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驗結果3天後就出來了,雖然知道大概率沒問題,但在醫生正式宣布的那一刻,多少還是讓人有些緊張,幸好是早期原位,不用放療。

手術很成功,可不二到底體質薄弱,撤了引流管後,肺泡恢複的不好導致嚴重氣胸,不得已重行胸腔穿刺抽氣,又因皮膚過敏創口貼了膠帶的地方發了水泡,折騰了很久都沒能出院。

好在F院的醫技是很不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二住了十多天後終於在各方麵都恢複的挺好,手塚這才鬆了口氣。

F院醫療水平高的同時,不代表它的餐飲一樣優秀,它在這方麵和其他院的水準很和諧地保持在一個平均值上,高舉少油少鹽少調味品的旗幟,將營養健康堅決貫徹到底。

早被蘇至安和胖阿姨跨國融合料理養刁了嘴的不二,礙於臥床靜養的不便和手塚那“關懷備至”的眼神,被著寡淡無味的病號餐折磨了整整半個多月後終於覓的了個機會,在小護士的協助下,從手機找到人生新天地—美T外賣?X眾點評。

得虧於不二老師修的國語專業和不俗的學習領悟能力,一會兒就把護士台的下午茶安排妥當了,外借了跡部大少爺的鮮花哄的這層樓整個班的護士小姐姐們服服帖帖,把附近的獵奇美食信息傾情交付給了不二老師。

可憐羽生言語不通,當外賣小哥將螺螄粉和鱖魚熱情洋溢地奉上來的時候,還懵懂地站在門口不明就裏。

然而開頭的順利常常暗示了結局的殘酷無情,不二掐著表算的時間,萬萬沒想到的是手塚那天早下班。

不二外賣的外包剛拆,筷子都還沒掰,護士台的哨兵就傳來目標家屬已經走出電梯門的消息。

手塚推門進來時,不二穿著寬鬆病服,帶著金絲邊眼鏡正靠在床頭上看一本精裝版古文小說。窗外暖黃色夕陽灑在他床頭的馬蹄蓮上,人美花嬌,一切都靜謐和諧得像畫一樣。

如果空氣中沒有彌漫著那股無可描述的味兒的話。

手塚眉頭一皺:“什麽味道?”

羽生當即就拿起熱水瓶借口打熱水貼牆跑了。

不二這幾天身體基本恢複,前幾天低落的食欲也上來了,可醫院的清湯寡水讓食不下咽,還都得服好幾種藥,吃的嘴裏泛苦,每每在手塚的鐵腕下不得不一口一口老實地吃完那些個健康餐,心中是無比想吃點甜酸辛辣的提提滋味。

剛開始撤了引流管行動自由後,不二先是“遵醫囑多活動”到樓下便利店買辣條被逮,後是枕頭下藏榨菜被抓,手塚一開始因為他病情不穩定天天在醫院盯著,還能用勸誘、說教、親親、甚至武力搜刮等手段稍微管著他點,但後來不二病情好轉,手塚也積了活兒就回上海分公司上班去了。

從那以後的幾天,不二老師脫了手塚部長的控製,像是重回自由的貓,沒事就乘著吃飯時間和護士姐妹們在美食方麵交流情誼。

一張男女通吃,顛倒眾生的俊臉外加天南地北都能接上話的聊天技能,別說是心生愛慕的護士們的暖心下午茶總帶著他的那份兒,連隔壁病房的老太太都抵擋不住不二充滿渴望和好學求知的精神勁兒,給他嚐過老伴兒醃製的皮蛋和東北臘腸。

這廂手塚聞著味兒就覺得事有蹊蹺,一低頭正要往床底下找可疑物。

不二一把拽住他的手,一手捂著胸口,輕咳了兩聲,眼神無辜地將他望著,叫他,“手塚,部長,哥哥,疼疼疼~”

