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顧垚看著站在門口蘇嘉夜。她遲疑一下,他怎麽知道她住在這裏。

“不請我進去坐坐。”他說。

這句話太過於熟悉,多久以前,曾經有一個男子半靠在門邊。

第一次,他說:“不進來怎麽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第二次,他扶住她家的門,墨色的眼睛看著她,“不請我進去坐坐。”

心穆然的收緊。她讓開半步,讓他進來。

“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

“李浙南說的,她被宋海派到上海去出差去了,大概兩個星期。所以,她讓我來照……來看看你。”

顧垚狐疑的看了一眼蘇嘉夜,在心裏揣測,李浙南是不是為什麽把照顧的原因都告訴他,看了看蘇嘉夜的表情覺得不像

“你怎麽想到來照顧我了?”

“李浙南說,你最近和他的關係……不怎麽好。一個人住了出來,然後,不按時的吃飯,胃炎進了醫院。”

顧垚在心裏吐血,李浙南還真的能掰,她有問:“她還說了什麽?”

蘇嘉夜還是麵癱臉,麵無表情的說:“她還說你,你的……月經不調,最近,不能讓你碰冷水。”

他的淡定讓顧垚簡直想要吐血三尺。這……好吧……

蘇嘉夜坐到沙發上,掏出手機,按了一串號碼過去,“我在河東,嗯,東塘小區,四棟1104 對,十一樓。”說完,掛掉了電話。

顧垚直勾勾的看著他,“你打電話幹什麽?”

“你不能碰冷水,自然是不能自己洗衣服。”理所當然的語氣。

“然後呢?”

“我叫我助理把你的衣服取走,送到幹洗店。”依然是理所當然的語氣。

顧垚擺了擺手,在心裏翻了個三百六十度的白眼,懶的說話。

以往的經驗告訴她,她和他完全溝通不了。

“你吃飯了?”蘇嘉夜很盡責的問。

“在做。你來了剛好,去,幫我取樓下小區門口右轉,那兒有個菜市場,你幫我買些蔥回來。”她剛好在做一個湯,又不想下樓去買,正在糾結,眼前剛好有一個跑腿的。

“我不會買。”

顧垚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五十塊錢,推著他起來。“就在小區門口,我相信你。去吧,去吧,回來給你弄好吃的。”

蘇嘉夜看了看顧垚,接過錢,無奈的走出了門。

顧垚左等右等,快小半個小時了,蘇嘉夜終於一臉鬱悶的回來了。手上提著兩大袋的蔥。沒錯!是兩大袋!

她平靜了會兒,才問:“你把五十塊錢都買了蔥?”

“也不是,老板娘還送了我十塊錢的。說我買的多。”

這絕對是消費男色啊,她在菜市場買了多少,也沒見著老板給她福利啊。

“所以,你買了這麽多?”她看著他手上碩大的兩袋蔥問。

蘇嘉夜皺了下眉,“怎麽?我早就說我不會買”

顧垚搖了搖頭,“不怪你,我不該讓你去體察民情。”伸手接過他手上的兩袋蔥。在心裏琢磨著這幾天吃什麽,蔥煎雞蛋,小蔥拌豆腐,然後蔥炒蔥?

把湯撒上蔥花,剛準備端上桌,蘇嘉夜走了過來,顧垚忙把手一舉攔著他,“別,少爺,你還是坐著吧,這些粗活兒還是我來做。”

其實當時她心裏想:別,少爺,這套瓷碗可貴了,我一個月工資啊,而且,摔碎了配不到的,所以,求你放過他

蘇嘉夜腳步頓了下來,看著顧垚把菜端上了桌子。

三菜一湯。最普通的菜色。

她坐在他的對麵,一瞬間,仿佛又是四年前,她也這樣的坐在他的對麵。

永遠是對麵。

他可以等待,他不怕等待,隻是,他要等待的東西,早就等待不來了。

第一次見她,他就在心裏暗暗的驚訝。她有點像他母親,那個剛剛生了他,就飛去了北歐再沒回來的舞者,更像十二歲那年,他無意間在蘇穆舊日記本裏看見的照片中的女人。

蘇穆唯一喜歡或者是愛的女人。

他本來以為,他會是蘇穆的情人。可是她卻隻是這個迷迷糊糊避雨的設計師。

也許,一切的相遇,冥冥中自由安排。

三年前暴雨的晚上,在那個漆黑的房子裏,她抱著著他的胳膊怎麽也不放。後來,兩個人借著外麵閃電的光摸到了二樓的臥室。

暴風雨導致的氣溫驟降,他是淋著於回來的,現在全身泛著冷。

她看了看床,說:“你把衣服脫了,躺倒被子裏。不然會感冒。你放心,房子裏那麽黑,就算你脫衣服我也看不到。”

他遲疑了下,衣服貼在身上確實不舒服,黏膩的感覺。沒比要和自己過不去,他把衣服脫掉鑽、進了被子裏。

頭頂上的聲音問他:“你多大了?”

