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領著蘇櫻雪與元祁二人走進內屋,隻見床榻上躺著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年輕人,臉色發黃,不,確切地說全身都發黃,連同眉梢都帶著黃色。
此人皮包骨頭,身上還多處撓破,已經開始出膿水,一見就是身上瘙癢,食欲不振所致。
年輕人一見有人進來,突然情緒激動了起來:
“你……你們是誰?快出去,出去,我不要你們看我笑話,父親帶他們出去……”
年輕人說完,用虛弱的手,拉了拉被子掩住自己的麵孔,肩膀抖動,仿佛在抽噎。
“小兄弟別怕,我是大夫,是來給你瞧病的,快,快讓我看看。”
蘇櫻雪緩步上前,想要探試了他的額頭,可這個年輕人卻抓著被子死活不肯。
從外觀來看,應該是“黃疸病”,到底是不是,還需要進一步探查,可顯然這個年輕人並不配合。
“滾……滾……庸醫,全都是庸醫,你們都是衝著銀子來的,我家已經沒有銀子了,咳咳……”
年輕人聽說蘇櫻雪是大夫,更加激動,掀開被子,指著蘇櫻雪吆喝著。
許是太過激動,整個人突然一陣猛咳,接著一口氣沒有提上來,竟然暈了過去。
“康子,康子……是為父害了你,嗚嗚……你快醒醒,快醒醒……”
老人一見自己兒子昏迷,急忙撲在自己兒子的身上,哭喊著。
蘇櫻雪大驚,急忙安撫著:
“老人家,別擔心,你快些起開,讓我瞧瞧。”
老人一聽,急忙給蘇櫻雪讓開一個位置。蘇櫻雪急忙快步走上前,開始掐人中,按百會穴等等,折騰了好一會,那個年輕人才緩緩醒了過來。
“康子,你沒事吧!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若出了什麽事,你讓為父怎麽辦,嗚嗚……”
老人抱著康子痛哭流涕,蘇櫻雪剛剛通過按壓康子的百會穴,得知此時這個年輕人正發著燒。
見康子目光呆滯,蘇櫻雪緩步上前,抓著那個年輕人康子的手腕,想要替他把脈了解病情,可康子卻再一次情緒激動起來:
“滾……滾……不要碰我,庸醫,庸醫……”
元祁一雙俊臉仿佛蒙著一層寒霜,駭人的盯著蘇櫻雪握著那個康子手腕的手,恨不得將康子的手腕剁下來,可那個康子顯然還不領情,讓他妒忌,又生氣,厲聲吼道:
“他如此不識時務,你還救他幹啥?讓他死了算了。”
蘇櫻雪一聽,回頭狠狠瞪了元祁一眼,元祁一臉無辜,一指康子咬牙說著:
“配合點,她肯碰你,是你家祖墳燒了高香了,你可知道她什麽身份?你別太不知好歹了,否則……”
如閻羅般的吼聲,加上元祁拔了一半的劍,泛著森冷的寒光,立刻讓那個年輕人康子噤若寒蟬。
老人更是急忙跪倒在地,向元祁磕頭求饒著:
“公子饒命,姑娘饒命,老朽替兒子向公子、姑娘道歉。他之所以發脾氣,是因為老朽請了不少大夫,所有大夫都讓他失望,他的心裏已經無力承受打擊了,求公子、姑娘千萬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說完,竟然給元祁與蘇櫻雪磕起了頭,頭磕的砰砰響,年輕人掙紮著發出虛弱的聲音:
“不……不要為難我的父親,衝……衝我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和父子情深”這倆句話同時出現在元祁與蘇櫻雪腦海裏,不待蘇櫻雪說話,元祁便將劍歸回了劍鞘,一指那個年輕人康子沉聲說道:
“她讓你幹什麽,你便幹什麽,否則……”
“阿祁……”
蘇櫻雪俏眉緊皺,清麗的嗓音揚起,喊了一聲。
因為有人在,所以蘇櫻雪喚的有些親熱,元祁一聽,心中美美的,急忙說道:
“我知道了,不嚇唬他便是,可他若再敢對你吆五喝六,朕……我可不能輕饒了他。”
蘇櫻雪懶得搭理元祁,緩步上前,雙手相扶,將老人給扶了起來,柔和的聲音說道:
“老人家別怕,我表哥他就是個莽夫,脾氣暴躁了些,勿怪!”
