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下個月要建院50周年慶典，你帶領大家辛苦一下，加個班，把院裏近50年的重大事件捋一捋，做一個視頻宣傳片，還有院長的重要學術成果、業績也整理一下，匯總成冊······”
“主任，這些事是綜合科的職責，我們是業務科室，不歸我們管。”南笙猜不透呂勝賣的什麽藥。
“我當然知道，但綜合科那些小年輕，幹活不怎麽樣，領導很不滿意。”
“可我們也沒有做過，再說，把別人的工作搶過來，這不是打臉的事情嘛。”
“南笙，你幹活我是信得過的，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現在院裏的中心工作是50周年慶典，院長非常重視，綜合科弄了幾稿，院長總說不夠細致，格調不高，綜合科還巴不得把這活丟出去。院長對咱們器重有加，咱們可不能讓院長失望呀。”
“呂主任，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你倒是稀罕得很。”
“隻要領導滿意，其他的就不要想那麽多了。患得患失，什麽事情也幹不好。”
“這方麵我沒有經驗，恐怕做不好。”
“綠城森林那個項目百十頁的PPT，你一個星期都攻下來了，連委托方都說，這可是難得的樣板，你就不要謙虛了吧。”
“我真的做不了，而且手頭還有其他工作······”
“不要推三阻四了，我還有事，要陪院長參加全國院長論壇，這幾天你們抓緊時間弄好。”沒等南笙把話說完，呂勝打著官腔下達了命令。
任務一公布，呂勝的獨斷專行自然引來了大家的口誅筆伐。
“你天天圍著領導轉，恨不得把院長當親爹，拿我們的工作邀功，算什麽主任呀。”
“我看呀，他就是領導的跟屁蟲，給領導擦皮鞋戴高帽的。”
“他一人飛升，我們也沒得利呀，隔三岔五地認領工作，反而比以前更累。”
······
“主任，這項工作我已經盡力，但大家都有情緒，我也無能為力。”
呂勝似乎覺察到了大家的情緒，開始了思想整頓。
“現在規劃設計市場已經飽和，各大院所競爭得很厲害，裁員是很正常的事情，咱們拿不到好的項目，早晚也要卷鋪蓋走人，除非你有自立門戶的能力，否則，牢騷太盛防腸斷。
“我從長遠考慮，為大家謀一些項目，這樣我們才能在院裏立足，在市場上站穩腳跟，大家才有績效和業績。”
“主任，別說原先的項目，就連現在許多新接的項目，都是衝著趙曼主任和南笙姐的人脈和技術來的，哪來的新項目，大項目。”小趙說出了大家的心裏話。
“這個我時刻都在考慮，好項目從哪裏來，背靠大樹好乘涼，我這麽辛苦地服務領導，是為了什麽，還不是有朝一日有機會了，領導一高興，大家都能分一杯羹。院長的人脈和資源大家有目共睹，還會少了我們不成。所以，我們要全盤謀劃長遠考慮，建院50周年，這是院裏的大事，為院裏為院長幹點活就這麽委屈了。我們隻有服務中心，服務大局，領導才能滿意，我們才能有更多的機會。”
“主任，您可不能畫大餅呀。我們見識短，連院長的麵都見不著，誰知道院長怎麽想的呢？”趙磊將了一軍。
“南笙姐，你怎麽看呢？”豔子左右搖擺，似乎覺得呂勝說得也可以理解。
“既然主任這麽想，我們執行就是。”呂勝說得也不無道理，南笙不願反駁，更不願挑起事端。
“好吧，那就希望主任帶領我們殺出一條血路吧。”趙磊還是有點不服氣。
“大家辛苦一下，做完之後我請客。”
眾人大眼瞪小眼，不再言語。
接下來的日子，南笙帶著大家一起幹，呂勝神龍見首不見尾，也好，沒有他的頤指氣使，陰陽怪氣，大家倒也清靜些。
南笙最近莫名地喜歡上工作，隻有在畫圖紙做PPT驗算數據的時候，她才克製自己不去想那些憂心的事。
向博很忙，雖然他最近總是竭盡所能地擠出時間來陪她。
一個人在家的時候，無底的淒涼會將她淹沒。
那種沒有孩子的絕望和挫敗感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不想一個人孤獨地待在家裏，也沒有心情去參加所謂的交際圈。
隻有工作可以麻痹枯冷空虛的內心。
經過幾個夜晚的奮戰，南笙終於將材料匯總整理完畢。
抬眼看了一下鍾表，晚上八點多。
對麵呂勝的辦公室燈還亮著。
南笙拿著材料給呂勝匯報。
一推開門，滿屋子的酒氣撲麵而來。
而趙曼在時，濃鬱的咖啡味那樣沁人心脾，窗台上的迎春花總是開得正豔。
呂勝歪倒在沙發上，看樣子很是疲倦。
“這是你要的材料，都整理好了，視頻和音頻都打包發到你的郵箱裏了。”南笙平靜地說著。
突然，呂勝頭一彎，似乎要嘔吐。
南笙忙找來垃圾簍，放在他旁邊。
彎腰的時候，她猛然發現，這個剛剛三十出頭的小夥子，竟然長出了白發。
呂勝幹嘔了幾下，沒有吐出什麽。
看來是酒喝多了，飯沒吃。
“你沒事吧？”南笙禮貌性地關切著。
每天忙著陪客戶喝酒、替領導敬酒，飯局上觥籌交錯，迎來送往，這樣的日子並不好過。
他在努力的辛苦地往上爬，這是他選擇的道路。
“我沒事，睡一覺就好。”呂勝沒了往日的傲慢語氣，又恢複了那個軟糯的小男生模樣，“抽屜裏有安眠藥，你幫我拿一片吧。”
南笙找出安眠藥，在飲水機上倒了半杯水，看著呂勝吃下，“我給你家人打電話吧。”
“不用，我父母都在老家，你跟誰打？”
“你女朋友啊？”
“算了，我才不想讓她看到我如此狼狽的模樣。”呂勝苦笑一聲。
“你走吧，幫我把門從外麵帶上。”
呂勝翻了個身，臉朝著牆壁，閉上了眼睛。
南笙輕輕走出來。
歎了口氣。
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