“十七。”

“小鬼一個,快叫姐姐我比你大三歲。”

她見他沒回答,自顧的說:“小弟弟,今天晚上真冷啊。”

她說完,他就感覺到聲音的源頭慢慢的坐在了床頭,“小弟弟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我冷,我就把腿伸|進來捂一會兒。

他覺得她說話實在是主次不清,她雖然比大三歲。但是他比她要高一個頭。男女的差別,她竟然讓他不要害怕,說她不會對他怎麽樣。這樣的說話方式真新鮮。

聲音的源頭,那個說把腿伸、進來捂一會兒的人,漸漸的把身子都捂進了被子,輕聲的呼吸。

她睡著了。在旁邊睡著一個赤|裸男人的情況下,她居然這麽快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當然不是電視劇橋段裏的大叫。

顧垚從**爬起來,看著一直胳臂露在外麵的他說,“小弟弟,昨天晚上真的不好意思。”

“我就蘇嘉夜。”他實在不能忍受她叫他小弟弟。

“好的,我知道了。”她點了點頭。

“然後……”

“然後什麽?”

“然後我要換衣服,你出去

。”

“哦。你慢慢的換。我先走了。”她往外走。

她剛走了兩步,他就想起來了,他沒有換的衣服,他不想再把昨天的那濕透的衣服今天再套到身上。

“你去幫我買一身的衣服,卡在我褲子口袋的皮夾裏。”

顧垚著心靈歎了口氣,現在的小孩都不好養,還沒有禮貌。完全忘了自己不過比眼前的人大三歲。

從褲子裏掏出皮夾。打開,抽出一張卡,黑色的銀行卡……江湖上謠傳的富豪名片。花旗銀行的黑卡。

她把卡從包裏|抽出來了,故意的帶著曖昧的調戲:“好孩子,乖乖躺在**不要動。我一會兒回來。”

顧垚揣著那張卡出了門,這個小區在近郊,幾乎沒什麽賣衣服的店。不遠處的商場都還在修。

半個小時後,蘇嘉夜看著顧垚遞過了的衣服褲子,衣服是白色的,上麵居然印著一直奇怪的貓?還是機器人?褲子是一條花色的沙灘褲。

“怎麽樣,不錯吧。衣服上哆啦a夢很可愛吧。我仔細的觀察了下。你皮膚白,褲子的花色也很適合你。襯皮膚。”

“你在你哪裏買的?”

“地攤啊,這兒的服裝店我是沒看到,你講究吧。對了,這套衣服就當我送你吧。反正才六十又不貴,卡還給你。”顧垚把那張黑卡散發著金子光芒的卡掏出來遞給蘇嘉夜。

他看了一眼**顧垚買的新衣服,又看了一眼地上,昨天脫下來的濕透了的衣服。

難以抉擇。

十分鍾後,他還是拿起了**的衣服穿上。連鏡子都不忍心照。

她把他扔在地上的濕衣服拿了起來,“我知道你穿成這樣肯定不會出去,我去幫你把這套皮洗了。太陽出來了估計兩三個小時就幹了。客廳有我買的早餐,你去吃吧。”

顧垚洗衣服的時候,看見了我衣服的標簽,終於明白蘇嘉夜小公子問什麽看間自己給他買的衣服會驚呆了,不是嫌棄,而是驚呆了。

她給他買的衣服褲子加起來也抵不上他衣服的……一根沙……

把衣服洗好晾好,她走下樓,看著桌子上她買的早餐他一口沒動。

“怎麽不吃?”她問。

“還有饅頭呀啊。”她推薦到。

“我不吃饅頭。”

努力的憋著笑,“還有花卷。”

“我不喜歡。”

“你真挑食,那你平時早上吃什麽?”

“粥,牛奶,麵包。”

顧垚搖了搖頭:“你吃那麽好,浪費國家支援

。”

蘇嘉夜沉默了會兒說,“吃的好,長得高。我張這麽高就是因為喝牛奶,你天天吃那些才長不高的。”他憐憫的看了她一眼身高。

當時顧垚在心裏翻了個巨白的白眼,這丫的絕對是故意的。攜帶報複打擊。

“好吧,也許你應該為伊利和蒙牛代言的。你是他們忠實的粉絲。”

蘇嘉夜一臉驚訝,堅定的說:“我不喝國產的牛奶。”

顧垚:“……”

第二次遇見她,她在酒吧和朋友駐場。她站在下麵,然後在他下倆的時候,衝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弟弟,你好像還沒有18歲吧,酒吧是十八禁。”

和他一起的隊友都被她那句“小弟弟”雷的不輕。

他看了一眼她,“那怎麽辦?你要報警嗎?”