“我是莽夫?我是……”
元祁一聽,很是不服,剛想反駁,但當他看到蘇櫻雪如琉璃般的眼眸裏含著警告的信息時,立刻偃旗息鼓,自言自語地說道:
“是,是,是,我是莽夫,你們繼續,繼續……”
蘇櫻雪這才回過頭了,向老人詢問著:
“老人家,最近康子可有過腹痛,惡心,渾身瘙癢等症狀?”
老人一聽,連連點頭說道:
“姑娘果然懂醫術,沒錯這孩子,這段時間確實出現過這些症狀,除此之外他還食欲不振,什麽也吃不進去,全身無力,不知道姑娘可有看出她患了什麽病?”
蘇櫻雪長長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緋唇輕揚吐出倆個字:“黃疸”。
“黃疸?”
元祁與老子異口同聲地驚呼著。
“若我沒看錯,應該是黃疸病,他的肝髒出了問題……”
蘇櫻雪還沒有說完,老頭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激動地說到:
“姑娘,你既然能看出康子他所患之症,是不是意味著你能治好他的病?”
“喂喂喂!說話就說話,能不能別動手動腳的!”
元祁望著不光蘇櫻雪握住那個康子的手腕,連老子也來占蘇櫻雪的便宜,眼中閃爍著一簇簇狂風暴雨般的火焰,忍不住用劍柄打掉了老人握蘇櫻雪的手。
老人立刻羞紅了臉,急忙道歉著:
“對不起!對不起!老朽失禮了。”
“你能不能閉上你的嘴?”
蘇櫻雪生氣地厲聲嗬斥道,冰冷的眼眸更是如同利劍般掃了一眼元祁。
見蘇櫻雪生氣,元祁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不會再出聲。
“老人家不用搭理他,他這人這裏不好……”
蘇櫻雪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元祁的眼睛豁然圓瞪咬牙道:
“蘇……櫻……雪……”
可蘇櫻雪並不搭理他,接著同老人說道:
“老人家你也別太著急,待會我給康子先針灸一下,待天亮,我會到山上給他采些草藥回來,雖然我沒有十足把握,不過,若你們信得過我,我便放手一試。”
令蘇櫻雪意外的是,老人沒有開口,**的年輕人卻強提一口氣說道:
“有勞姑娘了。”
“你就如此信得過我?”
蘇櫻雪詫異地指著自己,詢問著。
“咳!年輕哀歎一聲,用沙啞虛弱的聲音說道:
“因為隻有你看出我患的是什麽病,雖然不知道真假,但起碼沒有像別的大夫一般,一來便說,我是被妖邪附身,讓我父親為我準備棺木。”
短短一句話,倒出了年輕人的絕望與心酸,也難怪他一開始聽說蘇櫻雪要給他診脈時,那般激動了。
生了怪病,本就絕望,可來的大夫,竟然個個都說沒救了,怎麽不讓年輕人的心裏大受打擊,無力承受呢!所以他排斥任何來看診的大夫,怕再說出他無力承受的話。
“放心,我一定會醫好你的。”
從來不輕易承諾的蘇櫻雪,竟然脫口而出承諾著。
“謝謝!”
