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宋宋有個外號叫羅圈圈。

其實她有兩條細直長腿,一點也不羅圈。她不高,卻是貨真價實的九頭身。單看照片,婀娜多姿,人人當她有頎長身形。

但那時某個人追著叫她羅圈圈。從小學到中學到大學,如影隨形,還特意在多媒體教室,當著眾人的麵,別上麥克風向她討要班費。

“羅圈圈,哎,羅宋宋同學,周末的郊遊活動,請交四十五塊二。”

她向來坐最後一排。一隻剛出籠的湯包送進嘴,舌尖灼燙。

“馬上來。”

掏皮夾時豆漿滴溜溜滿桌亂滾。她在眾目睽睽中跑上講台,甩了五十塊錢就逃。

她不是故意賣醜,也不是故意狷介。父親羅清平和母親宋玲皆是格陵大學生物係教授,三口之家住一百八十平米的複式住房。生物係女生集中住勤勉園九舍,六人一間。羅宋宋在七零一有一張上鋪,鋪蓋完整,潔淨清爽,不定期會去睡一兩次,所以不許室友堆放雜物。

對被迫進行群居生活的女生來說,居住空間同心眼大小成正比。你自私,我就要比你更自私,方不吃虧。羅宋宋單眼皮,小眼睛,兩頰瘦削,顴骨高,嘴角下垂,小小年紀笑起來有法令紋,性格又蕭索,班級有任何活動,她不問,就沒人通知她。

“羅圈圈,找錢。”

孟覺追到最後一排。他長一張娃娃臉,真正的眼睛會笑,笑容又會殺人,牙齒潔白,酒渦可愛,左手撐在桌上。

“青要山拓展,敢不敢去?”

有什麽不敢?集體活動,但凡她知道,一定參加。即使這樣,依然被打上不合群印記。

她從書包裏拿出課本資料:“去,去。”

人人羨慕羅宋宋家境優渥,穿著打扮,舉止談吐是大家閨秀模樣。因為是左撇子,傳說她一切用具,小到鼠標,腕表,大到單車,電腦,全是左手專用。

孟覺將零錢塞進筆盒,促狹地補了一句:“臣告退。”

有錢人都有怪癖。她常年用一支左手鋼筆和一隻鐵皮筆盒。盒麵上畫黑白琴鍵和藍色音符,鏽跡斑駁。這兩樣是她的聖物,走神時常常五根指頭在筆盒上彈來跳去。

喊她圈圈的人知道,筆盒是大師兄智曉亮送給小師妹羅宋宋的禮物。從八歲陪到現在,愛不釋手。將來死了,還要一起埋到地下去。

他們的青梅竹馬,是三個人。

章鵑煩湯園園,越來越煩。

她們是本科同學,剛進校就分在同個寢室,又是上下鋪。初初見麵,章鵑正往上鋪爬,笑容溫柔的湯園園趕緊阻止。

“啊呀,章鵑,你個頭小,爬上爬下不方便,萬一摔下來多不好——我和你換。我高中住了三年上鋪,習慣了,沒事兒。”

這一無私舉動,立刻贏得章鵑好感。她實誠,無以為報,連著幫湯園園打了一個星期的開水,又每天幫忙占位上課,很快兩人就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陌生環境,對小恩小惠湧泉相報,是水到渠成。要一直這樣下去兩人一定成為勤勉園九舍最鐵姊妹花。可惜學期還未過半,湯園園背地說的話漏進章鵑耳朵。

“睡下鋪不好。來個人都往你**坐,髒死了!衛生還是小事,被人順手牽羊的機會太大。章鵑的平板電腦不就被偷了麽!”

章鵑頓時火冒三丈。她省吃儉用兩個月,買了個國產平板,經常圖省事兒就放枕頭下麵充電,沒多久就不翼而飛了。湯園園曾陪著她罵挨千刀的小偷,轉過身來,她是反麵教材!

損失慘重的章鵑越想越不是味兒:換床時說得好聽,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再往深處琢磨,兩人結伴以來,一直都是自己伺候著本地人湯大小姐,打水,買飯,占位,做筆記,做小抄——種種心甘情願全變成了下作心思的犧牲品,她章鵑是老實過了頭,才給湯園園做牛做馬!

雖然對湯園園存了嫌隙,但章鵑並沒有立刻和她絕交。朋友做成了習慣,一時改不過來,太刻意又會讓人覺得自己小氣。湯園園沒覺察,依舊使喚章鵑。這使喚又不**裸,而是非常巧妙:章鵑去圖書館,必然要捎帶著幫腿疼的湯園園借兩本書;章鵑去上課,必然要捎帶著幫頭疼的湯園園簽到和抄筆記;章鵑去食堂,必然要捎帶著幫胃疼的湯園園打水買飯;章鵑去哪裏,湯園園的“捎帶”就跟到哪裏。就是去水房,也要捎帶著幫洗兩個蘋果,以求達到物盡其用的效果。

有時章鵑蹲在廁所,會惡狠狠地想,你湯園園怎麽不捎帶著讓我幫你拉屎撒尿呢?賤女人!

