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本來不打算來這裏的,早在第一年,家裏人就請了巫醫來給她診治,那時巫醫隻說盡力一試,在她屋裏作法又喝了一碗黑乎乎的符水之後,拿著一大把銅板走了。

原本以為她的肚子自那以後會鼓起來,但是過了半年之後,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時,他們再一次找來了巫醫,這一次巫醫像模像樣的摸了摸她的肚子,她一個女兒家還忍著羞澀把自己的衣服掀了起來,給他看自己平坦的肚子。

巫醫沉默了半天,又是跳了一大堆自己完全都看不懂的舞,隨後一臉沉痛的說,這是她小時候衝撞了山神,山神給她的懲罰。

人總不能跟山神作對是吧,所以巫醫也沒有辦法。

從那以後,家裏人就死心了,要不是那段時間請了兩次巫醫,家裏窮的揭不開鍋,隻怕那時候就會當機立斷把自己休了。

後來恢複了半年,眼看著家裏又有了點積蓄能夠再娶一個媳婦了,她總覺得他們看自己的眼光都不對了。

後來得知這個突然性情大變的女孩子在巫醫的手裏救出了兩個人,反正都要都被休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就算是一個妖女能怎樣。

反正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被休了,隻是她的相公是她的青梅竹馬,兩個人都是十分舍不得對方,要不然也不會一起來到了這裏了。

“是我的問題也說不定,家裏給她找了兩次巫醫,但是從來沒有給我找過,也許是我的問題呢。”

那個女孩子的話剛說完,跟在她後麵的男孩子就急急的說道,生怕那女孩子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江千亦笑笑沒有說話,在這個時代,相愛是沒有多大的用處的,你看,就算他們兩個這麽相愛,但是誰能逃得過這個年代的鐵律呢。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誰都不願意扛起這樣的一個罪責,而且在這樣的小地方,普通家庭也完全沒有辦法納妾,於是隻能休掉重新換一個妻子。

“葵水是什麽時候來的。”江千亦的話說完,那個男孩的臉就紅了,女孩的臉更是紅的要滴血似的。

“上個月沒有,這個月是昨兒來的,原本以為上個月是懷了的,結果沒想到昨兒又來了葵水,我們能用的方法都用盡了,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可能是怕女孩子尷尬,男孩趕在女孩子開口之前說道。

仔細看了看女孩的臉色,江千亦的心中已經初步有了定論,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給女孩把了脈。

“恭喜你們。”江千亦的猜測沒有錯,這個女孩已經有了一月有餘的身孕了,隻是胎兒著床不穩,有些流產的征兆,這才會少量出血,讓他們兩個以為是葵水。

兩個人愣了愣,沒有明白江千亦的意思。

“這位姑娘有喜了,一月有餘,但是身子太弱,需要好好養胎,一個不小心孩子就又可能保不住。”

江千亦的話音剛落,兩個人皆是一愣,隨後相擁而泣,這一天他們等的實在是太久了。

那個巫醫很明顯是為了騙錢,他的出場費不低,這個姑娘隻是懷孕晚了些罷了,竟能被他編出這樣的一個故事。

要是再接著找這個巫醫的話,隻怕他就會說,是他之前給的那碗符水起了作用,山神知道這是他相救的人,所以賣了個麵子給他,之前頂撞過山神的事就算了。

那種小人,就算閉著眼她都能猜出來,要不是這個村子裏從來沒有醫生的存在,這個巫醫也不會如此猖狂。

“謝謝您,謝謝您。”那個女孩子十分激動,那樣子竟然是要給江千亦跪下。

江千亦哪裏受得起這一跪,本來也沒有起什麽作用,隻是給她診脈診出了喜脈罷了。

“隻是你們兩個不要放鬆,這個孩子懷上容易,要保住卻是有些難,回家之後,讓她臥床休息兩個周,這兩個周之內不能做任何劇烈的動作。”

“我給你開一副安胎藥,這兩個周每天都要喝,兩周之後來我這裏複診,我再給你們調整藥方,一定要按照我說的做,要不你們這個孩子可就懸了。”

