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 回京

月瑤站在院子下麵,仰頭看天。夏天的夜晚,星星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一點,兩點……閃爍不定。

向薇從月瑤起床就醒過來,她並沒有打擾月瑤,任由月瑤爬起來到了院子裏,然後陪著月瑤一起看星星。

過了半響,向薇走到月瑤身邊問道:“姑娘,怎麽了?”

月瑤過了一會後才淡淡地說道:“向薇,我又做噩夢了。夢到我被周樹抓住了,他將我藏在海口的一棟華麗的宅子裏。”上輩子她不明白為什麽周樹會將她安置在外麵的宅子而不帶回去,那現在她明白了。周樹不帶她回去,決計不是為了讓她過安靜的日子,而是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身份。所謂樹大招風,覬覦周樹財富的人數不勝數,所以才要關著她。她的身份一旦暴露出去,周樹也是麻煩不斷。

向薇露出凶狠的目光,不過稍瞬即逝。將手裏拿著的外套給月瑤披上,柔聲說道:“姑娘,隻是一個夢罷了。”

月瑤聲音很淡,淡得差點向薇都聽不見:“我被關在那華麗的宅子裏,每日錦衣玉食,就好似一隻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頓了一下後月瑤又說道:“我自殺過好幾次,可惜都被及時發現給救了回來。再之後就被人十二個時辰看著,想死都死不成。”這其實不是噩夢,是她親身經曆。隻是晚上又在夢裏回複了一遍。

向薇握緊了拳頭,全身流露出濃濃的殺意:“姑娘,這次是意外,我保證再不會有這樣的事。”

月瑤轉過頭來,看著向薇說道:“向薇,不是我不相信你。可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向薇,周樹不死,我寢食難安。”再一次被噩夢驚醒,月瑤恍然過來,周樹就是她噩夢的源頭,源頭不掐斷,她一輩子都得提心吊膽地過。她已經被周樹毀了一輩子,這輩子決不能再讓周樹毀掉。

向薇愣了一下,轉而點頭道:“姑娘,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周樹在海口根深蒂固,想要他死,不是那麽容易的。

月瑤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意:“我知道周樹背後有靠山。向薇,周樹背後的靠山是誰?”當年她就知道周樹背後有靠山,這個靠山背景很大,隻是她當時並沒有心情去知道周樹的靠山是誰,不過月瑤相信向薇應該知道。

向薇看著月瑤,聲音一下放低了許多:“姑娘,周樹的靠山是皇後的母家周家。”周家是皇後的母族,周樹為周家提供了巨額的報酬,同樣,周家為周樹保駕護航,互惠互利。

月瑤嘴角劃過一抹譏諷,她上次在周家看到周樹,其實心裏就已經猜測到了:“周家?就算有周家當靠山,我也要他死。他若不死,我的噩夢就不止。”

向薇也不阻擋月瑤,若說上一次她還有疑惑,那這回她聽到月瑤做的那個噩夢,她也後怕,而且向薇也想要周樹死:“姑娘,我們得慢慢籌謀。”

月瑤嗯了一聲:“三日後,我們回京城。”

向薇原本以為月瑤會跟她籌謀如何對付周樹,再或者心神不寧,卻沒料到月瑤第二天又開始鑽研詩集。向薇也沒法理解月瑤到底在想什麽。不過這件事不落下陰影,總歸是好的。

月瑤見到向薇滿臉的疑問,笑著:“你不是說這次的事對我來說是一種磨礪嗎?怎麽現在又擔心起來了?”

向薇啞然。

月瑤輕輕地說道:“怕肯定是怕,但總不能因為怕,我就不用過日子了。若是就因為這次的事就整日惶恐不安,我豈不是太窩囊了,也辜負了你這麽久的教誨。”她上輩子過得那麽悲慘,歸根究底在於她自己軟弱。若是這輩子再被周樹抓住,她決計不會再自殺了。

向薇聽了這話後說道:“姑娘,等回京,我就教你如何用毒。姑娘,毒並不可怕,學好了它防身。”

月瑤遲疑了一下後點頭說道:“好。向薇,除了教我用毒,再教我如何用劍!”月瑤的意思是讓向薇教她如何用武器殺人,上次能殺小青完全是運氣。下次再不可能有這樣的運氣了。

向薇笑著點頭:“好。”她以前怕姑娘不學,現在姑娘願意學,她定然是傾囊相助。

月瑤繼續看書,抬頭見向薇還守在她身邊,擺擺手道:“你忙你的去吧,老師交給我的一箱子詩集,我還有一半沒看完。”向薇要忙的事也在院子裏,而且宅子內外也有不少的護衛,月瑤倒不擔心。

兩日以後,向薇接到一個消息,麵色沉重地走到月瑤身邊說道:“姑娘,擄走你的那幾個人,全都被人殺死了。”月瑤接觸到的幾個人全都被人滅口了,月瑤畫的幾張畫等於是做了無用功。

月瑤對此倒沒意外,別說她逃走了,就算她沒逃走被送達海口,這幾個人也會死的:“侯爺怎麽說?”

