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雪災

自從那日在拙政殿中六人莫名其妙站到了統一戰線後,這戰線就再沒解散過。原本還隻是安修言同馮敬之兩個人頗有默契的掩飾著,也沒有點破,隻當是天知地知,兩位主兒知,你知然後我知。這麽一樁天大的秘密在心裏壓著,兩人那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寢呐。這下好了,六部六個尚書全部知曉了,還是陛下主動捅出來的,一邊心裏難以避免的鬆了一口氣呼,總算不用擔心被滅口了,陛下總不可能把六個尚書都砍了吧

陛下還真一點都沒有要滅口的心思想著便惱的要吐血,陛下壓根一點都沒想著要掩飾,巴不得另外四個人早點自己發現端倪,偏他們兩人皇帝不急太監急,火急火燎的幫著遮掩。

那口還沒鬆掉的氣又提了上來,選秀這事可真是千萬別再提了

嗞陛下這脾氣王爺也不管管

別一提真把陛下惹惱怒了炸出什麽大事了陛下巴不得事情暴露他好正大光明把王爺接到麒麟殿裏雖說現在王爺到底是住在碧合殿還是麒麟殿還是兩說

還得提點一下另外四位,做好準備,隨時準備遮掩務必要意識到掩飾這件事的重要性啊皇帝不幹,那就隻好咱們六個來幹了啊任務艱巨,主子任性,唯一值得慶幸的現在是六個人一起著急上火了

之前他們看那四個人啥都不知道的無辜樣那叫一個恨得牙癢癢啊

馮敬之同安修言兩人對視一眼,了然點頭。

這段時間的共患難讓兩人站到了同一個維度,溝通起來一點都不費勁。

“諸位大人暫且留步”兩人一人兩個的迎上去。

“清風樓的茶不錯,大人們一同前去飲杯茶如何”安尚書提議。

“好,正有此意”幾位大人也紛紛附和,眼神一碰,電光火石啥的簡直讓一旁站著的侍衛汗毛倒豎,忍不住在心裏嘟囔,這些大人們在打什麽鬼主意,六尚書聚首,嘖,這不是要造反吧

禁言禁言,偷偷瞟一眼天,老子啥都沒說,老天爺你啥都沒聽見

清風樓的掌櫃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確信這回是六個尚書一齊來的,嚇得沒腿軟這是要談什麽大事啊立刻迎上去親自招待,然後讓夥計再去二樓拾掇拾掇那最好的雅間。

茶是沒心思喝的,坐下後,五人全部齊齊看向安修言,安大人摸摸鼻子,無辜道,“你們看我幹什麽”

其他四個人憋著氣不說話,還是工部尚書連項最憋不住氣,他也是受驚嚇最深的那個,吞吞吐吐,好像難以啟齒一般倒也確實難以啟齒,“陛下怎麽會王爺、王爺可是陛下的皇叔”

叔侄**,如果那個人不是皇帝,是個人就要斥責他大逆不道。

安修言歎了一口氣,隻能坦白,“王爺王爺並非先帝同祖貴妃親子。”

五個人一臉呆滯,仿佛被雷劈了一樣,一個時辰前方才知曉一個驚天的秘密,一個時辰後又來了一個更勁爆的這是要捅破天啊

安修言無辜攤手,你們要我說的。

“這、這”大夏朝最棟梁的六個人中的五個腦子都轉不過來了。

“先帝知曉。”安修言心裏有一種詭異的得意,曾經是他最先發現陛下同王爺之間的關係的,提心吊膽了幾年,現在看著五個人嚇的臉色慘白的表情,心裏那個滿足啊~真是以前被虐慘了。

壓著杯蓋悠然的喝了一口茶,他才慢吞吞的補充道,“陛下知曉,王爺本人也知曉。”

所以才這麽有恃無恐啊

賀青山捋了一把胡子,最先淡定下來,仿佛若有所悟,“焉怪”

馮敬之是知道的僅次於安修言的,這一下子前後也串通起來,歎了口氣道,“不怪他們”

不怪他們,真的不怪他們,這十數年下來,當得起情深意重四個字了。

換個疑心重的,那就是狡兔死走狗烹的的結局了。

安修言負手走到窗邊,看開元大道上行人交織,商販來往;看不遠處的宮城屋簷重重,琉璃黃瓦;看著偌大河山國泰民安,清平鼎盛他說,“十一年前先帝立儲,縱然當時的陛下天資聰穎,為昭明太子唯一嫡子,也不見得就能爭得過身為皇九子的翊王。”

“隻是因為沒爭罷了,王爺沒爭,陛下也沒爭,先帝更是心知肚明,一手將王爺立為攝政王,輔佐新帝。”

“十一年來,一個一意扶持,一個銘感於心,未生嫌隙,未曾ni牆,外憂內患被一一清除,到如今的治世之象。”

“不論他二人私情如何有此明主,有此賢王,總歸,於天下是好的。”

五位尚書也沉默下來。

其實安尚書還是說的輕了,這裏的人誰不是家族裏混出來的不論家族大小,都有爭鬥的想象,先有各房,後有嫡庶,那時候連親兄弟都不能全信,更罔論還是自知沒有血緣關係的叔侄了。