顧垚的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不要了,你請我吃飯。就當是封口費。你剛剛唱的超級好,現場那麽high,我怎麽忍心一顆珍珠被砂礫埋沒。”

蘇嘉夜看了身邊的隊友一眼,“你們先回去吧。”回過頭對顧垚說:“走吧。”

他好像沒辦法拒絕她,一開始他以為也許是因為,她和他母親長得像的眉眼,到最後才發現,原來不是。

兩個人並沒有去吃飯,她的電話響了,她舉起手機晃了晃,“不逗你玩了,我男朋友來接我了。哈哈,我隻是告訴他我在酒吧,他跑來了,太誇張了。”雖然這麽說,眼裏眉間卻是掩不住的笑意。

後來,她又有幾次,來聽他唱歌,兩個人漸漸的輸了起來。

她說:“我一直想有個弟弟,你就不錯。你不覺得,我們兩個的下巴,就是臉的下半部分有點像嗎?這是緣分啊。來,叫聲姐姐聽聽。”

他當然抗議,“我不怎麽想有個姐姐。”

顧垚惋惜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姐姐是看著你長大的,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光著屁股。”

這句話的歧義太大,她第一次見他自然是那天的雨夜,他因為全身濕透不得不光著屁股……

周圍的人看了過來,眼前的人實在不像是姐弟。

他淡淡的說,“那是三個月前,你自己爬上我床的。”

他說的這句話歧義更加的大。

圍觀的人恍然大悟狀,原來是情侶啊,看不出這個女生表現斯斯文文的,還蠻野獸化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在視線越來越白熱話的時候,顧垚把他拉了出去。

“你丫的絕對是故意的,靠,敗壞我的清欲。”

“我隻是說出了事實而已。”

原來,麵癱也有黑人的時候,就像那個食人花一樣,表麵看起來妖豔美麗,什麽時候就嗷嗚一口,把你吃掉了

……好吧,她也覺得這個形容詞有點怪怪的。總之言是就是,蘇嘉夜是個陰險的人。

酒吧的外麵有一條河,她們就站在河邊,清風徐徐,潑墨一樣的天空沒有一顆星星,單單的掛了一輪圓月。

她看了看月亮,“快中秋節了,後天是就是中秋節了,你會回家嗎?”他知道,那麽大棟房子隻有他一個人住。她說的家自然不是那裏。

“不。”

“為什麽,你平時不回家,中秋節也應該回去啊。”

他皺了皺眉,“我習慣一個人。”

顧垚一時無語。她一開始還以為蘇嘉夜是蘇穆的……畢竟他們長得實在不像父子。

現在有些人,不光喜歡漂亮的女人,還喜歡漂亮的男人,更何況,蘇嘉夜這個逆天的家夥,比絕大部分女人張的還要好看。

後來,她覺得絕對不可能,蘇嘉夜的個性……怎麽也不像是會被別人保養。

好吧,這樣她想到了秘聞,不是說有錢的的關係都比較的複雜糾葛。她想到了私生子……

“其實,私生子也……沒有什麽。你爹對你那麽好,那麽大的房子,還有黑卡。夠你揮霍了。”好吧,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她從來不會安慰人。

蘇嘉夜愣了一下,笑了,“是啊,我是私生子。”

他沒有告訴他,他確實不是蘇穆和他夫人的孩子。

蘇夫人從小的體弱多病。不知投了多少錢才勉強保著命,基本藥不離身,根本生不了孩子。

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找了一個女人代孕。提供健康的卵|子和子|宮。她找了一個和蘇穆筆抽屜裏放著的照片裏麵的人,有八成像的女孩。

那個女孩子,想要去國外學芭蕾,但是沒有錢。

她想,這樣,他的孩子會不會有一點像他愛的人。會不會算是一種安慰。

他是私生子,他也是蘇穆唯一的兒子,雖然不是蘇穆和夫人李若蘭的孩子。但是在李若蘭對他很好。

她沒有告訴顧垚,蘇穆筆記本夾著的照片上的女人,是她的母親許靈。

他的生母就是長得很像許靈才被挑中。

所以,他們的下巴會有那麽一點像。

收回思緒,他看著坐在對麵的她。

顧垚抬起頭,她摸了摸臉:“怎麽呢?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最近你瘦了。多吃點。”他移開目光說。

不管怎麽樣,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哪怕是朋友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