向薇麵露冷笑:“雖然這幾個人已經被滅口,但是侯爺已經確認了幕後主使是周樹。”沒有證據不重要,重要的是侯爺已經確認了。這也多虧了月瑤之前就說了周樹會擄走她,所以他們調查對象放在了周樹跟他手下的人身上。若不然,京城這麽大,想找出幕後人那等於是大海撈針。

月瑤想了一下問道:“向薇,侯爺有沒有對海貿生意有興趣。”

向薇搖頭說道:“沒有。姑娘,靖寧候府掌軍權,海貿生意利潤太高侯府不宜插手。”侯府在京城做生意賺錢,一年到頭賺個十幾二十萬皇上不會在意,畢竟侯府的日常開銷一年也得十來萬兩銀子。這一進一出也差不多了。可若是侯府做海運生意,一年的利潤就上百萬乃至幾百萬,到時候惹皇帝肯定會有所猜忌。侯府的根本就是皇帝的信任,若為了海口的利益讓皇帝起了疑心對侯府來說得不償失了。

月瑤有些驚訝:“我記得夫人參股了海運生意。”

向薇失笑:“夫人投錢是屬於夫人的個人行為,而且夫人投的錢也很少。”平氏參股是屬於她的個人行為,而且參股的份額也低,就算順順利利一年也就一兩萬的紅利。侯府當家夫人賺點零用錢,誰會在意呢!

月瑤有些敬佩地說道:“侯爺很理智。”理是這個理,但是很多人就受不住這個**。

向薇失笑道:“姑娘,侯爺出身貴胄,哪裏會將錢財放在眼底。”

月瑤笑著搖搖頭:“侯爺不是不將錢財放在眼底,是他有分寸,知道什麽做得什麽做不得。不過侯爺不插手海運生意,京城定然有不少人想做海運生意。”海運生意是暴利,周樹可是占據了一大半的份額,肯定有很多人眼紅想將擠走的……

向薇望了月瑤一眼:“姑娘,眼紅的人有大把,可是想要分一杯羹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先不說周家不是好惹的,就是周樹也不是一般人。”周樹不僅手段短狠辣,人也很聰明,有手段有能力,這是做大事的人。當然,周樹要沒這本事,也賺不下千萬的家資。

月瑤道:“周樹隻是一個海商。”大元朝商人地位低,身份就是周樹的一個硬傷,因此周樹才會尋上周家當靠山。可這種建立在利益之上的關係其實並不牢靠。

向薇說道:“是,不過需要時間。”

月瑤現在都有些後悔以前為什麽不多了解一下周樹的生意,若不然也能尋到空子。上輩子的她,太清高了:“事在人為。隻要有心,總能尋到機會的。”

兩人正說著話,外麵有人送信來了。

信是明珠送來的,月瑤看完信以後對著來送信的人說道:“明日我就回京城,等回到京城我就去看你們主子。”

等人下去以後,月瑤將明珠的信件遞給向薇。向薇看完信件以後笑著說道:“這可是**裸的炫耀呀!”明珠的信,字裏行間能感受她現在無比的幸福

月瑤心情也很好:“難道你還希望她過得不好呀!”別看向薇麵上總是不給明珠好臉色,還總跟明珠嗆,但是月瑤知道,向薇其實也很關心明珠。

向薇笑了一下,沒接這話:“姑娘,已經讓細雨他們在收拾東西了。姑娘用的東西全都帶回去。”

月瑤望著書房:“這次回去,怕是短時間是不會再來了。”在沒有解決周樹之前,她是不會再出京城的。

京城是天子腳下,周樹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京城上擄人,所以京城還是比較安全的。

