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拂的晚風裏, 陳聿放下話筒。
操場上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他坐在人群中央,眼底透笑。
安彌沒有鼓掌, 怔怔的與他保持著對視。
自他出現,她的目光就再未移開過,他也是。
一旁的南星注意到他們二人始終交匯在半空的視線,甚至,似乎連一絲餘光也未分給其他人。
所以,誰也沒注意到,南星看向陳聿的眼神有多森冷, 像眼底攪著碎冰。
另一邊蘇芷伊的表情則與南星完全相反,她興奮激動得不行,剛剛聽歌的時候她忍著沒破壞氣氛, 這會兒抓著安彌的手瘋狂搖動, “我艸我艸我艸!你聽出來了吧!這他媽是首藏頭歌啊!”
安彌當然聽出來了。
“接下來他是要跟你表白了吧!”蘇芷伊激動得像要嫁女兒了似的,“你可別跑啊,我抓住你了。”
安彌沒跑,但陳聿唱完就退了場,隻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蘇芷伊一臉懵逼,“不是, 他怎麽就這樣走了?”
安彌笑了下,她清楚陳聿不會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跟她告白,他知道她會拒絕, 他來這麽一出, 就隻是單純的, 撩一下她。
要不說他道行高呢, 這樣的撩人手段,幾個人抗得住。
安彌也扛不住, 腦子裏現在還在播放著他唱歌時的聲音和模樣,蘇芷伊還在耳邊嗡嗡地跟她說著什麽,她聽不清。
還是兜裏手機發出的震動讓她回神。
拿出手機,屏幕顯示陳聿發來了兩條消息,她點進微信。
聊天界麵上有一個從網易雲分享過來的鏈接,下麵跟著一句話:
[為你寫的歌,好歹得發個純享版給你。]
他竟然還把歌發到了網易雲。
“陳聿給你發消息了?”蘇芷伊湊過來。
安彌立馬將屏幕按熄,把手機收回兜裏,開始跟蘇芷伊算賬。
“你拉我過來根本不是看什麽小奶狗,根本就是來看陳聿的對吧?”
“呃……”蘇芷伊開始支支吾吾,眼神飄忽。
“還把我打扮成這個鬼樣子,”安彌繼續數落她,“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感就是這麽沒的,你看下次還能不能把我唬出來。”
“行了行了,我今晚請喝酒給你賠罪好吧。”
說著,她直接把人拉起來,再回頭衝南星招招手,“走了南星。”
三個人到酒館的時候不到八點,蘇芷伊沒叫其他人,就她們三個喝。
人少玩不了啥遊戲,光喝酒又沒什麽意思,蘇芷伊叫服務員拿了副牌,她們打鬥地主玩兒,輸了的人不僅要喝酒,還要玩兒真心話大冒險,不過問題和挑戰都來自於小程序,沒有特別過分的。
第一局,安彌輸了。
“我選大冒險。”
蘇芷伊把手機遞給她,界麵上有很多文字在快速的滾動,下麵有個按鈕,安彌接過手機便點了按鈕,字幕停止滾動——
[跟左邊的人擁抱十秒鍾。]
安彌左邊是南星。
她轉身對著南星,張開手臂,“南星,過來。”
南星麵上頓時一紅,好在酒吧光線昏暗,看不出來。
她傾身,慢慢靠近安彌懷裏。
安彌收攏手臂,將她圈住,兩人身高差不少,而且南星傾著身子,腦袋隻到安彌紋身處。
她靠著安彌胸口,安彌低頸,將臉貼著她細軟的頭發。
“哎呀,倆女的抱抱就得了,少浪費時間了啊。”蘇芷伊在旁邊催促。
安彌很快鬆了手,在第三秒的時候,南星在心裏數著秒。
南星緩緩坐直身體,眼底藏著不易察覺的失落。
下一局,安彌又是地主,但這回她贏了,輸的倆人也都選的大冒險。
聽南星說選大冒險,蘇芷伊挺吃驚,“小南星,等會兒要抽到跟男生kiss什麽的,可別耍賴啊。”
安彌拿起一粒花生砸蘇芷伊,“你少嚇唬她。”
蘇芷伊哈哈笑兩聲,然後衝南星說:“現在換選真心話還來得及哦。”
南星搖搖頭,“不換,就大冒險。”
“可以啊小南星。”蘇芷伊伸手揉揉她腦袋。
兩人一前一後用小程序抽取挑戰,蘇芷伊的是:[成功加上其他桌一名異性的微信號。]
這對蘇芷伊來說小事一樁。
南星抽到的是:[炫一瓶酒。]
這對南星來說就有點挑戰性了,她酒量本來就不行,一瓶下去說不定立馬就能倒下。
蘇芷伊和安彌都讓她隻喝半瓶就行了,這丫頭還挺倔,非要實打實的喝上一整瓶。
一整瓶酒下肚,果然,沒一會兒她就不大對勁了。
她們還是接著在玩兒,但不準南星再選大冒險,好幾局也沒讓她再喝酒。
三個人的牌技差不多,輸得有來有回。
安彌發現真心話的問題大多都不痛不癢後,開始頻繁選起真心話,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還是被她撞上一個敏感的問題。
[近期有對異性非常心動過嗎?]
