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唇輕啟,冷冷喚了一聲:“郎大人。”

郎步平聞言,出聲喚人,帶人上來。

其他人不明所以。

李廷鶴不以為意,坐在位置上,撐著側腦,冷眼睥睨,坐姿慵懶,氣勢淩然。

一個渾身帶血的人被帶上來。

盡管身上有傷,那人似毫不在意,環視周圍的眼神,冷漠無情,像隻在覓食的野獸。

隻是一眼,就有不少人被嚇到。

莫如令嘴角微微上揚,看來今日李廷鶴的準備很充分嘛。

這是料到薑桓成會給他找事,提前就把人準備好了。

看到這人,薑桓成的視線閃爍,片刻才恢複常色,正眼打量跪在下麵的人。

“攝政王,你不會想說這人就是殺害小女的凶手吧?”

“薑丞相自己買的凶手殺人,難道沒認出來嗎?”

此話一出,大殿嘩然。

也有一些還能保持淡定的,例如太府寺卿。

“攝政王這話是什麽意思?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誰不知道,薑二小姐與薑丞相之間父女關係極好,你怎可血口噴人?”

李廷鶴還沒說話,反倒是下麵的殺手開了口。

“確實,我也沒想到,聲名在外德高望重的薑丞相會買凶殺人,殺的還是自己的親女兒。”

“簡直一派胡言,這是攝政王讓你這麽說的吧?”

太府寺卿跳出來,朝李玄辭抬手行禮道。

“皇上,這賊人一看就是受人指使,汙蔑薑丞相,還請皇上為薑丞相做主。”

李廷鶴好看的唇角勾了勾,神色輕蔑。

“你是說這是本王指使?”

“難道不是?”太府寺卿言之鑿鑿:“定是你殺害薑小姐,又拋屍荒野!

難道還有人能在攝政王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帶出攝政王府?

如果不是攝政王所為,當晚為何沒人發現薑小姐不在攝政王府中?

那天晚上,可是攝政王和薑小姐的大婚之日!”

莫如令偷偷吃剛才還剩下的核桃雲片糕。

現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薑向綰並沒有進攝政王府。

因為這也是薑桓成的安排。

李廷鶴即便是自證,也完全沒有說服力。

其實即便是認了這事,對李廷鶴來說也沒什麽。

畢竟他債多不壓身。

而且他這樣的人,應該也不在乎有多少債吧。

莫如令眼眸微動,發現李玄辭吃瓜的態度比她還積極。

他不應該趁著這個時候,對李廷鶴落井下石嗎?

“薑小姐到底有沒有進入本王王府,薑丞相豈不是更清楚?

薑丞相從一開始打的就不是把薑小姐嫁進王府的主意,不是嗎,薑丞相?”

李廷鶴抬手,食指在空氣中劃下。

外麵又有人進來。

少年意氣風發,發白的衣袍穿在他身上別有一番脫塵之氣。

他恭敬行禮:“草民張旭鳴,見過皇上。

薑桓成看到張旭鳴,臉像在冰窖裏凍了百天,僵硬得溢出冷氣。

下麵的殺手這個時候還不忘匯報自己的任務進度。

“薑丞相,實在對不住,隻看見你女兒,所以就隻殺了她一個,沒逮到這小子。”

李越溪沒忍住,笑聲從緊閉的唇瓣溢出。

被薑桓成瞪了眼,她撇了撇嘴,不甘受這莫名其妙的氣。

“看本公主幹嘛?”

給了薑桓成一個沒好氣的眼神,她又指著下麵的人,拔高音量。

“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張旭鳴抬手作揖道。

“草民與丞相府薑二小姐情意相通,奈何薑丞相百般阻撓,不許我們往來。”

“一窮二白,還想高攀。”

“這小子倒是想得挺美。”

張旭鳴剛說一句,下麵就開始竊竊私語,不止官員,連考生也參與其中。

他忽略這些刺耳的低音,繼續說道。

“後來薑丞相又找到草民,與草民約定,隻要草民這次殿試能進前三,就同意草民與薑二小姐的婚事。”

太府寺卿出聲打斷張旭鳴:“這麽說,你也是這次參加殿試的考生?”

張旭鳴不明所以,但還是選擇回答他:“正是。”

“那你剛剛為何不出現,為何不參加複核?”

張旭鳴:“……”

郎步平出聲替張旭鳴回答,語氣頗為不耐煩。

“張生今日作為證人出現,之前已複核過,不勞大人費心,大人在旁聽著就行。”

對方官職在他之上,太府寺卿也隻好閉上嘴,麵上很是不痛快。

沒人阻撓,張生這才繼續。

“之後草民考完試,等待放榜,卻不想聽到丞相府與攝政王府大婚的消息,才知薑丞相並沒有遵守約定。

大婚當日,薑小姐與草民約在城外,打算一起離開盛京。

當天晚上,我們在一坐破廟歇腳,薑小姐也正是那時被這賊人所害,草民因外出尋找柴火,才逃過一劫。”

殺手:“你運氣是真的好。”

張旭鳴:“……”

大殿上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在努力消化剛才張旭鳴說的話。

李越溪不可置信:“就因為這個,丞相派人殺自己的親女兒?”

李玄辭暗暗扯了扯她的衣袖,她麵色不解。

不少人站出來為薑桓成說話。

其中都是朝中官員。

唇槍舌戰中,一道突兀的笑聲在大殿中響起。

莫如令笑得前仰後合,誇張的笑聲笑得像個瘋子。

“買凶殺自己的親女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我說那天怎麽看到應該在攝政王府的新娘子會出現在東城門,還以為是我眼花了。

也是,德高望重的薑丞相竟然教出一個與人私奔的女兒,確實有辱薑家門風。

為了薑家的顏麵,少一個薑二小姐也不是不行,對吧,薑丞相?”

剛才還慷慨激昂為薑丞相辯護的人,突然都變成啞巴。

還是最會來事的太府寺卿最先反應過來。

“你胡說八道什麽?信不信本官取消你的考試資格!”

“為了掩蓋真相,就打壓路見不平,出聲作證的證人,你和薑丞相倒確實是一對好同僚。

我都有些心疼攝政王,整日忍受你們這些虱子在朝堂上上躥下跳。”

“你……”太府寺卿勃然大怒,都不想罵他:“來人,把這人拖下去,重大五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