可是湯園園賤,那不敢反抗的章鵑豈不是更賤?她也恨,恨自己天生賤骨頭,衝天怨氣曾經爆發過一次——一個周末,章鵑想複習湯園園借來的那本專業筆記,上幾屆學長的心血集成,兩人一向岔開來用。湯園園說準備帶回家去看,章鵑雖然不高興,但沒說什麽。

她前腳走,章鵑後腳就在湯園園的枕頭下麵發現了筆記。

騙人也就算了,書下麵藏著她的平板電腦!

那一刻章鵑醍醐灌頂,興奮難耐,立刻向其他室友哭訴一番。

“唉,肯定是她拿去用忘記還回來了,她這個人呀,就是忘性大,其它都挺好的。還就是嬌氣,自私。”

她挑了個頭,大家立刻七嘴八舌地開講湯園園的彪悍事跡。章鵑這才發現原來不僅自己看不慣湯園園,她是公認的極品女。

“和她一起吃飯,她總是先夾別人碗裏的菜。吃完了還說不好吃。”

“我看中一件衣服,覺得貴了沒買,她第二天就去買了來向我示威!穿了兩次,居然還想九折硬塞給我,真虛榮。”

“我報了新東方的英語班,她叫我拿錄音筆去錄內容,教材也要給她用。想出國,還一毛不拔。”

“真不知道我們班男生喜歡她什麽。”

“夠勤儉唄!還說自己的業餘愛好是烹飪和打掃。”

“看她平時那個懶勁,哼!”

“男生說她秀外慧中,其實就是看中她長得美。”

情緒高漲,章鵑一個電話把湯園園從家裏叫過來。湯園園冷冷地聽完章鵑的控訴,點開手機上的購物軟件,給她看購買記錄。

“你丟了個一模一樣的,我是不想把它拿出來刺激你。”

會心一擊,章鵑張口結舌。

“不是隻有你能買,明白?”

說著,湯園園氣衝衝地要打店家的電話作證,還嚷嚷著叫輔導員來,其餘幾個室友趕緊拉住。

“章鵑,是你弄錯了吧。”

“對呀,園園怎麽可能拿你的東西不還呢。”

“園園,別生氣。生氣就不漂亮了哦。”

個個都是見風使舵的主。章鵑腦子一根筋兒,哪裏想得到會是這樣?

“哼,值得我生氣麽?”湯園園哼了一聲,“趁我不在就翻我的床鋪,外地人就是沒有教養。”

平板電腦事件之後,章鵑在湯園園麵前根本就抬不起頭,也不敢再對她的發號施令有任何異議。陸續地,寢室裏其它幾個女生都因為湯園園太過極品而搬出去,隻有章鵑礙於**威留下,忍氣吞聲地繼續做湯園園的女傭。

湯園園煩章鵑,越來越煩。

剛入學時,章鵑笨手笨腳,連上鋪都爬不上去。湯園園一片好心,和她換了床位,反正她也習慣睡上鋪,安靜。

誰知道這個外地人從此就貼住了她。幫她打水,水瓶摔了;上課占位,總是第一排吃粉筆灰;抄筆記字跡潦草,打飯總有肥肉。她想著大家要做四年室友,統統忍下來。還好心提醒她幾次,說睡下鋪要注意安全,貴重東西不要隨便亂放,但章鵑總是過耳就忘。

為了教訓章鵑,湯園園把她的平板電腦藏起來,準備玩兩天再還給她。誰知道章鵑居然鬧起來,說平板電腦被偷了。這不是侮辱她人格麽!

還趁她不在翻她的床鋪,幸好她早有準備——正是為了預防將來麻煩,她早在章鵑鬧起來時就在網上買了一部一模一樣的平板,一到貨就立刻退掉,留下一個交易記錄以備不時之需。

大家都是同學,還是上下鋪的關係,應該守望相助,可是叫她幫點小忙簡直一張臉耷拉得快到胸口,除了好脾氣的自己,誰願意和她來往?外表挺清秀一小姑娘,誰看得出她吃飯吧唧嘴,大號不衝水,一個月洗一次衣服,從來不打掃房間,還一天到晚看那些營養不良且多黃色描寫的小言——真以為自己是灰姑娘?有睡覺打鼾,汗腳,愛放屁,臭不可聞的灰姑娘嗎?

