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道說完我有點懵,隨後眨巴著眼問:“道爺,您的意思是,上回天雷劈老王八精沒劈成功,現在要劈我?”

楊老道默默頷首,沒說話。

“還帶這麽玩兒的?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吧!”

楊老道並沒聽我的抱怨,而是又暗歎了口氣,轉頭望向了愣在一旁的小茹。

兩人對視一眼之後,楊老道忽然又問我說:“小子,那老龜精還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話?”

“它說的話可多了……”

我仔細琢磨了一下,又答道:“對了,它臨走時好像還說過一句,什麽‘龜生毛兔長角’什麽的……”

“龜生毛、兔長角,兵甲將興刀災將至,天下亂相也……”

沒等我想起原話來,楊老道竟然隻字不差地說了出來,一聽這話我又是一愣,趕緊問他說:“道爺,就是這話,一個字都不帶差的,您怎麽知道?”

“此話為古時留下的一則寓言,佛家《楞嚴經》中也曾提過,‘世間虛空,水陸飛行諸所物象,名為一切,汝不著者為在為無,無則同於龜毛兔角’,另外一些野史長卷中也有記載,商紂之時,大龜生毛,野兔生角,兵甲將興之象,隨後天下大亂,商朝滅亡……”

“道,道爺,您這些話對我來說,可能有點深奧。”我咧著嘴說,楊老道一番搖頭晃腦,我卻一句都沒聽懂。

這時小茹卻在旁邊接過了話茬,怯怯地說:“二叔,要不,就給他看看吧,這,這都是天命……”

“也隻能如此了。”

楊老道歎息著點頭說:“龜已生毛,預言已成真,看來,離大難臨頭已經不遠了……”

“你們神神叨叨的到底在說什麽?”我有些著急。

隨後就見小茹走了過來,先是沉默了一番,隨後才抿了下嘴說:“腿短的,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戴著帽子嗎?”

我搖了搖頭,答道:“不知道,不過我確實覺得挺奇怪的,那天晚上你跟我回家,竟然連睡覺時頭上都戴著帽子,看來你一定挺喜歡那頂帽子的……”

“其實,並不是這樣……”

說著話,小茹抬手將帽子摘了下來,卷在帽子裏的一頭烏黑長發瞬間滑向兩肩,在她俏皮的模樣上又添了幾分感性。

“小,小茹……”

我有些看呆了,嘿嘿傻笑著說:“其實你長發披肩的樣子,更好看……”

“是嗎?”

小茹冷冰冰回答了一句,說話時就見她頭頂兩側的頭發忽然一動一動地鼓了起來,沒等我反應過來呢,就見兩隻毛茸茸的白兔耳朵已經從頭發裏鑽了出來……

“媽呀!”

我嚇得一聲慘叫,往後一退步‘噗通’一聲就坐在了地上……

“你,你是妖精!”我吼道。

“你他媽才是妖精,信不信老娘現在打死你?”

小茹臉上一紅,瞪著眼又說:“其實我和你一樣,少不經事時曾遭親眼見過雷劫降世,不過,我所見到的不是龜精,而是一隻深山裏修了八百多年的兔子精……”

我瞪著眼盯著小茹頭上那兩隻一動一動的俏皮兔耳朵,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小茹的話了……

小茹也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沒有繼續往下說。

楊老道又是一聲長歎,接著說道:“哎,這都是天命注定啊!那一年小茹四歲,當時我帶著她和白龍四處流浪,躲避龍虎山仇家的追殺,為了生計,就在一個山村裏接了件除邪祟的工作,本以為是小妖滋擾村民,這是很好解決的工作,再加上小茹和白龍當時年幼沒人照顧,我就帶他們一起進了山。沒想到那隻兔子精有些道行,一時間我也製不了它,好在兔子精惡貫滿盈還害過人命,我們纏鬥時正逢天降雷劫要劈它,結果三道天雷就把兔子精劈得身焦肉爛,我本想趕緊帶著小茹和白龍離開,沒想到兔子精臨死前元神出竅上了小茹的身,結果……結果她就成了這樣……”

話說到這裏,楊老道自責般又望了自己的侄女一眼,接著又說:“小子,你可知道小茹的父親為何一直不在我們身邊?一是為了幫我們吸引龍虎山仇人的注意力、暗中查探二十多年前符籙三山遇襲的真相,第二,就是為了四處尋找方法解救小茹,經過這麽多年,附在小茹身上的兔子精早已經灰飛煙滅了,但卻不知道在她身體裏留了什麽東西,那對兔耳卻一直不能消除,而且,自十八歲後小茹的頭上開始漸漸生出一隻角來……”

