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已經不是本王的暗衛,見到本王還行如此大禮,你這讓你家小姐怎麽想?”

竹月:“???”

什麽怎麽想?

伶舟樾現在不是和李廷鶴成親了嗎?

況且李廷鶴對她有知遇之恩,她這樣行禮也不算什麽吧?

她偷偷瞟了眼李廷鶴陰翳的臉色,心中咯噔一下,快速收回視線。

這情況不對啊。

難道是伶舟樾這麽久沒有給李廷鶴寫信報平安,所以李廷鶴生氣了,這才特意找過來?

旁邊那兩個人就是木偶,眼下是個什麽情況,她也隻能全靠自己猜測。

“不知王爺指的是哪方麵?我家小姐說她既然與王爺成親,自然與王爺是一家人,讓我們將王爺當成自家族人看待。”

李廷鶴眼底神色波瀾不驚,手掌下的茶蓋卻是了無聲息裂開一條縫。

三人眼神銳利,都捕捉到這一變化。

屋內的空氣幾乎凝固一般,更加讓人喘不上氣。

“她當真是這麽說?”

竹月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回話。

“是,之前小姐料理完這邊的事後,本是想回盛京見王爺。

但因為一些事,就改了主意,獨自去了巫雨神都。”

“哦,原來她還記得本王啊。”

李廷鶴語調漫不經心,手掌下的茶盞突然發出“砰”的清脆聲,炸裂碎開。

溫熱的茶水流出,不少沾上他的手。

他渾不在意地擦著手,淡漠的眼底凝著一層冷酷寒霜。

三人的心高高懸起。

這局勢不太妙。

竹月看了眼碎裂的茶盞,深呼一口氣,讓自己冷靜。

“她當然記得王爺,在荔城的時候,她在街上買了不少好東西,說是要帶回去給王爺呢。”

李廷鶴眉間緊皺,聚起一股煩躁之意。

“你不必為她狡辯,她去神都作甚?”

其實不問,李廷鶴心中也有預感,知道她是為什麽去神都。

她既然離他而去,就說明她已經恢複記憶。

現在的她應該不會期望看到戰爭。

她獨自來這邊解決巫雨國和洛戎族之間的事,應該也不想引發兩國之間的戰事,沒想到最後還是弄巧成拙。

她去神都的目的,隻可能是為了盡快結束這場戰亂。

“小姐說是去找機會結束戰亂,此次是巫雨國人不要臉。

若是他們不答應停戰,她會想方設法引起巫雨國內亂,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李廷鶴扶額,果然和他想的一樣。

“對了,小姐還給王爺留了封信,說是如果王爺來了,就讓我轉交給王爺。”

她拿出封好的信封,遞給旁邊的兩人。

滄浪暗戳戳用手肘撞擊影青。

影青被迫去接,感覺像是接了一個燙手的山芋,硬著頭皮遞給李廷鶴,快速退下。

李廷鶴迫不及待想要快速打開。

但礙於還有其他人,他的動作也變得緩慢,仿佛並不期待裏麵是什麽內容。

展開信紙,第一張信紙上畫著一個嘲諷的滑稽鬼臉。

李廷鶴的心登時冷了下來,臉色驟黑。

屋內的空氣近乎凝固,讓人喘不上氣。

三人一見,恨不得立刻跑出去。

這裏壓根不能繼續呆!

李廷鶴看向另外一張信紙。

——你果然還是坐不住啊,我不都留了信讓你在盛京好好等著嗎?這邊的事,交給我來解決。

既然來了,那就好好在應對戰局,我去看看那個不要臉的長什麽樣,等我扒了他的皮就回來。

眼看沒有譏諷嘲笑的話,李廷鶴的臉色勉強緩和幾分。

很快他意識到一個問題。

“伶舟樾離開盛京的時候,給本王留了信?”

竹月眼中劃過一絲狐疑。

“王爺沒看到嗎?小姐說她就放在廳室桌上。”

這麽明顯的地方,李廷鶴一進屋應該就能看到。

他一開始就奔著臥室去,即便沒注意,出來後也應該會看到。

但他確實沒看到。

滄浪和影青聽到信的事,立刻想起那一團被折桂**得看不出原樣的碎紙,眼神也不自覺的飄忽起來。

李廷鶴隻是無意一瞥,就發現兩人的不對勁。

“你們兩個有什麽話要說嗎?”

李廷鶴都問到麵前來了,滄浪也不敢隱瞞。

“稟王爺,之前屬下和影青看到折桂在水池邊玩信紙,信紙已經被撕碎,大多碎紙在池水中,墨跡已無從辨認,當時沒當回事。”

滄浪說完,小心翼翼瞄了眼李廷鶴。

李廷鶴本來緩和的臉色驟然變冷。

滄浪心跳驟然加快,連忙撤開視線,低下頭,大氣不敢喘。

竹月算是聽明白了。

李廷鶴沒看到伶舟樾留給他的信,以為伶舟樾是不告而別,甚至不知道她去了哪。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知道伶舟樾的去向,這才找過來。

不過是來興師問罪的。

難怪他剛剛是那副要殺人的表情。

這都解釋通了。

“王爺,小姐留了話,會很快回來,王爺若是盛京無事,可以在這等上些日子,我去給小姐傳信。”

李廷鶴冰冷的臉色鬆動,輕輕應了一聲。

“她去神都,是一個人去的?身邊沒有他人?”

“……”

竹月遲疑一下,這一下立刻引起李廷鶴的疑心。

“說。”

竹月咽了口唾沫,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掐著似的難受。

“她是和巫雨國允郡王一起去的,那個允郡王就是塵光的葉一,此前與小姐關係還算不錯。”

竹月話音落下,屋內死一般的寂靜。

葉一。

此前他們都見過這個人。

滄浪和影青不由得為李廷鶴的頭上擔心。

葉一相貌不錯。

伶舟樾跟著他走,說不好是為了順利進入神都,還是為了別的。

畢竟伶舟樾在他們眼裏,看見個男的就沒個正行。

很難想象她看著葉一那張臉會把持得住。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無限延長,三人都感覺像是過了好幾個世紀。

為了自己的小命,竹月憋不住又補充道。

“前幾日小姐來信,說允郡王已經前往這邊,參與作戰。

如果王爺來了,還請王爺一切小心,這個允郡王的推算八卦之術很厲害,推斷吉凶從未失手過。”

李廷鶴支著側腦,斂眸沉思半晌,才出聲道。

“都退下吧,記得把消息傳給許將軍那邊。”

“是。”竹月暗暗鬆了一口氣。

滄浪和影青跟在竹月身後,腳步還未踏出門檻,李廷鶴的聲音像是催命一樣從後麵傳來。

“滄浪和影青自覺去領二十軍棍。”

滄浪:“……”

影青:“……”

兩人苦著臉回身行禮應答,這才走出門檻。

出了屋子,三人長出一口氣,仿佛剛剛在閻王殿走一遭。

竹月二話不說,腳踹向兩人小腿,嘴裏罵罵咧咧。

“你們兩個來了也不給我通個信,剛剛我差一點就要被冤枉死了。”

若是今天這個誤會沒解開,竹月不敢想象他們僅剩的幾個族人會如何。

之前李廷鶴為了留住伶舟樾,可是把他們關禁閉好長一段時間。

滄浪和影青兩人被踹得到處亂竄,不敢還手。

通信是不可能的,他們是有職業素養的。

但他們也確實不知道這其中是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