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第65章 殘酷的現實
蘇姨娘拉著女兒的手,看著女兒明媚的臉龐她也很糾結,這些日子一直在掙紮。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將這些肮髒的事情告訴女兒,以前女兒就因為她的話將本性隱匿起來,將自己當成一個透明人。這次意外摔傷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看著開朗活潑恢複了本性的女兒,她也很開心,可是女兒麵上開懷的笑容很快又要被她親手打破,她真的於心不忍。
月環眼淚撲哧撲哧掉:“姨娘,都是我的錯,我當時不該對著夫人吼叫的,我當時就是控製不住自己。”那一瞬間,她隻知道自己很憤怒,要找莫氏一個說法,完全忘記了自己身處的身份。否則,她絕對不會這麽草率的。
通過這件事,月環清楚地知道她還沒完全進入角色,總是以一種遊戲在這個時代的態度生活,這次的事讓她得到深刻的教訓。
蘇姨娘過了好久才說道:“這次的事確實是你惹出來的,若不是你姨娘也不會受罰。”蘇姨娘說這話的時候仿若一柄刀插在心口。
月環瞪大著眼睛地看著蘇姨娘,言語之中有著顫抖:“姨娘,你,你受罰是我惹出來的?我、我怎麽了?”姨娘受罰也是她惹的,這是怎麽回事?她沒做什麽呀?她真的什麽都沒做。
蘇姨娘忍著內心的痛楚說道:“因|一|本|讀|小說 [y][b][d][u]為你前日私自去了蘭溪院,夫人認為是姨娘唆使你去的,所以生氣了。”
月環仿若聽到一個笑話一般,聲音不由大了起來:“為什麽?我隻是去蘭溪院借幾本書,我隻是去借書夫人為什麽要生氣?”難道身為庶女連讀書的權利都沒有了。
蘇姨娘微微歎氣;“借書是沒錯,但是你不該去向三姑娘借書,夫人以為你向三姑娘示好是姨娘的主意。”
月環沒明白過來。
蘇姨娘也不想將這些肮髒的東西讓女兒知道,但是現在不告訴女兒,女兒一直這樣莽撞,到時候她受罰是小耽誤了女兒跟倫哥兒那就是大事:“夫人一直想籠絡住三姑娘,之前三姑娘好好的,可是突然之間三姑娘就變精明不再與夫人親近,這讓夫人很惱怒,但是因為有老夫人在夫人暫時什麽都做不了。”
月環想起之前談論過這個話題:“姨娘,我知道夫人覬覦三姑娘手上的巨款,但是這跟我借書有什麽關係?”月環怎麽想也想不明白這件事與她又什麽幹係。
蘇姨娘對於女兒單純的心思隻有無奈,女兒以前什麽事都看得透的,現在卻變得這麽天真:“你借書本沒有關係,但是夫人懷疑我指使你去的。我在夫人身邊服侍這麽多年,對夫人的事情一清二楚,性情也很了解,夫人這是怕我……”怕她什麽就不用再講了。
月環一下愣住了:“姨娘……你的意思是夫人以後肯定會朝著三姑娘下手的。”本以為過去了沒想到隻是隱藏不發。
蘇姨娘苦笑:“這自然是了,二老爺任了江南鹽禦史,可是老爺隻帶回來十萬兩不到的銀子,這本身就不合理。古媽媽已經給老夫人透了風,二老爺臨死之前交給了三姑娘一個匣子。若是不出差錯,這個匣子裏裝的就是二房剩下來的銀錢,保守估計應該也有十幾二十萬兩了,或者更多了。”
月環一下沉默了。月環瞧不上莫氏的做派,連個孤女的錢財都處心積慮的謀算;但是自古財帛動人心,何況還是那麽大筆的錢財;所謂匹夫無罪懷璧有罪,怪就怪為什麽二老爺要放這麽多錢給三姑娘。
桌子上的桐油燈啪啪地響,閃爍著細小的光芒。
