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一話 深坑
山風,黑暗,樹影婆娑,卻是淩晨深夜的玉皇山中。
我和段匈都在小心的向前移動著,粗大的樹幹,也為我們提供了一些保護。
這保護,當然就是為我們擋住了那盞燈籠所發出的綠色燈光。
那盞燈籠正高高的掛在樹上,在山風之中,左搖右擺,但是我們卻躲在一棵老樹的陰影裏。
隻因為我們是決不能在近處去看一眼那盞燈籠的。
“三郎,你快看,那些人怎麽都是……”
的確,我已經看到了。
段匈和我躲在樹後,已經可以很清晰的看到綠色燈光下的那些人。
綠光幽幽,昏暗之中,那些人有男有女,卻穿著平常的衣服,就像是走在大街上的那些普通人一樣,沒有什麽異常。
但是讓人覺得不對勁的,卻是那些人的身體姿態。
他們所有人都仰著頭,蒼白的臉映在綠色的光線下,發青,發白,一雙眼睛,也死死的瞪在天上。
他們的雙手自然下垂,卻緊緊的貼在身邊,他們的身體都是僵硬的,筆直的站立著,身體卻在不住的輕輕搖擺,就像是冷風中搖曳的枯枝一般。
這時候,段匈卻在一旁,突然轉身隱入了樹後的黑暗之中。
我趕緊看向他,卻發現此刻他的臉上,已經毫無人色,他的額頭上,也滿是汗珠。
“怎麽了?段警長?”
“三郎……”
段匈幹咽口水,喘著粗氣,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道:“你……你看他們的腳……”
我這才又小心翼翼的躲在樹後,閃出了半張臉,然後眯起眼睛,向他們的腳下看去。
他們的身體僵硬,筆直,但他們的腳……
突然,我就感覺有一股寒氣鑽進了我的褲腿。
瞬間,整個身體也都打了個寒顫。
他們的雙腳,竟然都是點起的,都是用腳尖著地的!
每一個人,都在輕輕的搖晃著僵硬的身體,但他們都是用腳尖站立的,他們就像是芭蕾舞演員一樣,仰著蒼白的臉,死死的盯著黑暗的天空。
這景象,也讓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人——穆玉春。
那個在杭/州看守所裏,我和段匈見到的人,奇怪的人!
他也是用腳尖站立的,就像是跳舞的芭蕾舞演員一樣。
不過,他的身體裏,卻爬出了一隻讓人作嘔的“蚯蚓”,難道,這些人的肚子裏,也有……
我的身體開始微微的顫抖起來,周圍的空氣也開始變得冰冷無比,就在此時,那堆人中,站在前排的那些僵硬的人,卻用腳尖開始慢慢的走動起來。
他們所有人剛才還密集的擠在一起,現在,卻忽然開始朝著前方的黑暗中走去。
他們用腳尖走路,拖在地上的時候,就會發出很輕的聲音,那種“沙沙”的聲音。
不過,他們走路的速度卻並不慢,很快便有四分之一的人,已經走入了前方的那片黑暗之中。
“前麵到底有什麽?怎麽我什麽也看不到!”
我自言自語著,段匈卻也在我的身旁,緊緊的盯著遠處的那片黑暗。
“三郎,我們可以繞到前邊去的,而且不會被這盞綠燈照到!”
“好!”
“那你跟著我!”
段匈一貓腰,已經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樹林中,本就到處都是陰影的,那綠色的光線,卻也根本照不出多遠。
很快,我和段匈就已經來到了前方的那片黑暗之中。
而那些奇怪的人,卻走著走著,好像突然就消失在這片黑暗之中。
一片黑暗,無聲無息,那些人仰著頭,僵硬著身體,用腳尖走路,搖晃著步入我們身旁的這片黑暗之中,卻都突然不見了?
“這怎麽可能?他們去哪了?”
段匈壓低了聲音,竟也無法相信眼睛的一切。
我也一樣,也無法相信這樣的事實。
此刻,我和段匈就躲在一棵老樹的後麵,但是前方卻是一片虛無的黑暗,那些人就正是消失在這片黑暗中。
那種黑暗,是純粹的,是根本毫無光線的,就算有人站在那裏,近在我的眼前,恐怕我也根本看不到。
“段警長,你的手電呢?”
“在這裏……你要幹什麽?”
段匈看著我,卻也把手電交給了我。
“我要看看他們都去了哪?”
我說著話,然後用衣服的一角,蒙在了手電上。
我試著在樹後打開手電,光線很弱,卻正好可以照亮前方不遠的地方。
段匈點點頭,說道:“小心一點!”
“嗯。”
我和段匈再次探出頭,向著前方那片虛無一般的黑暗看去。
然後,我點亮了用衣服遮擋住的手電。
手電的亮度被降低了,它現在,恐怕還沒有一根蠟燭那麽亮,但是,它那昏暗的光線,卻已足夠了。
就在昏暗之中,我和段匈已經在發抖,已經在冒著冷汗,已經在不住的喘著粗氣。
因為,就在我們的眼前,那片虛無的黑暗之中,竟然有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的坑。
這個坑,就像是在山地上憑空出現的一樣。
坑裏,當然也是黑暗的,黑暗得讓人窒息,讓人恐懼。
那些人,那些仰著頭,僵硬著身體,用腳尖走路的人,竟然都在相繼跳入這個黑暗的坑裏。
他們根本沒有一絲的猶豫,就像是那個坑,本來就是他們的歸宿一樣。
他們無聲無息的跳入,然後便再也沒有任何聲響。
而那黑暗的深坑,卻好像是永無止境的深淵,任憑掉下去的無論是什麽,仿佛也再不可能上得來了。
此時此刻,我和段匈兩個人,已經完全的震驚了。
我們正在看的,卻是不停的有人在跳下去,不停的有人再走上來,再跳下去。
他們所有的人,似乎就在這一刻,變成了一文不值的螻蟻,而那些鮮活的生命,卻也在瞬間,在無聲無息之中,走入了一個未知的終點。
我正在發呆,卻完全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但是這眼前大概有幾百人的規模,卻讓我又要怎樣去做?
就在這時,我身旁的段匈卻突然一下拉住了我的手臂。
“三郎,你快看!”
他一隻手拽著我,一隻手正努力的指給我看。
“怎麽了?”
“快看,後麵的那個人……那個女人!”
“哪個女人?”
“就在後麵的那個,穿著製服的那個女人!”
“製服?”
當我真的看清了那個穿著製服的女人的時候,我已經完全傻了眼。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
“三郎,她是不是那個女列車長,叫什麽來著?”
“楊麗!”
“對,楊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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