蘇芷伊開始起哄,“喲喲喲,終於被你抽到這種問題了吧,好好回答啊,我要讓你發誓的。”
迫於無奈,安彌隻好說實話:“有。”
“非常心動,”蘇芷伊意有所指地挑眉,“我明白了。”
她還衝南星說:“小南星,看來你快有姐夫了。”
南星眼神暗了暗,什麽也沒說。
蘇芷伊當她是喝酒喝麻了。
時間還早,她們繼續。
南星也抽到一個跟安彌類似的問題:[最近有cursh出現嗎?]
她回:“有。”
蘇芷伊的八卦之魂燃起來了,調侃道:“這才秋天吧,怎麽這麽多人就開始思春了,感情怕是再過段時間就剩我一個單身狗了是吧。”
安彌懟她:“你不單身也挺狗的。”
“靠!安彌!”
蘇芷伊撲過來和安彌打起來,鬧了好一會兒才繼續打牌。
反正都到這份兒上了,安彌也沒什麽好怕的,後麵都選的真心話。
[你對戀人的底線是什麽?]
這是最後一局的問題。
上一刻眼底還略帶笑意的安彌在看到這個問題後,眼神很快沉了下去。
“口及毒。”
蘇芷伊見她表情不對,忙忙轉移話題,“走了吧,南星都醉得不行了。”
這會兒,南星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像睡著了。
安彌伸手推了推她,她沒動靜。
“是醉得不行了。”
“那帶她去公寓吧,她一個人住外邊兒也沒人照顧。”
“嗯,你先去結賬。”
蘇芷伊結完賬回來,安彌橫抱起南星,開始往外走。
蘇芷伊“臥槽”一聲,“上次你就這麽抱我的?”
“不然還能怎麽抱?”
“我還以為李子跟我吹牛的,我知道你抱得起我,但從這兒到你公寓那麽長段路呢。”
“這點兒路算什麽?”
蘇芷伊衝她豎大拇指,“牛。”
“呃……”南星在安彌懷裏發出不舒服的嚶嚀,秀氣的眉皺著。
安彌調整了下抱她的姿勢,讓她的頭自己胸口,一隻手哄孩子似的輕拍著她的手臂。
南星似乎還是不舒服,在安彌懷裏又拱了拱,腦袋拱到了她頸子裏。
南星的呼吸掃在頸側,有些癢,但安彌沒把南星撥開,隨她。
走了大學二十分鍾回到公寓,安彌把南星放下,揉了揉發酸的胳膊。
蘇芷伊看南星睡得挺沉的,沒有要吐的跡象,遂跟安彌說∶“去陽台抽根煙先?”
在酒館的時候她倆都沒抽煙,不想南星這種乖孩子吸二手煙。
陽台上風大,兩個人在屋子裏點燃了煙再去到外麵。
門一拉開,風灌進來,蘇芷伊趕緊把外套拉鏈往上拉了拉,安彌還是敞著衣服,胸口處的紅色紋身在夜裏也十分清晰。
兩人一正一反地靠著陽台,安彌看著遠處的夜色,蘇芷伊背靠陽台側頭看著她。
“你知道你今天聽陳聿唱歌的時候是啥表情嗎?”蘇芷伊語氣裏摻著笑。
安彌淡淡瞥她一眼,“什麽表情?”
“媽的,我還不知道咋形容,”蘇芷伊想了半晌,“感覺就像……他身後明明還有那麽多人,但你好像隻看得見他,那會兒你倆跟我們這些人好像都不在同一個平麵上。”
安彌用氣音笑了聲,“你在跟我寫科幻小說?”
“真的!你倆那磁場,別人根本融不進去,瞎子都能看出來你倆絕對互相喜歡。”
“瞎子拿什麽看?”
蘇芷伊嘖一聲,“你別挑刺行不行?我看你渾身上下就嘴最硬。”
“我拳頭也挺硬的,你要試試嗎?”
蘇芷伊:“滾。”
安彌笑笑,“我跟他的事你少摻和,拿拳頭打你是不可能,但把你按**撓到哭這事兒,我還是做得出來的。”
“你有本事直接弄死我,你跟陳聿這紅線我他媽牽定了,你倆準成,我話放這兒了!”