穀幽跟穀蘭因為傷勢比較重,所以就留在了山莊裏養傷。等傷養好了再接回京城。

山莊離京城比較遠,天剛剛亮月瑤就帶著二十多護衛回京。到傍晚十分一行人才回到馬府。

馬成騰聽到月瑤回來,有些驚訝。以往月瑤都是要到十一二月份才會回京城。這才八月底就回來,這事透著怪異。

月瑤解釋道:“舅舅,明珠給我寫信,說她有孩子了,所以我回來看看她。”

馬成騰知道月瑤跟明珠好得跟親姐妹似的,現在明珠懷孕了月瑤特意回來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馬成騰沒懷疑月瑤的話,但是麵有鬱色:“月瑤,你看羅家三姑娘馬上就要當娘了,你也該考慮你的終身大事了。”人家都有孩子了,月瑤的婚事還沒個影,最讓人著急的還不在這裏,而是月瑤太挑剔了,這也不成那也不滿意,馬成騰都不知道該給月瑤找什麽樣的人家了。

月瑤笑道:“舅舅,這事不急。”

馬成騰真想說你不急我急呀,可是看著月瑤臉上的疲憊之色,他也不再多說什麽了:“算了,你早點休息吧!”自家孩子太優秀了,也是頭疼的事。

月瑤梳洗以後才用晚膳,消食以後又練了半個時辰字,然後又開始鑽研她的詩集,一直到點才睡下。

向薇給月瑤捏好了被子,麵色陰沉不已。她沒告訴月瑤其實周樹兩日前就到了京城,向薇不敢告訴月瑤這件事,她怕月瑤知道以後再沒法保持現在的鎮定。

周樹知道月瑤回京城以後,麵色很黑:“連姑娘回到京城,可有什麽異狀?”周樹沒想到月瑤竟然會這麽快就回京。他能讓人去莊子上擄人,那是因為莊子上偏僻,擄走了人也能將尾巴掃幹淨。可若是在京城,卻沒那麽容易。

來回話的人回稟道:“沒有,馬家的人也沒有任何的異狀。”

周樹手摸了一下手上的寶石戒指:“下去吧!”這裏不是海口,做什麽都束手束腳的。

阿三是周樹最忠誠的手下,這次的事阿三也是知道的:“大爺,這連月瑤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而且她跟靖寧候府又關係匪淺,還請大爺三思而後行。”

阿三原本以為月瑤隻是一個閨閣之女,見自家主子實在是喜愛至極,他勸說數次見沒用也就不再說了。等阿三知道自家大爺擄了月瑤,當時想著到時候將尾巴掃幹淨,再將連月瑤改名換姓送出海口,過個三年五載這件事平息了,自然是無事。可是阿三卻沒想到連月瑤竟然會殺了看她的人逃脫了。這還是最讓人擔心的,最讓他憂心的是靖寧候府竟然插手了這件事,好在他們將那幾個人滅口,沒讓靖寧候府的人尋到證據,要不然得有大麻煩了。

周樹摸著寶石戒指的手一頓:“放心,我不會魯莽行事。”他再狂妄也不敢在京城動手。隻是月瑤已經有了警惕之心,再想要尋這樣的機會,可就難了。

阿三猶豫了一下後還是說道:“大爺……”

周樹豈能不知道阿三想說什麽,是,比月瑤長得美有才青的多得很,但是能入了他的心的卻隻有一個她。若是可以他也不願意走這一步,可是他控製不住自己,就像著魔了一般,隻要一空閑下來那道倩影就在他的腦海徘徊。既然忘不了,著了魔,再難他也要將她娶回家去的。

阿三見著周樹冷下來的臉色,下麵的話隻有咽回去了。走出書房,阿三麵色發苦。要是這個連月瑤是平民家的姑娘,哪怕是小官吏人家的姑娘也好,到時候使點手段自然會讓她乖乖就範,可偏偏這個連月瑤不僅出身官宦人家,而且還是天下有名的大儒的關門弟子,這樣的人心氣那是何等的高。

阿三就不明白了,大爺一向是很有理智的人,他怎麽就不明白那連姑娘連永定侯世子都看不上,怎麽會看上他呢?他不是誹謗他家大爺不好,隻是他家主子跟連月瑤是兩個世界的人,注定是不能交集的。就算大爺用了手段弄回家,以連月瑤那性子又豈會屈服。弄不好……

阿三想到下麵的人說連月瑤殺阿青幹淨利索,心裏有些發寒。可是他家大爺已經著了魔,他說什麽也沒有用。阿三有些後悔了,早知道上次就不該讓大爺來京城了,沒遇見那個連月瑤不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