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同穴

那一場母子間的齟齬,除了在場的四個人外,再無人知曉。

皇宮裏依舊還是那副平靜景象,宮女太監們各司其職,主子們喝茶澆花閑得很。如若不是皇帝離開西寧宮後,命伍大公公對宮/內進行了一場徹徹底底的搜查,所有人恐怕都不會意識到,就在這短短的半天之內,皇宮/內竟然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真的是一場徹徹底底的搜查,皇宮裏的每個角落幾乎都被翻了個遍,伍什親自帶隊,後頭跟著的,是去刑部大理寺提出來的公門高手。伍什沒有跟著進去西寧宮,當時皇帝匆匆的踏進宮殿,他腳步一頓就守在了宮門口。殿內爭吵的聲音太大,他隱約可以聽見一些,太後的泣聲,祖貴妃的嗬斥,以及皇帝陛下沉穩有力的聲音。

他掃了一眼守在宮殿外的一群小嘍囉,一個個頭都快低到褲襠裏去了。不耐煩的揮揮手,把人全部轟了下去——天知道他多想把自己也轟下去,可是這門若是守不好,他這第一太監也不用幹了。

他隱隱約約聽到一些,很不幸被他聽到了王爺、巫蠱這幾個關鍵詞。

事後陛下那副要把皇宮翻個底朝天的架勢也讓伍什意識到,這位年輕的帝王是真的怕了。

——害怕王爺萬一有個什麽閃失。

秉承帝王旨意辦事,深刻領會旨意精髓,由表及裏看見旨意背後的帝王心意,這是他這位首領大太監的看家本領。這一回的事情他幹的也不含糊,既然陛下是真的要把皇宮翻個底朝天,那他就替陛下把皇宮的底翻過來。

這件事上,王爺才是他最大的靠山——反正再沒有什麽人比王爺還重要了,再沒有什麽事比王爺的安危更重要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攔著的,隻是他本來就是帝王貼身太監的身份,秉持帝王旨意辦事。有那等心不甘情不願的妃嬪,伍大公公也懶得仔細給他們解釋清楚——這年頭,後妃管個屁用,身為帝王近人,他還不知道這些妃嬪就是個擺設?事關王爺,一定要急帝王之所急,憂帝王之所憂,王爺就是他的金字招牌啊,就算怪罪,陛下也不會怪罪到他身上來。

伍什朝各位小主抬抬頭,嘴朝沉香殿和步煙閣的方向努了努,要知道,就算是祖貴妃同和嬪,那也是自主自覺的吧宮女太監全叫出來,任憑刑部的人進去搜查,在微微一鞠躬,那意思就是:祖貴妃同和嬪那都說搜查就搜查了,您覺得,您身份比她們更尊貴?

一路牛鬼蛇神,那些自視甚高的後妃小主全部被ko,伍大公公一路暢通無阻。

這樣徹底的搜查自然查出來不少齷齪的事情,隻是再沒有危及王爺的,伍大公公的心就放進肚子裏了,不然他看陛下那狠勁,血洗皇宮估計也是不會多皺一下眉頭的事情。

至於那些查出來的棘手的齷齪事,祖貴妃主動要求,把這些事情都攬了過去。

等祈舜從堆成山的情報卷宗裏抽/出身來,聽到宮裏頭鬧翻天的動靜,事情已經落下一層帷幕了。

他踏出一步,旋即停下,皺眉,道,“出來!”

在她身後,兩個人影從暗處浮現。

左邊楚樓,右邊應盛。兩個人都鼻青臉腫,顯然剛打過一架。

“……”祈舜看向應盛道,“應盛?”

應盛行武者下跪禮,“應龍衛統領見過王爺。”

“你怎麽到本王這裏來了,陛下呢?”