安彌沒說話,微狹著眼往外徐徐吐煙,白色煙霧很快被風吹散。
這時,裏頭忽然傳來一陣巨響,兩人忙忙丟了煙進去。
動靜來自於南星,她栽地上了,還把桌上的杯子跟雜物撞了下去。
“你抱她去浴室洗漱,我打掃。”
“嗯,”安彌把南星抱起來,提醒蘇芷伊,“你小心點兒。”
“又不是沒穿鞋。”
安彌把這兒交給她,抱著南星進了浴室。
她隻給她洗了臉衝了腳,沒給她換衣服,雖同為女生,但沒有別人的允許也不能隨便脫人衣服。
從浴室出來,正巧碰上蘇芷伊往這裏麵走,她湊過來聞聞,“還是一股酒味兒。”
她扇扇鼻子,“今天你跟她一床,免得她又栽地上。”
這事兒不用她說。
安彌把南星放**給她蓋好被子後,自己也去洗漱,她從頭到尾都洗了一遍,換上幹淨睡衣,卻一點兒沒嫌棄還一身酒氣的南星,挨著她躺下。
怕她滾下床,安彌隻給自己留了一點位置,幾乎是貼著床沿。
現在是晚上一點多,安彌卻沒什麽睡意。
上床前,她拿了個耳機過來,連上藍牙,她打開微信,點進與陳聿的聊天界麵,再點開他發來的鏈接。
旋律在耳朵裏響起。
頓時,呼吸不由得一滯。
懸停在屏幕前的手在片刻後落下,頁麵切換,一行行文字浮現眼前。
第一行字——
作詞:陳聿
看見他的名字,隻是一個名字,心跳不受控製的錯拍。
再往下,是作曲人,那裏寫的:佚名。
竟然有人作了曲卻不願意透露姓名,而且是極好的一首曲子。
忽的,安彌想到一個可能:
不是作曲人不願透露姓名,是陳聿不願那人透露,因為那人有可能名氣太大,如果帶來太多流量,這麽明顯的一首藏頭歌,肯定會有人去扒她的個人信息及隱私。
想到這時,前奏已經結束,陳聿低沉清冽的嗓音入耳。
安彌長睫顫了顫,目光隨著歌詞的滾動一行一行往下看。
安靜的房間裏光影迷離
彌漫在空氣裏的是你身上櫻桃味氣息
我心神顫栗
愛上櫻桃的理由隻需要一個你
你成為我的一種病理
愛情像潮汐般令人沉溺
得到你之後我才可以喘息
要相信時間不會永遠停在冬日裏
命途裏總有一場春季
我幻想過這樣一個夏天
知了的叫聲響在耳邊
道路旁有小貓趴在院子裏麵
你就在我麵前
不會離開我視線
相同的畫麵會在未來的某日出現
信風會為我見證那一天
但我不會隻擁有一個夏天的你
我會和你走過每一個四季
就算世界末日也絕不與你分離
是你讓我內心不再靜寂
愛你這件事沒有限期
你是我此生唯一歸屬地
至今隻有你來過我心裏
死亡降臨時那裏也隻有你
都是你
愛你這件事沒有限期
你是我此生唯一歸屬地
一曲終了,她似乎還沉浸在旋律與陳聿的歌聲裏,目光些許迷離。
直至,歌曲切換至下一首,她才倏地回神,然後再將歌切換來,將播放模式換成單曲循環。
歌的藏頭是:安彌我愛你,愛得要命,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就是愛你,至死都愛你。
簡直不要太直白。
現在的人常常將“喜歡”掛在嘴邊,卻很少說“愛”,哪怕是談了幾年的情侶,或許都很少跟對方說“我愛你”這三個字,人們覺得“愛”的分量太重,不敢輕易宣之於口,若是感情不夠穩固,聽到這三個字的人更是會覺得對方輕佻,不夠穩重。
陳聿道行那麽高,會不知道這些嗎,但他偏要用“愛”這個字,那就證明:
他覺得,喜歡不足以形容他對她的感情,他就是愛她。
這天夜裏,她拿著手機,一遍又一遍地聽著這首名叫《愛上櫻桃的理由》的歌,一遍又一遍地看著歌詞,全然不覺——
黑暗中,一雙眼睜開。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主打一個全員瘋批
ps: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維去評判陳聿,他就不是個正常人,如果大家理解不了他為什麽就這麽愛安彌了,做個比喻,就拿跳舞這件事來說,有些人學了很久跳舞,卻隻當個消遣,有些人可能隻學了一兩個月,就確定這會是一輩子的熱愛,一輩子的追求,總有那麽一些人,他們認定一件事真的不需要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