?快進屋坐。”沈君月將人往裏迎。
見她言行舉止與常人無異,眼神清明,再沒有往日的絲毫傻氣,李水荷這下是徹底相信她恢複正常了。
她將胳膊上挎著的籃子往她麵前一遞,“不坐了,我還趕著回去做飯呢,聽說你好了,嬸子也為你高興,摘了些香椿來,炒雞蛋或是拌豆腐都是極好的。”
沈君月看著滿滿一籃子鮮嫩的香椿,很是高興,“多謝嬸子了,我正饞這一口呢。”
東西送到,李水荷轉身就要走,沈君月將她拉住,“嬸子別急著走。”轉頭朝屋裏喊:“小寶,幫娘親把櫃子裏的那包麻花拿出來。”
小寶很快就拿了東西跑出來,乖巧地跟李水荷打招呼:“李奶奶。”
“噯。”李水荷很喜歡小寶,一見他就笑開了,慈愛地摸摸他腦袋,“我瞧著小寶胖了些。”
不同於現代以瘦為美,這吃飽飯都難的古代,說一個人胖,那是誇讚。
不過小寶也的確胖了,這些天吃飽穿暖,營養跟上來了,小孩子又本是一天一個樣,他看起來自然有了不小的變化。
沈君月將那包之前從鎮上買回來的麻花塞給李水荷,“嬸子照顧我們娘兒倆這麽久,我現在好了,心裏記著您的恩情,這包麻花算不得啥,嬸子就收著吧。”
李水荷推辭不過,隻得收了。
回去的路上,想到傻妞,不對,現在該改口叫月娘了,月娘這一好起來,是大大不同了,不止腦子清醒了,說話做事都透著股氣度,一點也不像是鄉下的女子。
要是她臉上沒有那塊疤,說不得能再找個好人家呢。
李水荷心裏惋惜地歎息了聲。
雖然善良,但李水荷終究擺脫不了這個時代女子思想上的固化和腐朽,覺得女子唯有找個人家,有了男人,下半輩子才有了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