“咳,”應盛咳嗽一聲,不好意思說出巫蠱之事發生後,應龍衛全體被罰,他這個統領也被賞了十鞭子,然後被趕過來了。要不是那十鞭子的暗傷,楚樓哪能打到他。

楚樓毫不客氣的揭他的傷疤,撇嘴,“事情沒幹好被陛下趕出來了唄。”

應盛在心裏翻白眼,不就是剛見麵的時候沒打過他嗎,至於記仇記這麽久。

“回王爺,陛下一切安好。”應盛無奈道,“卑下隻是被換了個班。”

楚樓坐在屋簷上/翹二郎腿,笑的很是開心,“不用掩飾,大家夥都知道其實你就是被發配邊疆了。”

祈舜:“…………”

應盛:……你把你家主子比作了邊疆你造嗎?

“額,”楚樓自己也很快反應過來,從屋簷上跳下來,“王爺,楚樓口誤。”

應盛看他一眼,目光之憐憫讓楚樓勃然大怒。嘿,應盛想,真是笨蛋,你家主子哪裏是邊疆,你家主子那是陛下心中的神壇,王爺一句話抵得上咱們幹十年啊。

“胡鬧!”祈舜斥責一聲,也不知是罵楚樓還是罵玄瀾,轉身就吩咐道,“備駕進宮!”

宮裏,伍大公公接到人說王爺進宮了,火急火燎的趕過去,看到祈舜的時候簡直眼睛都開始往外冒光了,恨不得立刻就上去抱住大/腿的模樣。看著祈舜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退後一步問,“陛下呢?”

“王爺,可算是把您盼進宮了!”伍什雙眼汪汪。

“陛下在寢殿,”伍什一邊說一邊抹眼淚,沒有等祈舜問他宮裏發生什麽事了,他就殷勤的說,“陛下今日從西寧宮回來後就是這樣子,連午膳都沒用。”

“奴才們都被轟了出來,”伍什道,“也就王爺您的話,陛下能聽進去了。”

話說伍大公公第一太監的地位為何如此穩固,不就是充分做到了急陛下之所急,憂陛下之所憂——順便急王爺之所急,憂王爺之所憂嗎?

這種時候就是要這麽貼心的、善解人意的,讓王爺順勢去安慰陛下啊!

寢殿的小書房,皇帝正在揮筆作畫,落筆匆匆。

祈舜悄無聲息的走進來,看到宣紙上的人物,頓時笑了,“在畫皇叔啊……那怎麽不把皇叔直接叫進宮來?”

玄瀾筆下一頓,一滴濃墨落在宣紙上,這幅正在畫的畫立時就毀了。

祈舜按住他的手,溫柔淺笑,“真人站在你麵前,還要畫做什麽?”

“阿舜,”玄瀾把他拽進自己的懷裏,抱住他,喃喃的叫他的名字,“阿舜。”

祈舜有點好笑,還是難得見他像一個孩子那樣,玄瀾自從登基後就很少會露出這樣軟弱的姿態,這讓他很想調戲一下,立時就摸/摸他的頭,“應盛同我說了,不必擔心,子不語怪力亂神,你信那些做什麽。”

玄瀾不說話,隻是緊緊的抱住他,那力道大的,勒的祈舜胸骨發疼,像是要把人活生生揉搓進自己的骨血裏。

祈舜也有點沉默下來,輕歎一口氣,任他抱著。

後頸上突然貼上了溫熱柔軟的嘴唇,祈舜先是一僵,然後緩緩放鬆了自己的身體,勾上玄瀾的脖子。

玄瀾得到默認,把人扛起來,大步流星往龍床走去。

“不要再擔心了,”祈舜喘著氣,手指插在玄瀾的發間,麵色潮/紅,目光迷離,他咬著唇道,“永不離棄,永不背叛……皇叔答應過你的。”

“如果你死在了朕的前麵呢?”玄瀾挺腰狠狠往裏一撞,咬著祈舜的耳朵問。

祈舜忍不住悶/哼一聲,在玄瀾的背部抓出來幾道深深的血痕,罵道,“——你別這麽亂來,我就不會死在你前麵了!”