這傷疼肯定還是疼的,但早養的大好都能出院了,不至於疼地嚷嚷了。

手塚將他的撒嬌撒癡視若無睹,一張俊臉冷淡無情,反手拉開窗簾就露出了底下藏著的外賣。

行跡敗露,不二立馬就軟了,低聲下氣:“一口還沒吃呢我……”

手塚好氣又好笑,“線沒拆,傷還沒好,醫生都說了飲食清淡呢。”

不二:“我真沒加辣……”

四目相對,氣氛尷尬,空氣安靜無比,小護士想來測體溫,一見這幅情景,剛要邁進來的腿兒生生地收回去了。不二受傷不已,說好了一起做美食界的好戰友呢?向惡勢力低頭的速度也太快了。

半晌手塚那大理石般的冷臉終於慢慢變了,“……”

不二一手捏著手塚的掌心,一手拽著手塚的皮帶,從**半跪著起身,仰頭在他緊抿的薄嘴上親了一口!

手塚高舉健康為主的宗旨,但麵上已經有不可自知的微妙動搖了,他盡量控製自己的語調足夠平穩,說:“親我也沒用,不明食物是不會……”

吧唧!

不二豁出去了,拽上他領帶把他拉向自己,在他的唇上又印了個柔軟討好的親吻把手塚的孳孳不倦的說教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剛開了一個縫的門立馬重新合上,羽生踉蹌的腳步聲遠去了。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不二竟然為了床簾下那份兒外麵出賣色,主動獻吻。

這絕對是為了轉移注意,騙取同情,為人師表怎麽能如此。。。。。。

如此??

話說他寶石般的瞳孔深處一片情深意切,兩眼濕漉漉地將他望著,眉目在夕陽的映照下像鍍了層柔和的光暈。回想小時候也就一個清秀的少年,怎麽長大了卻生成了這個模樣,美的動人心魄。

手塚忍不住心跳加速,耳尖都浮起可疑的紅暈。

眼看著不二的手暗暗地環上了他的肩。

手塚明知這是不二慣用的小伎倆,但他們太久沒有好好親吻了,不由自主地全身血液一下衝上了頭頂和臉頰,連呼吸都帶上了一絲火熱的味道。他情不自禁摟過了不二柔韌的腰肢,緊緊地貼到了自己身上,低下頭,在不二的唇上落下了滾燙的吻。

不二默默給自己比劃了個勝利的手勢,唇齒相依見,他還不忘得空喃喃道,“就一筷子。。。。。。”

手塚:“。。。。。。”

不二緩緩縮回床腳,鎮靜地望著他。

“……一筷子都不行!”手塚滿麵紅暈,穩了聲線說:“而且其他也需要忌口。”

不二身體恢複得雖然不錯,但這些對腸胃刺激大的食物在明令忌口的時間段裏真不能吃.

就在手塚拿著那兩個小外賣準備拋了的時候,他終於還是受不了不二那副一邊掛著無所謂的微笑一邊又可惜了的表情。

他在門口靜默了幾秒鍾,心下升起一絲惻隱,折了回來放緩了措辭,“你不能吃,那我來替你嚐嚐。”

看著自己磨的部長吃不消,一副大義凜然親自下海試菜的樣兒,不二沒料想到,有些感動之餘又有些過意不去,其實他當時也不那麽想吃了,就是醫院裏呆久了耐不住新奇愛折騰的勁兒,不過既然都這麽說了,他隻能點頭稱好。

手塚打開餐盒吃了兩筷子,螺螄粉太辣,鱖魚倒還行。

不二吃著他的健康餐,一手支著下巴笑眯眯地看手塚吃,問;“怎麽樣?好吃嗎?”