而小家之權與一國至尊之權相比又較如何

不是一年啊,是十一年,十一年一如既往的信重,誰能輕易做到

皇宮裏,祈舜戳戳玄瀾,挑眉,“你告訴六位尚書了”

玄瀾咳嗽了一聲,笑道,“朕可什麽都沒說。”

“你說便說吧,”祈舜熟練的翻開折子瀏覽,分好輕重緩急,淡淡道,“總不可能瞞一輩子,始終要讓他們知道的。”

祈舜看的通透,可惜玄瀾的心思沒放在這上麵,抓住了人遞折子過來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一輩子啊,阿舜這可是你親手說的。”

“出息”祈舜暗啐了他一聲,用奏本拍掉某隻不安分的爪子,嫌棄道,“批折子去”

收回來的眼神卻是溫和帶笑的,眼角眉梢微微向上翹起,俱皆是不經意的風情,他壓了壓向上翹的嘴角,又扔了幾本折子過去,“趕緊批完趕緊去看球球”

球球那不過是一團球有什麽好看的玄瀾怒了。

是的,球球未來的成宣帝幼時慘不忍睹的小名,叫做球球。

長大後的成宣帝抗拒過,抗拒的理由是這樣的:今有重銘,當永誌不忘父皇你要天天喊我的大名才能夠彰顯你對父王的愛意啊

承慶帝的原話是這樣的:男兒立於世當誌存高遠,勿要拘泥於此等小事。

成宣帝:說人話

承慶帝:太肉麻了你父王會不讓我上他的床的,喊你球球你父王多開心呐。

少年成宣帝受到了一萬點傷害,於是跑去找父王告狀,祈舜很坦誠的告訴他:“可你小時候確實是一團球麽”

大道至簡,重劍無鋒,少年成宣帝因為這樸實無華的話再次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以後的事暫且壓下不表,當日,還是一團球的重銘太子還在隔壁偏殿裏嗷嗷叫著求喝奶,拙政殿內祈舜卻停下了瀏覽奏折的腳步,拿著手上的奏折就細細研讀起來,眉頭緊皺,麵色凝重。

玄瀾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問道,“怎麽”

祈舜搖了搖頭,將奏折遞過去。

玄瀾速度瀏覽了一遍後又再次回頭細讀,這才放下奏折怒斥道,“荒唐”

那是一篇奏報雪災的折子,災情發生在年前,但地方官怕衝了過年的喜氣,特意年後再報上來。災情發生在濟北之地,折子裏對災情情況如何、傷亡如何,言辭模糊,翔實的數據幾乎沒有。

“來人召六部尚書進宮”玄瀾立即道。

傳口諭的公公打聽了一下,直接殺去了清風茶樓,然後把六個尚書一窩端了。可憐幾位尚書剛出宮沒多久,熱茶還沒喝幾口呢,就又要被召進宮了

玄瀾直接把折子扔到他們六個人麵前,六人輪流把折子內容都過了一遍,特色也都青了這地方官也真大膽,如此大事也敢壓到年後再報

抬起頭才發現王爺就坐在陛下主位旁邊,殿裏燒了金絲炭,比外頭要暖和許多,王爺的臉蛋都是紅撲撲的,整個人裹在貂領裘衣裏,清峻不減當年。

祈舜現在在他們六個麵前也坦然了,隨意的很。

從盤腿坐著的軟墊上站起,鑲毛領的鬥篷邊垂下,祈舜居高臨下的看著六位尚書,“六位大人可曾聽聞濟北雪災之事”

“不曾。”“未曾聽聞。”六人紛紛搖頭。

六人跪在地上隻能看見一雙色澤亮麗的鹿皮靴,以及鑲毛領的千重雪披風。眼前又出現了一雙金線騰龍的流雲靴,六人便知這便是陛下了。

“安卿,你去把濟北上下主要官員的名冊調出來,再查處相關名目,送與朕一閱;梁卿,你速速派人去濟北之地實地查看,估算一下賑災約莫需要多少銀兩;連卿,你工部配合戶部行事。”隻聽得玄瀾一連串的命令吩咐下來。

祈舜來回踱了一圈,最後道,“戶部的人太慢,我讓溫玦也派人去暗中查訪一下。”

“勞煩皇叔。”

“說什麽客氣話。”

今年北方的天氣著實要比往年冷了些,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暖和起來。玄瀾旨意發出去的第二天,京中就又飄起了雪,宮裏的兩位主子卻都沒有賞雪的興致,憂慮的都是濟北雪災的事情。

這邊估摸著派出去的人應當要趕到濟北了,那邊濟北八百裏加急的人快馬加鞭趕到了京城。

原來是濟北知府在上完折子後發現雪災還在持續加重,頓時就有點扛不住了,上一封折子自作主張壓到年後再報上去已經讓他心驚膽戰,抱的那是賭那雪能停的意思。但顯然老天爺並沒有眷顧與於他,庭院積雪,河麵結冰,災情加重。

玄瀾在朝堂上提到這件事的時候怒氣很大,怒斥道:“混賬東西”並且當場就摘了濟北知府的官帽子,令戶部尚書梁舒先帶五萬兩銀子前往濟北賑災,鎮國候燕鉞隨行,將濟北知府解官押解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