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司:“?”

外麵的楊科長立刻緊張起來,打開通話器:“小張,人家都訂婚好多年了!”

張琦不甘心地追問:“能留個聯係方式嗎?後續也許還需要麻煩……”

楊科長知道宋司的婚約身份,搶答:“不能。宋醫生很忙的,需要治療的時候我自然會請他過來。”

張琦似乎忘了手腳還帶著銬,想從椅子裏站起來,站到一半又被鐵銬拉了回去,疼得臉色發白:“宋醫生,我想跟你聊聊戰爭的事情。”

宋司心頭微動,張琦又道:“我一定有能幫到你的地方,相信我,近期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宋司看了看他真誠的神色,掏出筆來,在牆上的用藥記錄表上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張琦鬆了口氣,朝他露出一點微笑。

宋司擺擺手,離開隔間。楊科長看看他的發色,進退兩難的猶豫了片刻,輕輕咳嗽道:“放心,我會幫你保密的。”

宋司:“沒有,您誤會了。”

楊科:“哎,我知道,我都知道。”

宋司:“……知道什麽?”

楊科長左右看看,一副我都什麽都明白的表情,壓低聲音道:“楚局畢竟還是年紀大了點,你這麽年輕,理解。”

宋司:“……”

原來特偵局的科長也這麽八卦的嗎?

楊科長哈哈笑兩聲打個圓場,讓宋司把衣服換下。宋司道:“不用了,幫我買個冰淇淋,直接去下一個患者那裏吧。”

冰淇淋很快買來了,草莓酸奶味的,沒有香草味的好吃。宋司抱著頭盔,坐在實驗室前的台階上吃冰淇淋。來來往往的同事大都手忙腳亂,走路帶小跑,但隻要一經過宋司前麵,都要新奇地放慢腳步多看幾眼,笑著跟他打招呼,甚至還有女同事跑過來跟他拍合照。

宋司隻好三兩口吃完冰淇淋,感覺自己就是個吉祥物,給同事忙碌又緊張的工作帶來歡樂的那種。

他舔舔嘴角的奶油,跟楊科長去下一個病室。

第二個患者是位中年女性,與張琦相反,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病了,整個人都處於高度恐懼的狀態,醫生一進門便開始流淚,嘴裏反複哽咽道:“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宋司在進門的瞬間,察覺到一點讓人不適的氣味,像是食物腐敗的味道。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位女患者,溫聲道:“不要害怕,你隻是生了病,告訴我們哪裏不舒服?”

女人神經質地從病**坐直,雙手緊緊捂住耳朵,極度痛苦地呻.吟道:“我的腦子裏有什麽東西,它在發芽,在長大,它——”

女人突然尖叫起來。

宋司往後退了半步,望向外麵的同事。楊科長在耳機裏道:“腦部CT顯示一切正常。她有嚴重的幻聽,據說那個幻聽一直在恐嚇她,讓她無法入睡。”

尖叫的女人又毫無征兆地停止,臉上驚恐的神色消失了,如同換了一個人般,冷靜又陰森地注視著宋司,禮貌地衝他點點頭,道:“不好意思,沒有嚇到你吧?”

宋司假裝沒有察覺異常,很自然地說:“沒關係。聽說你能聽到一些別人聽不到的東西。”

女人有些詭異地笑了起來,從**站起身,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是的,它已經長得很大了,我經常沒辦法控製它。你要不要靠近聽一下?如果是你的話,它一定會很樂意……”

宋司又往後退了一步,拉開防護服。

她的能量波動比張琦要輕許多,治療過程非常迅速,前後不到十秒,宋司重新拉上拉鏈,額角有些隱隱作痛。

女人呆呆地坐在床頭,注視著他,喃喃說:“不見了……”

宋司跟楊科道:“她的問題不是太嚴重,找心理醫生再做個評估。”

楊科問:“好。有變異嗎?”