有了蘇櫻雪這句承諾,年輕人好像有了精神,他嘴裏清楚地吐出了倆個字。
蘇櫻雪嘴角微翹,向他點了點頭,那個年輕人仿佛看到了一束陽光注滿心田。
“老人家,帶我表哥去房間休息,我給康子施針。”
治病救人刻不容緩,蘇櫻雪對老人吩咐著。
因為施針勢必要掀開年輕人的衣衫,元祁那個老古板,連老人拉她的手,他都生氣,更不要說掀開康子的衣衫了。
蘇櫻雪想到這裏,撇了元祁一眼,心中恨的咬牙切齒。
“明明已經寫下廢棄詔書,他們倆人已經和離,管的真寬,比她哥哥蘇子岩管的都寬,要不是為了見逍遙王,我才懶得與你同行呢!”蘇櫻雪心中憤恨地想著。
老人聽到蘇櫻雪說能治好他兒子,欣喜若狂很願意聽蘇櫻雪的話,急忙走上前,向元祁客氣地說著:
“公子請……”
“我不走,我要陪著她。”
元祁沉著臉,一指蘇櫻雪說道。
蘇櫻雪翻了個白眼,心裏暗道:
“誰要你陪,趕緊走。”
老人見不動如山的元祁,有些為難地喚到:
“姑娘,你看這……”
見老人請不動元祁這尊佛,蘇櫻雪隻能自己請:
“阿祁,你去房間等我。”
聲音冷淡,仿佛命令一般。清澈見底的眼眸如同寒星閃爍。
“不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成何體統,我是為了你的名節著想,我要留下看著你。”
元祁一本正經地說著,絲毫不動。
“你媽……我跟你還孤男寡女來,你怎麽不說,最破壞我名節的,就是你這個渣男了,真不明白上輩子蘇櫻雪造了什麽孽了,惹上你這個渣男。倆人在一處時棄如敝履,如今廢棄詔書都寫了,竟然又一副關心過頭的樣子,真是讓人惡心。”
“惡心是嗎?那就來一個更惡心的。”
蘇櫻雪心裏想著,突然一下子摔倒在元祁的身上,雙臂環上元祁的脖頸嬌喋著:
“阿祁,我知道我長的如花似玉,人見人愛,你一刻都不願意離開我,可你也知道,我趕了一天的路,真的有些累了。
可這位兄弟著實可憐,我又不能見死不救,你能不能幫我回房間,先將床榻整理一下,一會我便回去。
當然,若你真的一刻也離不開我,也可以留下來的,我相信這老人家與這小兄弟也不會說你是沒斷奶的人。 ”
一開始元祁因為蘇櫻雪的嬌喋聲,撩撥的滿臉潮紅,胸膛起伏,心跳加速,可後來聽蘇櫻雪說他是沒斷奶的人,瞬間暴怒:
“蘇櫻雪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要不是為了替你哥看著你,我也懶得站在這裏,我又不缺女人。”
說完,氣籲籲的走了出去。
“呃?”老人狐疑地向蘇櫻雪詢問著:
“姑娘,這……二位不是成了親的表兄妹嗎?怎麽……”
“老人家這你就別管了,帶他趕緊去房間。我要為康子施針了。”
蘇櫻雪立即催促著,將老人推出房間,關上了房門。
老人茫然不解,快步追上元祁,將他引向一處房間。
元祁氣鼓鼓地鋪好床,躺在床榻上,不知為何浮現出雲遊光著膀子的樣子。猛地站起來再一次向外大步走去,拳頭緊握發出咯咯的聲音。
蘇櫻雪見元祁與老人都走了,立刻走到床邊對年輕人說到:
“快,趕緊的,先將上衣脫了……”
“呃?姑娘請自重。”
蘇櫻雪還沒有說完,便被年輕人虛弱的聲音打斷。
年輕人話音剛落,隻聽“砰”的一聲,門被元祁一腳踹開,他大吼道:
“你們在幹什麽?”
元祁整出如此大的動靜,老人嚇的急忙過來向房間看了一眼,沒有發現絲毫異常,便狐疑地詢問著:
“怎麽了?怎麽了?”
元祁鐵青著臉,一把拽起蘇櫻雪的手臂,便向外走去。
“阿祁你幹什麽?放開,放開……”
蘇櫻雪掙紮著大叫。
老人急忙追出房間大叫:
“公子,你們倆個別吵架,這位姑娘也許隻是想替老朽的兒子看診,沒有其他的意思。”
話音剛落,隻見元祁一揚手,丟下一打銀票冷冷說道:
“這是二百兩銀票,你還是去請“活神仙”吧!她治不了。”
“元祁,你混蛋,放手,放手……”
蘇櫻雪掙紮大罵,可奈何力氣太小,終究沒有掙脫元祁強有力的桎梏,隻能回頭大叫:
“老人家,康子有些發燒,記得給他先退燒、頭部冷敷,多喝水,熱水泡腳,總之不管用什麽方法,隻要他退燒,明天我再給他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