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銘澤眼底的情欲都被這句話打擊得**然無存。
他輕輕掐住宋清嫿的脖子,低啞的嗓音壓抑著憤怒的氣息:
“你就這麽想讓我和她結婚?”
宋清嫿撲朔著睫毛,那羽毛似的觸感剮蹭著蕭銘澤的肌膚。
撓得他有點癢,有點熱。
而後,他的臉突然被捧住。
昏暗的房間裏,宋清嫿的嗓音不知不覺放柔了下來:
“我不想。”
蕭銘澤的瞳孔微縮,緊皺的眉忽然之間舒緩開來。
她是在意自己的。
但下一秒,宋清嫿又開口:
“但是又能怎麽樣?”
難道她說她不想,蕭銘澤就能拋下蕭家的重擔,全心全意留到她身邊嗎?
他隻是需要一個能緩解寂寞的陪伴,不是需要她宋清嫿這個人。
“我不會和她結婚的。
嫿嫿,你相信我嗎?”
他又一次叫自己“嫿嫿”了,難道他記起來當時在醫院的事情了嗎?
“你要我相信你什麽?
相信你和華婉怡什麽都沒做,
還是相信你不會娶她?
還是讓我相信,你對我是有感情的?”
宋清嫿心跳如焚,用盡了全部力氣向男人拋下一個又一個問題。
她顫抖著肩膀,盯著那雙暗流湧動的桃花眼,嗓音止不住地哽咽:
“蕭銘澤,你愛我嗎?”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沉默,仿佛連時間都停滯了。但是牆上時鍾擺動的頻率又昭示著此刻並非靜止的現象。
許久,蕭銘澤才啞著聲音開口:“什麽是愛?你告訴我。”
語氣裏是深深的疑惑和不知所措。
宋清嫿苦笑,輕輕推開他,掩蓋掉語氣中的失落。
“睡吧,不早了。”
但蕭銘澤卻死死抱住了她,頭埋在她的頸窩裏,嗓音低沉又帶著隱隱的痛苦:
“我想跟你講個故事。”
蕭銘澤的童年並不完美。
人人都認為他是全帝都最有權勢的蕭家大少爺,肯定擁有無數人一輩子都體驗不到的快樂。
但他從小就被蕭父嚴厲要求,當作蕭氏繼承人來培養。
他努力做到最好,想要得到父親的誇獎,但每次隻得到一張冷臉。
“作為蕭家繼承人來看,還遠遠不夠。”
“這樣你就滿足了?蕭家的男人目光不可短淺。”
他每次被父親訓斥,都是母親在一旁抱著比自己小了四歲的弟弟安撫。
小小的蕭銘澤看著無憂無力的弟弟,時常露出羨慕的眼神。
弟弟無論做什麽,惹了什麽禍,都會被無條件寬恕。
有一次他鼓起勇氣問父親:“為什麽爸爸不能像對待弟弟那樣對我?”
父親回答的隻有一句話:“你是蕭家繼承人,不一樣。”
母親也受不了蕭父古板的性子,鬧過一次離婚,最後還帶著蕭俊去了國外生活一段時間。
連僅剩兩個會對他笑的人都離開了自己。
圈子裏的豪門少爺對他隻有諂媚,他年少時從未感受到真心的友誼。
十五歲那年,他被蕭氏對家集團老總派親生兒子把他哄騙去了南部,將他一個人丟在了潮濕悶熱的熱帶雨林裏。
他怎麽也想不到,好不容易以真心對待的朋友,竟會為自己家族的利益讓他去死。
那片雨林宛如一片原始的牢籠,陰沉得令人窒息,潮濕悶熱的空氣讓人每走一步都仿佛拖著千斤重的負擔。
周圍的樹木參天,濃密的枝葉像是張開的大網,阻擋了陽光,四下裏透著詭異的昏暗。
泥濘的地麵上覆蓋著層層腐葉,踩上去發出濕軟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腐爛植物的腥臭,樹上偶爾傳來不知名鳥獸的叫聲,隨時都會有危險從暗處襲來。
蕭銘澤全身濕透,雨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入夜時分,天空傳來悶悶的雷聲,年少的蕭銘澤到處尋找能庇護他的山洞。
但突如其來的一道閃電劈向他身旁的一棵大樹。
隨著一聲巨響,粗壯的樹幹倒下,蕭銘澤還沒來得及反應,巨大的樹枝就狠狠砸中了他的頭部。
少年的身體猛地向後倒去,視線在那一瞬間陷入了模糊,接著便是徹底的黑暗。
在那樣的黑暗中,蕭銘澤隻能憑著本能摸索著前行,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害怕”,跌跌撞撞地在泥濘和荊棘中掙紮。
雨水摻雜著泥土和血液,讓他每邁出一步都更加艱難。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身體的每一寸都在叫囂著疼痛和疲憊。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死在這片雨林時,遠處傳來了一陣隱約的直升機聲。但他的眼裏早已暗淡無光。
他被家族的人找到,送往醫院治療。
視力在短暫的失明後逐漸恢複,但那段死裏逃生的經曆,永遠烙印在他的記憶中。
他時常會做噩夢,夢到雨林的黑暗、雷雨的恐怖,野獸的嘶吼,還有那種被徹底拋棄的孤獨感,都成為了內心無法抹去的一部分。
後麵,任何跟鳥有關的東西都不允許出現在他麵前。
也是從那時起,他內心的冰冷逐漸凝固成了一層厚重的外殼,外麵的人不會輕易進來。
任何想靠近他,對他示好的人都被他狠狠踹掉。
直到......
後麵在醫院裏的那段經曆他沒有說出口。
畢竟那是華婉怡的事情,宋清嫿不喜歡她,聽了也不會開心。
宋清嫿就這樣背對著蕭銘澤,細細聽著。
這是蕭銘澤難得一次對自己敞開心扉說這麽多話。
她不知道他會有這樣一段痛苦的經曆。
他那倔強狂傲的性子指不定沒告訴過別人。
宋清嫿不由得轉身麵向他,順著月光看清他泛著暗紅的眼眶。
看著那因痛苦緊緊皺起的眉宇,她的心底隱隱陣痛。
對,她不可避免地心疼了,雙手又一次捧住他的臉龐,輕輕撫平他的眉眼。
“都過去了,會有更合適的人去告訴你的。”
宋清嫿也解釋不清楚,“愛”的含義太沉重,她不敢輕易下定義。
畢竟每個人愛人的方式不一樣,有人認為偏執的喜歡是愛,有人認為無私的奉獻也是愛,還有人認為身體的歡愉才是愛......
“我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