“有的,應該也是腦部,我懷疑……”

宋司猛地被人攔腰抱住,驚得收起話頭,防備地轉過頭去,卻見那個女人雙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防護服上,止不住地哭了起來。

宋司愣住,雙手停在半空中,回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女人足足痛哭了十分鍾,宋司一邊溫和地安慰她,一邊試圖將自己抽身出來。但隻要嚐試動彈,這位患者一定會以拚命地架勢死死攬住他。宋司進退兩難,勉強勾到桌上的紙巾,抽出兩張來遞給她。

她連擦臉都不肯,生怕被人搶走了寶貝似的,抱著宋司不肯放。

宋司道:“這位女士,接下來會有專業的心理醫生替你做治療,我還有別的工作。”

聽到這句,她突然抬起頭,滿臉的眼淚中透出一點決絕的瘋狂,居然伸手去摘宋司的頭盔,想要去親他。

宋司被嚇得連連往後退,楊科一腳踹開了病室的門,伸手要拉開女患者。但他實在太瘦了,多年泡在實驗室裏缺乏運動,居然被病患一下子推倒在地,懵了兩秒,大喊自己的科員來幫忙。

混亂中宋司對上女人的眼睛,那雙眼睛裏全是血絲,看得他頭皮發麻,又不好跟她動手,隻能拔腿就往門外跑。女人居然跟了上來,跑到門口好幾個科員趕到現場,拉架的拉架,勸說的勸說,把宋司跟她裏外三層隔開,現場一片混亂。

折騰了半個多小時,混亂才平息下去。

楊科狼狽地扶著腰走出來。

“她以前是拳擊手,”他說,“哎,你這個能力的後遺症也挺危險的,是我沒考慮周到。”

宋司回頭看了一眼裏麵的女患者,她還在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什麽後遺症?”他心有餘悸。

“連這個也忘了?”楊科說,“你的雙生蝶有點小愛好,最喜歡讓患者在一段時間內產生幻覺,認為自己愛上了醫生。”

宋司:“臥槽!”

楊科:“楚局長也是不容易,難怪要跟你訂婚呢。”

宋司不敢再看隔間裏的患者,離開這條走廊,去飲水機裏接了一大杯冰水灌進去,讓自己冷靜一下。

楊科道:“還看下一個嗎?”

“看,”宋司說,“她和張琦的能量波動很相似,我懷疑他們受藥物的影響,產生了同樣的變異。”

楊科道:“我給你安排個人一起進去。”

宋司點點頭。

一連看了五個患者,症狀全部是不完全異能化、幻聽、失眠、焦慮、輕微精神分裂……治療時,宋司隻能感覺到輕微的能量波動,本應該不至於病入膏肓,但大都到了有生命危險的階段,有些暴瘦脫形,有些自殺未遂,還有些犯癮般求著要吃藥。

反倒是張琦,治療前表現出一切正常,如果不是被發現手腳的燙傷,也許還像普通人一樣正常上班。

宋司從第五位患者的病室裏出來,精神快扛不住了,腦子裏還在反反複複地想著這些患者的臨床症狀,有一些猜測。

他又回到了張琦的病室。

張琦已經躺回了**,四肢被重新換藥包紮,手腕腳腕依然銬著鐵銬,防止他繼續自殘。宋司沒有進隔離間,遠遠地站在外麵,喊了一句:“張先生。”

張琦聽到他的聲音,嚐試從**坐起來,又因為鐵銬不得不保持平躺,隻能側過頭來望向他的方向:“宋醫生。你來了?”

宋司問:“你的能力是什麽?”

張琦露出微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你去看了別的患者?”

宋司點頭。

張琦道:“他們都隻是輕症。真正的重症患者,並不在這裏。”

宋司皺起眉。

他這話的意思,是說真正的重症患者並不會表現出異常,而是像普通人一樣,混跡在正常社會裏?

甚至連患者本身,都沒有察覺到自己哪裏不對……

“宋醫生,”張琦又道,“我知道一家私房菜館,離這邊二十幾分鍾路程。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邊吃飯邊聊。我有很多話想跟您說,隻有您能夠明白……”

“吃什麽?”從宋司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他還在想張琦的話,遲鈍了兩秒才回過頭去。

楚明意一隻手拿著冰淇淋,滿臉不好惹的表情,淩厲的眼睛警告地掃過裏麵的張琦,把冰淇淋塞到宋司手裏,攬過他的肩膀:“走,下班。”

*

作者有話要說:

楚明意:問就是後悔,當事人現在非常後悔,就不該把宋醫生讓給一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