玄瀾一陣**,緊致溫熱的甬道突然往裏收縮,絞的人簡直魂魄都要飛出去,玄瀾低吼著射/出來,趴在玄瀾身上,用幾乎輕不可聞的聲音道,“……那朕給你陪葬。”

——攬過盛世繁華,曆過生死險阻,你走之後,這世間已無可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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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舜醒過來的時候,已經約莫是午後了,窗外額太陽有西沉的跡象,陽光黯淡下來,不如白日裏那麽光亮了。祈舜撐著手從**坐起,這一動,便感受到了身後的異物,頓時就瞪大了眼睛在心裏罵娘。

——臥槽!那混小子還準備了好幾個玉勢是吧!

他伸長手,去夠勾起來的簾帳,這一動,身後那玩意又往裏滑了點,尾椎骨裏竄起一股酥/麻感,祈舜要一軟,差點又癱在**。好不容易把簾帳放下來,偌大的龍床幾乎就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空間。頭頂上是祥雲騰龍的帳頂,繁複深奧,龍床的四邊都放下了明黃的千重帳,上麵繡著繁複的花紋,重重疊疊,很是玄奧。

祈舜翻過身來趴在**,一張老臉躁的通紅,四周用簾帳圍起來的龍床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封閉空間,裏頭隻有祈舜一個人,而他現在半掀開了自己身上的被子,不說現在自己身上青青紫紫滿是歡/愛後的痕跡,隻說他現在打算去幹的事兒——他想把那玩意拿出來,這就必須要他自己把手伸進去,確實有點略羞恥。簾帳圍起來後光線很是昏暗,龍**那歡/愛過後留下的麝/香味更是爭先恐後的庸到鼻尖,不停的衝擊著他的大腦。

折騰了半天,東西沒拿出來,反而是更加往裏滑了一段,祈舜急的頭上冒汗,眉梢眼角漸漸泛上了春/情。此時他真是要哭的心都有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玄瀾不在,不然被那混小子看見他現在這幅樣子,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藥玉在體內溫養著,藥性漸漸散發出來,祈舜感到體內有一股淡淡的灼熱感,也不疼,就是癢,像是有根羽毛在裏頭吹啊吹,讓人心裏頭癢的想撓床。

難耐的扭了扭腰,祈舜一咬牙,直接伸了兩根手指進去……玉勢很是滑膩,大小又是按照玄瀾的尺寸定做的,結果可想而知。玉勢直接順著甬道下滑,往前頂去,祈舜瞪大眼睛,努力收縮自己的後臀的肌肉,甬道絞緊,然而……

奔湧的快/感從身後某一點傳向全身,祈舜悶哼一聲,軟倒在**。

不尷不尬的感受著自己腿/間半昂起的狀態,舔/了舔嘴唇,臥/槽啊……

這事兒幹的……搞得像是他自己在用後麵自/慰……

祈舜放棄了,被子一扯繼續睡。算了吧,反正這藥玉也挺養人的,玄瀾好像很怕自己死在他前麵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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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瀾離開寢殿後,徑直來到了張若碧的碧荷軒。碧荷軒往日裏也算是後宮一個繁華的所在,宮人太監很多,幾乎到了五步一宮女,十步一太監的地步,來來往往的也有很多後妃,顯得很是熱鬧。就算是院子裏的樹植,那也是青翠欲滴生機勃勃的。但是這一回來,一進門就有一種死氣沉沉的觀感。

當然碧荷軒是生氣勃勃還是死氣沉沉玄瀾本人是不會去關注的,注意到這一切的都是貼身跟著他伺候的伍什伍大總管。小花壇裏雜草茂盛,花開敗了之後又爛在了泥土裏,顯然許久都不曾有人來打理了,就連種在庭院裏的樹,都已經長出了不規整的枝椏,地上的落葉積了厚厚的一層,沒有人打掃。