江千亦不是嚇唬他們,本來山裏的農活就重,更何況女孩這樣嫁人之後兩年沒有懷孕的,隻怕家裏給安排的活計也不是什麽輕鬆的。

這個孩子又不是一個好生養的,要是這次沒有調養好,落下了病根,這個孩子一掉,要想懷上下一個也就難了。

相反,要是這個調養的好了,等這個孩子生下來,要懷下一個也容易了。

江千亦把這件事的好壞兩麵都跟兩個年輕人說了一遍,見他們重視起來才放心。

給他們開了兩個周的藥,在走的時候,那個男孩從衣服裏拿出了一小塊碎銀子,死活要塞給江千亦。

其實用不了這麽多的,江千亦沒有收,“半吊錢就可,用不了這麽多的。”這些草藥都是最基本的,其實給她開的安胎方子還缺了不少,她隻能用藥性相近的替代。

給這麽多錢,她著實有些不太敢收。

“沒關係的,這是您應得的,您這樣算是救了我們全家,等到孩子出生的時候,還希望您能當她的幹娘,也好讓她的命硬些。”

男孩子堅持要把這塊碎銀子塞到江千亦的手上,拱著手十分的誠懇。

見那男孩十分堅持,江千亦也就沒有推脫,隻能收下,隻是問了他們的名字,直到這個孩子出生,他們的藥錢都不會再收。

江千亦不是個奸商,向來都是有一說一的,一下子收了這麽多錢還有點坐立不安。

這兩個人都是隔壁莊子上的,不知怎的就知道了她的名號,趕著來找,兩人走後,江千亦臉上的喜悅是怎麽也藏不住的。

這一次也算是把自己的招牌打了出去。

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原本還以為女孩需要調理一段時間的,誰知道竟是已經懷孕了。

可見就連上天都在幫她,這次回去,他們兩個必會宣傳,原本兩年無孕,隻是來見了她一麵就有了孩子,接下來來找她看病的人也會變得更多。

“這算是開門大吉?”見那兩個人走了出去,原本在後麵整理藥材的蕭容玨走了出來,含笑看著她。

江千亦伸了個懶腰,“算是吧,以後總算是有人能認識我了。”

這簡直就是老天送給她的一單,也沒費什麽勁,直接就解決了問題,隻是她現在害怕的就是他們兩個回去之後沒有按照他說的做,最後這個孩子沒有保住,要是這樣的話,她估計就要換個地方了。

這裏的村民都是很迷信的,隻要經過她的手之後出了什麽事情,那以後她就別想開門做生意了。

隻要開門絕對就會被人認為是妖女來害人性命了。

現在來說,她是處在劣勢,隻是同樣的,要是這單成功了,那巫醫以後的路隻怕就不好走了。

果然,一切都在江千亦的猜測下走去,那對小夫妻走了沒多長時間,就有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說一下您的病症。”江千亦禮貌的衝他笑了笑。

“這裏有沒有男的,你一個女娃子。”那人欲言又止,肯定是看了她的年紀有些不信任她,也有可能是性別之間有些不合時宜的地方。

“您放心,醫者眼裏無性別,我不會多言一句,您隻管說您的病狀就可。”

不管那人說了什麽,江千亦始終保持著笑容,那人見江千亦說不動,這才勉勉強強在前麵的凳子上坐下。

“一到陰天下雨,我的腰就很疼,連下地都下不了,隻能在**躺著,你給說說這是怎麽一回事。”

聞言,江千亦把他引向旁邊的一條長板凳,讓他臉朝下躺在上麵,纖細的手指在他的腰上輕輕的按壓著,尋找著他的疼痛源。

那漢子起初還不好意思,但是一個回合下來也看出了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姑娘倒真像是有幾分本領的,也就收回了自己嬉笑的麵孔,認真說著自己的病情。

診脈過後,江千亦的臉色有點嚴肅,那漢子頓時就緊張了。

“江姑娘,我這是不是沒救了啊。”看那漢子緊張的樣子,江千亦噗嗤一聲就笑了起來。

“沒有的事,我隻是在想事情罷了,你不要擔心,隻要按時吃藥按時來複查,這不是什麽疑難雜症。”江千亦安慰道。

她皺眉隻是因為這麽長時間了,竟然沒有一個人找上門說要賣藥草給她,這樣一來,過不了多長時間,積累的這些草藥就要被消耗完了。

江千亦的診費收的不多,視病情而定,跟巫醫收的錢相比,那就真的叫做小巫見大巫了。

每一個人走之前,江千亦都要仔細教他們一遍煎藥的手法,雖然回家之後他們會怎麽煎藥還是未知,但是利害關係她總歸是說了出來。

不管怎樣,都會有點效用的。

“後麵的藥材還能堅持七天左右,要是這七天還是沒人來,隻怕我們就要暫停一段時間,去山上采藥了。”蕭容玨憂心忡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