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幸或是不幸,這一路上謝青雲既沒有遇到猛獸襲擊也沒有遇到其他的冒險者,除了在頭頂上嘰嘰喳喳的小鳥,甚至連一些野兔等小動物都沒看到一個。

謝青雲離開薇薇安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不多久連那橘紅色的夕陽也已經沉到了地平線下麵,本就昏暗的樹林於是更加黑暗起來,好在謝青雲並非人類,視覺方麵還不至於受到太大的影響。

不過,由於這幾天的飲食問題,謝青雲一直都處於‘不餓’的狀態,離開薇薇安才幾個小時,肚子就開始抗議起來,再加上胸口和背部的傷口,不多久眼前的景物就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掙紮著繼續往前走著,謝青雲的狀態越來越糟糕,不知什麽時候身上潔白的繃帶再次變得一片殷紅,心中更是變得迷茫一片,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不知道此行前途到底如何。

如果繼續留在薇薇安身邊當然不會落到如此田地,自己沒有任何野外生存經驗甚至在這茫茫樹海之中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沒有了薇薇安的自己能不能安全的找到會去的路呢?

說實話謝青雲對這件事一點信心都沒有,恐怕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會活活餓死在這片樹海之中,自己死不足惜,反正要不了多久又會在深淵中重生,但是懷中的這隻鐵甲熊幼獸就不一樣了,跟著自己活活餓死還真不如讓它跟著它的母親去了更好一些。

或許應該回去找薇薇安?

這個念頭在謝青雲的腦海中隻出現了一瞬間,隨後謝青雲就用力的搖了搖頭將這個想法拋出腦海……絕對不會回去求那個冷血的女人。

當時謝青雲第一眼看到懷中這隻鐵甲熊幼獸的時候的確產生過憐憫、不忍、悲傷、罪惡等諸多感受,不過卻並沒有真正怪罪過殺了它母親的薇薇安,畢竟自己和薇薇安是獵人,而那隻鐵甲凶暴熊是獵物,獵人獵殺獵物本就天經地義,更何況在那之前兩人也不知道這隻鐵甲熊幼獸的存在。

但是真正讓謝青雲無法理解乃至不能接受的是薇薇安之後所表現出來的冷血,麵對著這隻剛剛失去母親的小家夥,作為殺害其母親凶手的薇薇安不僅沒有半點自責,竟然能那麽平靜的說出‘晚上加餐’這種話,所以無論如何謝青雲都不想回去找薇薇安。

於是謝青雲就陷入了矛盾之中,前麵是懸崖後麵則是冰冷的地獄,帶著沉重的心情,謝青雲邁著同樣沉重的步伐努力向前走著,直到再也堅持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夜晚的森林溫度降的很快,身上那單薄的外衣根本抵禦不了寒冷的侵襲,失去意識的謝青雲緊緊的摟著懷中的鐵甲熊幼獸蜷縮成一團,可是即使如此,謝青雲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蒼白,一人一獸抱在一起不停的瑟瑟發抖著,看樣子可憐到了極點。

午夜時分,連天上的星月似乎都不忍心看到這淒慘的一幕,不知何時悄悄的躲到了雲層後麵,於是整個森林一下子就變得更加黑暗起來。

忽然,漆

黑的樹林中亮起了兩道幽綠的光芒,過了一會兒,那兩點光芒開始向著謝青雲和鐵甲熊幼獸的方向慢慢移動起來,當距離足夠近的時候才依稀可以看清那是某隻野獸,而那兩點綠芒正是它的眼眸……

……

林間的小鳥一如既往的準時,在太陽升起的同時唱起了歡快的歌曲,不過聽在謝青雲耳中卻是那樣的聒噪。

隨著朝陽的升起,森林中的寒氣很快就散去了,暖洋洋的陽光照射下,謝青雲終於慢慢的恢複了一些知覺,耳中煩人的鳥鳴聲還有身上的不適很快就讓謝青雲睜開了雙眼,盡管已經虛弱到了極點,謝青雲還是掙紮著坐了起來。

就這樣在森林中的一晚讓謝青雲身上大部分地方都失去了知覺,隻有胸口火辣辣的疼痛時刻在提醒著謝青雲此刻還活在世上,曾今在這迷霧森林中守過夜深知森林中夜晚危險的謝青雲睜著茫然的雙眼,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自己盡然挺了過來。

看了看還在懷中不停的拱來拱去的鐵甲熊幼獸,感受著腹中傳來的饑餓,謝青雲一時間又變得無所是從起來,這個小家夥跟著自己還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現在想必應該很餓了吧。

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謝青雲輕輕的將小家夥舉了起來,然而,當鐵甲熊幼獸離開自己懷抱的一瞬間謝青雲愣住了。