不經她的允許就上她的床亂翻,這一點尤其可惡。

“她堆在水房的衣服都發酵了,真可怕。”

“有生理期不衝廁所可怕?頭發全堵在水池子裏,從沒見她清理過。”

“她特別喜歡用眼白剜人,剜的人心裏拔涼拔涼。”

“以為自己高傲,其實就是陰沉,不合群。”

“謔,在男生麵前可會裝單純了。說真的,她在男生麵前吃飯從來不吧唧嘴也不放屁,跟朵蓮花似的——敢情這都是可以控製的哦?”

綜合起來就是人矮心毒。其它室友對章鵑也是意見大得很,受不了紛紛出去租房子住,隻有湯園園看她可憐,於是留在勤勉園九舍七零一,不然章鵑非得睡在垃圾堆裏不可——她不指望章鵑能知恩圖報,別恩將仇報就行。

湯園園和章鵑,都是對方眼中的極品貨色,這正是她們可以維持四年友誼的最大推動力。

雖然憎惡對方,但也絕非到了有你沒我的地步。隻是好處常常淹沒在強烈的厭惡之下,而章鵑對湯園園的反感,終於在畢業前夕到達了巔峰。

章鵑成績不錯,年級排名前十,早被重點實驗室要去做畢業設計。湯園園成績不如章鵑,但二話不說,也跑去麵試。

羅清平教授喜歡活潑的女孩子。而且湯園園麵試的時候,隱瞞了自己要準備GRE和托福考試的事實,非常誠懇地說自己想要跟著羅教授多學知識,一定會天天呆在實驗室裏,並爭取考研。一番話哄得羅清平心花怒放,留下舌燦蓮花的湯園園,刷了根本沒有給他留下印象的章鵑。

章鵑接到通知,措手不及,隻好順從安排去綜合實驗室下屬的酶學實驗室報到,天天麵對更年期的宋玲教授和內分泌失調的羅宋宋老師,就連買一包衛生紙也要打報告申請!

春風得意的湯園園還總對她繪聲繪色地描述綜合實驗室是如何如何地闊綽,做畢設的學生一個月有三百塊補助,每個周末都聚餐。長假旅遊的計劃已經提上議程,湯園園往寢室拿了兩三次洗手液和洗衣粉。

“雖然大家都說藥理實驗室帥哥多,許達,江東方,但最帥的還是在我們實驗室。”

章鵑用腳趾頭都想得出來湯園園在說羅清平教授。

人人都說羅清平教授像格裏高利帕克,他索性天天打扮的風度翩翩,往那裏一矗,淡定從容,高貴傲慢。

他也確實有資格傲慢。三十八歲成為博士生導師,十年內在國內外著名專業雜誌發表了多篇文章,手頭有超過三千萬的基金項目在跟進。他是生物係男子籃球隊總教練,他是明豐藥業技術總顧問,文武雙全,無懈可擊。

同時他也是生物係四大名捕之一,教授課程的通過率是百分之七十五,也就是每四個掛一人。但這絲毫無損他的光環,每一屆照樣有無數女生前仆後繼,旁聽他的《分子生物學》雙語課程,隻為聽一口地道的英式英語。

“孟覺師兄畢業走掉好多年。”章鵑故意不按照湯園園的劇本來,“我怎麽知道。”

孟覺的大名在生物係也是如雷貫耳。

他入學那年,明豐藥業的孟國泰捐了三十畝試驗田給格陵大學生物係,硬將自己離錄取線還差三分的小兒子塞進來。現在試驗田前的宣傳欄裏還貼著孟國泰與校長,院長的合影。

三人笑眯眯地站在一望無際的試驗田前,孟國泰擺出了一個OK的手勢——這就是後來流傳不息的“三分等於三十畝”的傳說。

本來大家對用錢砸人的惡霸充滿鄙視,更加對孟覺百感交集。但很快又有風聲,小財主之所以總分不好看,是因為沒有去考最後一門英語。

在先倨後恭的態度麵前孟覺很淡定,隻在羅宋宋麵前鬱悶地放過“分估的不準,以為夠錄取線才沒考完”這種囂張的話語。

“你幹嘛去了。高考啊。天災人禍都要勇往直前。”

羅宋宋倒是超過了分數線。但是誰叫爸媽是生物係大拿,所有人都認為樣醜如她一定也是調劑進來,沒人關心分數。至於孟覺,長相極富欺騙性,一副乖乖仔模樣。大學生活輕鬆愉快,孟覺雖是富家子弟,人前人後相當隨和,沒有心機架子,擅長籃球和鋼琴,至於男生最愛的電腦遊戲,他是樣樣精通。人送外號神勇無敵小衙內,又稱粉紅兵團孟參謀,男女通吃,老少鹹宜。

他和羅宋宋是同班同學,三年前一起畢業。羅宋宋留校做科研助理,孟覺考了當時最熱門的公務員,以總分第一的成績挺進炙手可熱的格陵市食品及藥物監督管理局。據說上班後他就墮落了,天天領著一群地痞流氓上街收保護費調戲良家婦女——明豐是明星企業,納稅大戶,就是養一百個孟衙內也容易。

