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我隻有十五分鍾時間,你簡要匯報一下吧。”呂勝自從跟著院長,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
自從拿下了軌道項目,在南笙他們麵前更是硬氣了不少。
“呂主任,有可能占用一點你寶貴的時間了,或許用不了十五分鍾。”
“那就長話短說,我要陪院長參加全國院長論壇,下午的飛機。說吧,軌道那個項目進展得如何?和委托方對接了嗎?”
呂勝從書櫃裏拿出公文包,又在旁邊的衣櫃裏翻找著衣服。
“軌道交通那個項目,恐怕我們做不了。”
呂勝伸到半空的手,戛然而止。
轉過頭,臉色僵硬,淩厲的眼神射過來,等待著南笙的解釋。
“我查了一下資料,已經超出了我們的能力範圍,至少我沒有這個實力。”
“南笙,你是不是又要給我談條件。”呂勝極不耐煩,語氣裏十分的輕蔑,上次南笙說幹不了就是找借口,這次又要故技重施。
“你想要拿多少提成,或者我這個主任讓賢,給你坐?”呂勝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故意
想一下子撐飽她。
南笙歎了一口氣。
不知何時,他們的思路總是不在一個頻道上,交流已經很困難。
“現在各項技術參數、指標、行業標準等等都發生變化,我們本身對這一行不是很熟,也沒有實戰經驗·····”
呂勝顯然聽不進去,質問道:“你以前不是參與過梅城的軌道交通項目嗎?你電腦上還有以前的整套材料。”
“那是五六年前,我和趙曼也是在朱院長的帶領下進行的,可如今······”
南笙不好意思說,目前瘸子裏挑不出將軍,她貶低自己無所謂,可不能小看他人。
三個臭皮匠,說不定有時也頂個諸葛亮啊。
“我是個生手,沒有這個信心,或者你能調來天兵天將,也未可知。”
呂勝氣得一屁股坐在老板椅上,翹著二郎腿,指尖敲擊著桌麵。
“我好不容易為大家拉來一個項目,你卻在這搞退堂鼓,你算過嗎?我們承擔20%的工作量,就能拿到近千萬的設計費,到嘴的肉都不吃,我們傻啊?如果拿下這個項目,院長滿意的話,以後好的項目就會接踵而至,你也知道,現在規劃設計市場內卷的厲害,競爭尤其激烈,我們都是靠著原有的人脈和資源在做,你以前不也常說,要緊跟市場,有超前意識、創新理念、競爭意識,做又專又全的新型設計人才嘛,如果再不開發新的市場,我們城建中心也有關門的那一天,如今現成的項目擺在眼前,你卻是第一個拖後腿的······有機遇就會有挑戰,你不是反對墨守成規嗎?”
呂勝滔滔不絕,難得靜下心來做思想工作。
“市場開發是一直在進行,但不能邁太大步子,我們需要量力而行。軌道項目,安全問題重中之重,而且期限又這麽緊,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考慮那麽遠幹嘛,先把設計做好,我們拿到錢再說。你保證60年不會塌,可後麵還有建設、運營呢,地鐵建好了,十年不會塌,二十年不會,三十年後,萬一發生地震呢。情況在變化,就算是有什麽問題,造成問題的因素有很多,誰能說得清呢。我知道,你凡事追求完美,可我們能做到八九分甚至及格就不錯了。”
南笙驚訝得睜大雙眼,她難以想象,這些話竟然是從一個專業的設計師口中說出。
“再說,我已經在院長那裏立下軍令狀,這個項目不做也得做,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剛當上主任遇事就退縮,以後領導怎麽看我?
又是仕途,又是臉麵。
“看來你是非做不可了。”
“南笙,你接下來給大家做個分工安排,下午5點,我下飛機後,你在電話裏給我匯報。”
呂勝看了看表。
有分歧就拿官威壓人,這是他的慣常做法。
“主任,我不同意,我請求退出這個項目。”南笙下定了決心。
“不可能。我不同意。”
“那我隻能離開城建中心了。”
“離開,更不可能。”
呂勝習慣性的否定。
南笙不語,目光直視著他。
呂勝愣了一下,緩過神來,心裏一哆嗦。
“怎麽,你要走?”聲音也隨即軟了下來。
“這,這,你走了我們怎麽辦呢,你有沒有為團隊考慮考慮,這可是你的城建中心啊。”
“我隻是一個幹活的,不是主任,城建中心的未來我無暇顧及。”
“南笙,你這是在逼我啊。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利用這次機會報複我,讓我難堪是嗎?”
呂勝終於理解了南笙的最終用意。
心裏腹誹,“南笙,我終於看透你了,你可真狠。”
“行,我去給院長說,你來當這個主任,行嗎?滿意嗎?”呂勝一連串地質問著。
南笙哭笑不得。
“到現在,你還不了解我,以為我會像你一樣官迷心竅的人嗎?”
在烏鴉的世界裏,天鵝就是有罪的。
“我知道,南笙姐,我對你有些時候態度上有些過激,但您大人有大量,不會和我計較的,對吧。”
呂勝轉換了麵孔,開始做小伏低。
“你知道,我也是沒有辦法的,我年紀輕,資曆淺,他們都不服我,隻有你先服我,我才能領導大家,因為其他人都聽你的呀。
“你抱怨我,為什麽要為中心攬這麽多無關緊要的活。我攬活,是為了領導高興,領導高興了,自然我高興了,我高興了,大家就高興了。我找項目,是為了大家好,有活幹,有錢拿,還出成績,何樂而不為呢。”
南笙不語。
“我年紀輕輕,就得到院長的青睞,如果幹得好,劉局長就會同意我和她女兒交往。我要買房,付首付,還房貸,請問,南笙女士,你了解我們這些白手起家的農村子弟的心酸嗎?”
他知道南笙吃軟不吃硬,愁眉苦臉地說著。
“姐,你幫我一次行嗎?就這一次,幹完之後,你去哪都行,我絕不攔著。”
南笙起身,緩緩道:“對不起,愛莫能助,而且我們已經漸行漸遠,早就不適合一起合作了。
隻是奉勸一句,你可以追求成功,謀取高位,但不要把別人當做自己的墊腳石,肆意踐踏別人的尊嚴,無視他人的付出。”
空氣裏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呂勝譏笑道:“不要把自己說得這麽清高,你坐在這個位置,也好不了哪去。人在名利場,身不由己,你清高,大批的人等著做工具人,好的項目好的機會什麽時候會輪到我們,你以為我願意嗎?我每天心力交瘁,既要哄領導開心,又要激勵屬下,否則,何談站穩腳跟,連站都不穩,哪來的前程似錦,如花美眷······”
呂勝像泄了氣的獅子,低吼著,發泄著內心的委屈和憤怒。
南笙不再言語,輕輕關上了門。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呼啦”聲,是文件堆甩落在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