伍什歎了口氣,想起碧荷軒曾經人來人往的繁華,也不禁道一聲物是人非世事無常。

當時陛下看在這位還算是個聰明人的份上,留她一命;又有誰能夠想到,她能夠幹出攛撮太後使用巫蠱之術的事情。

走到內屋,屋裏隻有一個宮女伺候,見皇帝走進來,很有眼力的行了禮後就退下了。

張若碧看到皇帝身後捧著萬字錦盤的太監臉色一白,“……陛下這是何意。”

玄瀾雙手負在身後,看她的眼神無疑像是在看一個將死之人,“朕隻想知道,你為何要害皇叔?”

他親自來這一趟,最重要的是確認暗地裏是否還有勢力對皇叔有敵意,想要致皇叔於死地。

“陛下在說什麽,嬪妾聽不懂。”張若碧僵硬笑笑。

伍什憐憫的看著她,見皇帝沒有解釋的意願,知道這就是讓他說話的意思了,“娘娘不必裝傻,亦不必辯解,事情如何,陛下已經查的一清二楚。”

一清二楚……張若碧瞳孔猛的一縮,她不信,她這一回根本就沒有留下任何把柄,隻是在言語間稍稍引導了一下,太後是自己撞到巫蠱這槍口上的,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道,“陛下說笑了,嬪妾同王爺無冤無仇,為何要害他?”

皇帝依舊不曾言語,隻是用壓迫性的眼神看著他,看的她甚至都忍不住想要下跪。伍什搖搖頭,補充道,“娘娘是如何引導太後娘娘身邊的大宮女的,又是如何指導大宮女去引誘太後娘娘的……那人已經全招了,娘娘還是不要負隅頑抗了。”

張若碧後退一步看著玄瀾一行人,眼裏迅速升起一層層防備,還有隱約的絕望。

“你想到過會有今天嗎?”玄瀾平靜的問她。

張若碧咬緊嘴唇不說話。

玄瀾不打算再和她磨蹭下去了,直接說,“交代清楚朕讓你死個痛快,不然你就去宗人府吧。”

張若碧死命搖頭,“沒有!沒有其他人!沒有想要害王爺!”她能夠感覺的出來,如果自己不說實話,皇帝是真的有可能就直接把自己交給宗人府。

對後妃來說,宗人府那是比大理寺更可怕的地方。

“沒有!沒有!”張若碧喘著氣道,口不擇言,“沒有,沒有……我也不知道太後會真的那麽恨王爺……”

她當初隻是稍稍引導了一下,真沒想到太後相用巫蠱之術針對的,真的是王爺。她是看出來一點陛下同王爺之間的情意,亦看出來太後對王爺的恨意。原本她的打算是,太後私用巫蠱之術,就算是對太後來說,這也是一個大罪名,正好可以一報當年太後讓她無子之仇;而最好的情況是,太後和王爺鷸蚌相爭,陛下夾在中間也厭棄了王爺,這樣,陛下的注意力重新轉回後宮來,她才有重新複起了可能。

聽張若碧崩潰這說完之後,玄瀾沉默了許久,最後確認在這件事背後再沒有其他勢力想要害黃鼠狼,他走出內屋揮揮手,伍什跟著他出來,兩個扶著行鴆酒的太監則留在了宮內。

張若碧呆滯看著皇帝走出去,看著留在屋內的兩個太監沉默的向她走來。她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似乎是不能理解,皇帝上一刻說要處死她,下一刻就真開始麵臨死亡的威脅。

“嗯!——”一聲悶哼,她想慘叫出聲,一個太監以及捏住了她的下巴,另一個則熟練地往她嘴裏倒鴆酒。

屋內傳來椅子倒地的聲音,不久後,房間門打開,兩個太監沉默的回去複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