但湯園園想說的不是孟覺,而是更有成熟男人魅力的羅清平。

“羅教授對學生真好。我請假複習英語,他很爽快就同意了。”

成熟男性對尚未踏進社會的小女生來說,總有致命殺傷力。加上一個怪獸家庭,就更值得疼惜。整個生物係都知道羅清平的夫人宋玲教授是潑婦,女兒羅宋宋是廢物,羅清平在這樣兩個女人身邊生活,是暴殄天物。

章鵑剛因為在實驗室私自開電腦被宋玲罵了一頓,罰掃一個禮拜的清潔——聽了湯園園的話,豈不是鬱悶得要命?

“唉,本來我也可以去重點實驗室。也不知道是誰搶了我的位置。”

湯園園吸了吸鼻子,眉頭犀利地打了個結:“誰又沒衝廁所?臭死了。”

章鵑語塞,衝完廁所後恨得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早上給湯園園買豆漿的路上,看見宣傳欄裏那張俄派鋼琴手智曉亮世界巡回演奏會的海報。

其實那張海報幾天前就已經貼在那裏。最近風大,塵土飛揚,一天到晚灰蒙蒙。海報是酒紅色的底,一架黑色三角鋼琴,金色斯坦威標誌,智曉亮象牙色的英俊麵龐在一片暗淡中熠熠生輝,優雅無雙,令人心震。

人人都說格陵曆史太短,文化沙漠,年紀輕輕便奪得柴可夫斯基鋼琴比賽第一名的智曉亮是沙漠綠洲,就連辦假證放高利貸四六級包過賣隱形耳機的都很給麵子不往海報上貼牛皮癬,這是誰膽大包天,居然敢在他臉上塗鴉?

魔鬼角,黑眼圈,豬鼻子,三八痣,前兩天還在意氣風發對著來往學生微笑的智曉亮無比滑稽。

對心思敏感脆弱的章鵑來說,沒有什麽比看見美的摧毀更令人心痛的事。一想到格陵大學不僅有偷平板電腦的鼠輩,還有踐踏藝術的敗類,章鵑就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比如,買張票捧場。

見章鵑買了張最便宜的看台票,湯園園嗤之以鼻:“下裏巴人追求陽春白雪。”

章鵑笑而不語,頭一次有了精神上的優越感。

好景不長。演奏會前一天晚上,湯園園笑嘻嘻回到宿舍,拿出張票在她眼前一晃。

“你看這是什麽。”她得意洋洋地把門票揮得像麵小旗幟,“今天下午我在實驗室上網,格陵山水上有人發帖說轉讓一張智曉亮鋼琴演奏會的門票。”

格陵大學的校內網格陵山水是格陵市最大的校園論壇,由互聯網科技公司Interron負責日常維護和升級,不僅僅對本校學生開放,也有兄弟院校和社會人士發帖留言。

“假的吧!”章鵑脫口而出,“門票早就賣光了,哪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

“我開始也這麽想,可你知道發帖的是誰——羅宋宋!”

章鵑這才知道為什麽今天下午會在實驗室裏看到湯園園。她不是說看帥哥彈棉花劃不來,幹嘛還要湊熱鬧?

羅宋宋倒是不會賣假票。她酸不拉幾地問:“第幾排?”

“貴賓席。一千八百八十八。”

“你花了一千八百八十八?!”

“笑話!人情票,白送我才要。”湯園園打開衣櫃挑衣服。“明天我們一起去大劇院。不過你得自己回來,我看完直接回家。”

章鵑氣得迸出一串屁來。最好的票,羅宋宋白送給湯園園,是不是冒傻氣?

有些人什麽都不做,就討人喜歡,比如孟覺。你要說他對待同學,朋友有什麽特別的好處,實在說不上來。但大家都稱讚他,寵愛他。有些人什麽都不做,就神憎鬼厭,比如羅宋宋。她從未主動與人鬥狠,但學琴期間數次被音樂學院的學生挑釁;她從未主動與人交惡,但讀書時被全體室友排斥;如今工作了,從未辱罵學生,從未克扣助學金,從未傷人,從未害人——但大家說起酶學實驗室,總要咬牙切齒地將宋玲和羅宋宋放在一起罵。

誰叫她空頂了個“羅清平之女”的頭銜,其貌不揚,木訥呆滯,名不副實,屍位素餐,實在叫人恨死。

章鵑最看不起這類寄生蟲,二十多歲還在父母親庇護下生活——全然沒有想過她所欣賞的帥哥孟覺似乎也是這種人——大家對同性比較苛刻,可以理解。

不過,羅宋宋和湯園園還真是極品對極品。章鵑這樣想著,滿意地笑了。對自己並沒有參與到這兩個極品的交易中去,感到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