自己纏在身上的繃帶不知何時已經散開,並不是綁的不結實自己鬆開的,那參差不齊的斷口顯然是受到外力的影響,而且不是刀劍等鋒利的東西所致……

事實上,謝青雲在抱起鐵甲熊幼獸的一瞬間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當時小家夥正在舔著自己暴露出來的傷口,被鮮血染紅的嘴巴和嘴角殘留的那一截繃帶碎片清楚的向謝青雲訴說著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謝青雲愣愣的看著那隻以自己鮮血為食的鐵甲熊幼獸,一時間心中百味雜呈,直到幼獸掙紮著擺脫自己虛弱無力的手掌,撲到自己胸前將自己撞倒在地謝青雲才終於回過神來。

歎了一口氣謝青雲沒有做任何動作,無言的望著頭頂的樹林和枝葉間隱約可見的天空,任由小家夥瘋狂的舔舐自己的傷口。

效仿佛主以身飼鷹?

謝青雲苦笑了一下,自己何德何能敢於佛主相提並論?何況自己根本就沒有如此覺悟,不過是窮途末路之下的自暴自棄,更不用說就算自己真把自己一身血肉都拿來喂這隻小家夥了恐怕都不夠,等自己歸西之後等待這小家夥的命運說不定更加淒慘。

待得幼獸折騰了一會兒終於停下來,似乎已經吃飽之後,謝青雲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小家夥的腦袋。

或許應該現在就讓這隻小家夥解脫,然後自己聽天由命?

這樣的想法在謝青雲的腦海中徘徊了一陣子,最後還是苦笑著放棄了這個‘誘人’的念頭。

想當年奧菲莉亞因為天賦的原因,幾倍於他人的努力常常得不到應有的回報,害怕奧菲莉亞就此自暴自棄的謝青雲就經常用‘隻要

功夫深,鐵杵磨陳真’、‘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守的雲開見月明’等話來安慰小姑娘,後來還因為這件事在朱雀學院比武大會上被小妮子反嗆了一口,至今都記憶猶新。

而如今,離開薇薇安才不過短短十幾個小時,自己竟然就產生了這樣的想法,謝青雲不禁有些羞愧,同時又暗自給自己鼓了鼓勁,不到最後關頭決不放棄,說不定下一刻就遇到其他冒險者而得救呢?

想到這裏謝青雲再次坐了起來,幹脆將身上礙事的繃帶扯掉,然後把衣服撕成布條綁住傷口,抱著鐵甲熊幼獸隨便找了一個方向往前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說功夫不負有心人,中午時分,又渴又餓又累的謝青雲忽然在遠處的樹上看到了一個動物的影子。

瞪大模糊的雙眼,向前挪了幾步,終於看清楚了不遠處蹲在樹上的那隻小動物,那是一隻類似地球上鬆鼠一樣的生物,體型不大,似乎也不怎麽害怕謝青雲這個人類,此時正雙腿直立像人類一樣站在樹枝上好奇看著樹下的一人一獸。

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已經有一段時間不曾感覺到的饑餓感再次襲來,謝青雲兩眼放光的看著樹上那隻‘鬆鼠’,雖然體型不大,不過足夠自己堅持一段時間了。

想到這裏謝青雲便把懷中的鐵甲熊幼獸放到了身邊的地上,然後自己則坐了下來,慢慢的調整呼吸,凝聚起魔力。

終於,謝青雲用僅剩不多的精力凝聚起了足夠施放一個魔法的魔力,抬眼看去,樹枝上那隻‘鬆鼠’還站在那裏好奇的看著這邊。

有些慶幸的同時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的謝青雲不敢怠慢,伸出右手指向那隻‘鬆鼠’,嘴唇上下翕動,默默的念誦起咒文(其實除了某些儀式類特殊魔法,咒文並不是施法的必要內容,不過由於施法對施法者的專注程度有很高的要求,所以大多數施法者剛入門的時候都會被倒是教導某些簡單的咒文來幫助集中注意力,久而久之就成了大多數新人施法者的習慣。平常的時候謝青雲當然不會需要依靠念誦咒文來輔助施法,不過眼下卻沒有其他辦法,因為如果不念誦咒文的話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

忽然,一道微風吹過,那風很奇怪,似乎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吹在人身上暖洋洋軟綿綿的,讓人渾身都不自覺的放鬆下來,感覺很舒服,隻想躺下來美美的睡上一覺。

不過這風吹到謝青雲身上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本就相當勉強的注意力被這風一吹頓時就鬆弛了下來,指尖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魔力更是一瞬間煙消雲散。

謝青雲坐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右手無力的從空中滑落,感受著那將自己團團包圍住的風中傳來的熟悉的感覺,謝青雲心中充滿了不甘於絕望,還有那滿腔的憤怒。

終於,謝青雲瞪大雙眼看向了微風吹來的方向,在那裏,一個曼妙的身影正以優雅的姿態坐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此時也正看著謝青雲,雙眼如天上的星星一般,清澈明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