其實這不太符合手塚的風格,但不二貪重口味好刺激,手塚考慮了一下,如實說,“還行。”

他從鱖魚背上夾了一小塊沒沾多少醬汁的肉夾給不二,“這個味道還行,你可以吃點。”

這樣的人,簡直無可挑剔。

不二微微仰頭望了望手塚,張口就著手塚的筷子就吃了,眼神示意還要。

手塚又仔細的夾了塊,給他挑了魚刺喂他,“不許再吃了。”

這一幕恰巧又落入來查房路過門口的小護士眼裏,他們倆姿勢其實非常親昵,從小護士的角度看去,甚至有些纏綿悱惻的感覺,讓人心生欽羨。

吃完晚飯,手塚端著碗筷去配餐間還餐具。

不二下了床,在走廊慢慢溜達著消食。

他走到最後一間001病房時還想進去串門兒。

可001的大門大敞著,這個病房已經空空****,門牌上的名字已經摘去,隻剩下一片觸目驚心的空白。

病房裏的那個老先生已經離去了。前日還聽說老先生進了加護房,今天卻人去房空了,那意味著,這不是病愈出的院。

忽然想起之前他串門來時,那對異國他鄉素未平生的老人親切的交談聲和他們給的小吃食。

老太太還笑著和他說,老先生醃火腿的手藝一流,等他好了回家了為不二新準備點辣口的,有機會就送他品嚐呢。

老先生雖然麵色蒼白,但他看著老太太還是溫和地笑著說好。

人間無不散之宴席。

醫院裏的常態,但,真的可惜。

不二佇足,歎了口氣,有些難過。

走廊的另一端傳來新來乍到的護士向同伴歎息的聲音:“001的那個老先生昨晚在加護沒了,臨了還拉著老太太的手,真可憐,聽說兩個人還沒個孩子……”

“老人進來的時候就知道回不去了,可憐老太一個人沒依沒靠的。。。。。。”

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即響起了護士們驚訝的招呼聲,“不二老師?”她們看見在不二有些茫然的站在空寂的房間門口,對視一眼,神色都無可避免黯了下。

“周助?”手塚回來沒看到不二,踱步出來找,才發現他站在那兒微微發愣才忍不住喚了他一聲。

不二聞言回過頭,兩個人隔著一段距離,在病房走廊兩端遙遙相望。

手塚依稀也聽見了護士們的交頭接耳,大致也猜測到了多愁善感的不二會想些什麽。

醫院真的不適合不二久住,好在明天就能回去了。

他想。

天色漸漸黑了,不二和手塚在走廊裏又走了兩圈,才回了病房。

雖然不二表現的沒事一樣和他隨意聊著有的沒的,但手塚卻能看得出來不二心裏有事,怕是病房的老人的事又讓他胡思亂想。

晚上手塚便讓羽生先回去了,親自照顧不二,靜靜地陪著他。

不二礙於傷口,輕易下不了腰,洗漱完光著濕漉漉腳坐在床邊等晾幹。

手塚從浴室拿毛巾走到他身邊,單膝跪地抬起他的腳要幫他擦。

不二想躲,說,“不用。”

手塚卻沒理他的躲閃,一副不容拒絕的抓起他的腳按在自己的膝蓋上,無奈,“別亂動,容易著涼。”

不二的手腳冰冷,手塚擦完又給他按摩他的雙腳,不二的腳纖巧白皙,宛若玉雕,手塚將它握在手裏揉捏按摩。

不二縱使剛才心有鬱結,此時麵上也熱了,他半斂著眼睫,眼底波光粼粼的像是月下的兩潭秋水,腳被手塚溫熱寬大的手抓著按的也暖和起來,力道恰當處,他微張著嘴不由舒服地哼出聲,雖然不二臉皮厚,這會兒未免不好意思,他輕聲咳了聲,轉移話題道,“嗨~不能因為螺螄粉,伺機報複啊。”

手塚看他這個難得的樣子才安下心,轉眼一想又覺得他像個小孩子一樣,暗暗好笑,隻波瀾無波地淡淡道,“並沒有。”

也不管不二憋著笑,笑著躲的勁兒,手塚一門心思,抿著唇默默按完才放開他,臨了還將不二腳踝上的紅繩擺了擺正,兩枚小小的碎鑽指環燈下閃著璀璨的光,稱著白皙細膩的皮膚,煞是好看。

不二晃了晃腳丫想鬧,卻被手塚整個人抱了起來塞進被子裹好,道,“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