楊老道說著話用手輕輕扒開小茹頭頂心處的長發,真從裏麵露出來一隻指甲蓋大小的小犄角來,角是黑色的,但上麵卻環繞著一圈圈金色的紋路,雖然有些恐懼,但不得不說那角倒是蠻可愛的,尤其長在小茹的頭上。

一看她多了兩隻兔子耳朵和一隻角,我不自覺地就想笑,小茹卻臉紅了,狠狠瞪著眼朝我一咧嘴,就跟要殺人似的,轉頭對楊老道說:“二叔,我能宰了他嗎?就地挖坑埋了肯定沒人發現的……”

“哎,都這種時候了,你們就不要鬧了……”

楊老道板著臉說:“這角雖然現在還無礙,但從你十八歲開始一直在漸漸往外滋生,就如同小馬背上的綠毛一樣。”

楊老道又指了我一下,接著又說:“龜修千年滋綠毛,為綠毛神龜,此毛一晝夜往外滋生半寸,毛越長命越短,龜毛兔角都是邪物。再說古有預言,龜毛兔角入世相遇必生刀兵大劫,眼下你們兩個已經應了這則預言,恐怕即將大難臨頭了……”

“二叔,那,那可怎麽辦?”小茹忙問。

楊老道搖了搖頭說:“現在誰都沒有好辦法,但經過你爸多年四處考察,確實找到了一些可以阻止龜毛兔角暫時滋生的方法,糖分可以穩住兔角的生長,而製龜毛的方法,是醋……”

楊老道話說到這兒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在家裏第一次背上長毛時,楊老道用醋幫我洗身體。

可沒等我說,楊老道就又說道:“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你第一次背上長毛隻不過是初次的表象而已,隻因身體受到了千年丹的幹擾,所以用醋擦身之後能將綠毛去掉,可現在你已經和千年丹合二為一,已成了個半人半龜,如果小茹的父親找不到根除的方法,那麽,那毛將永遠留在你背上了……”

楊老道的話確實有點慎人,我一挺帥的小夥子,一後背的綠毛,這要是一進公共澡堂子還不把人都嚇死?

可我也沒多想,因為小茹頭上那對一動一動的兔耳朵實在是太可愛了,我禁不住又嘿嘿笑著說:“小茹,咱倆賽跑去不?”

“啥賽跑?”小茹瞥了我一眼問。

“龜兔賽跑啊,真人版的。”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二叔,要不還是埋了他吧。”

“我都說了,你倆別鬧!別鬧!咳咳……”

楊老道氣得臉都紅了,加上身上有重傷,一激動直咳嗽,小茹我倆見了趕緊閉上了嘴。

隨後,楊老道轉身望向了立在不遠處低頭不語的左白龍,笑了笑說:“白龍,你不必自責,萬事自有天命安排,好在你能及時醒悟,這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及時醒悟?師傅,我有嗎?”

左白龍抬手往那黑乎乎的洞中一指,又皺著眉說:“我沒想到劉大洋竟然會連我都騙,雖然不知道他在裏麵祭祀的是什麽東西,但顯然不好對付,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才造成的……”

“這不怪你,一切都是天命安排。”

楊老道說完又轉對小茹說:“小茹,你還記得我之前對你說過的那句話吧?你命裏有一場生死劫,屆時恩仇顛倒生死倒置,如果化解不了,你以及你身邊重要的人,都會死。你要渡這劫,與兩個人息息相關,白龍為其一,小馬為其二。白龍回來時我曾告訴你,已經出現一個半了,因為白龍算是一個,而當時的小馬卻隻能算是半個……而現在……”

楊老道掃了我一眼,眼神中頗有玄機。

“千年丹入體,另外半個人已經出現了。”

我們正說話時,就聽見一陣急促地腳步聲從遠處黑暗中傳來,大家一看,是渾身是血的三哥跨步走了過來,可還沒走到跟前呢,三哥忽然就愣住了,先往我後背掃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小茹頭上的兔子耳朵,當時就傻了……

“嘛呢,cosplay?”

我趕緊問他:“三哥,白老爺子呢?”

我一提白老爺子三哥樂了,抹了下鼻血說:“哈哈,讓我打個半死綁石頭上扔水裏了!”

三哥說著往前走,離近了一看我們才看出,他背上手上、腿上臉上到處都是細密的傷口,比上次楊老道傷得還嚴重,但三哥仍然生龍活虎‘疼’都不喊一聲。

走到跟前,楊老道先朝他淡淡一笑,隨後又說:“老三啊,我想求你一件事。”

“老神仙您說!”三哥一拍胸脯,傷口的血嘩嘩往下流。

“我死期將近,你能不能幫我個忙,帶他們出洞?”

楊老道話一出口,我們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