蘇姨娘也覺得世事無常:“三姑娘回來一心沉浸在抄寫經書之中,連老夫人都不親近;夫人又收買了三姑娘的乳娘古媽媽,有古媽媽的幫扶,三姑娘與夫人也很親近。可是兩個月之前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一心抄寫經書的三姑娘突然變了;不僅將古媽媽趕走了,還把之前不聞不問的廷正少爺也接到身邊教導,後來又將二夫人身邊的心腹嬤嬤弄回來。有老夫人在,夫人也奈何不得三姑娘。若是三姑娘一直安心抄寫經書也罷,可是現在三姑娘突然變精明了。現在老夫人還在,夫人不敢輕舉妄動,可等老夫人過了以後府邸不會安寧的。”
月環心頭砰砰跳:“姨娘,三姑娘是不是突然之間不僅不喜歡夫人,還很討厭甚至憎恨夫人?”若是如她所猜測,月環百分百肯定三姑娘是重生的。
蘇姨娘對於女兒的提問有些奇怪,但還是說道:“嗯,憎恨談不上,但是卻不再與夫人親近,甚至還將二姑娘推倒在地。若不是老夫人護著,夫人早就對三姑娘動手了。”其實按照蘇姨娘來說,這筆錢財早日到夫人手裏也好。三姑娘隻是一個孩子,手裏握了那麽大一筆錢財終歸也是不安全,可是如今瞧著三姑娘的做派,怕是夫人一分銀子都撈不上了。
月環的手抖落了一下,到現在她已經百分百確定這個三姑娘真是重生的了。一夜之間性情大變,不是穿越就是重生,穿越已經排除在外,隻剩下重生。這也就能理解為什麽三姑娘學什麽都快了。
還沒等月環繼續想下去,蘇姨娘道:“夫人也一直納悶,不過前不久夫人終於知道了為什麽三姑娘一下不親近的原因。”
月環不可置信地看著蘇姨娘,難道三姑娘重生的事情已經讓很多人知道?不該呀,若是如此那三姑娘如何能在府邸好好地生活。
蘇姨娘不知道月環所想:“據說是二夫人托夢告訴了三姑娘說古媽媽不可靠,這才將古媽媽趕出去。”至於更多的她也沒打聽到,但是既然二夫人托夢能說古媽媽,定然不會落了大夫人。二夫人可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否則夫人也不可能三番四次在二夫人麵前討沒趣。
月環張了張口,不能吧,月瑤就用這個理由搪塞她做下的事:“姨娘信了?”這個理由也成,太兒戲了。
蘇姨娘點頭:“四姑娘,姨娘跟你說這些,是想讓你知道,夫人跟三姑娘以後不會和平相處的。姑娘,三姑娘沾染不得。”
月環忍不住問道:“為什麽?”
蘇姨娘搖頭:“夫人圖謀三姑娘的錢財,若是以前那樣肯定也沒什麽,但是既然三姑娘察覺了有了防備,夫人就不會那麽容易得逞。夫人的謀算,怕是要落空了。可是夫人不會這樣容易認輸,到時候我們都難免要卷入進去。”
月環陷入了沉思。若是月瑤真是重生的夫人肯定謀算不到她的錢財,不僅如此,月瑤很可能還會報複莫氏。為了更加證實自己的猜測,月環忍不住問道:“姨娘為什麽會說夫人的謀算可能會成空。
蘇姨娘苦笑道:“三姑娘剛回到京城那會一心抄寫經書,外事全都不管。可是到現在,不僅知道討好老夫人,還與馬家跟李家親近。三姑娘做這些其實就是在尋求後盾。有了這些後盾,夫人有了顧忌,做事就會束手束腳,肯定不能如願。”
月環輕聲問道:“夫人有什麽顧忌?”
蘇姨娘解釋:“老爺在朝為官,最講究的就是名聲。三姑娘現在父母雙亡寄養在大房,若是傳揚出夫人謀奪三姑娘身上的錢財不僅對老爺的仕途有影響,而且還會對大少爺二姑娘他們前程有礙。”
月環仿若看到了一線希望:“這麽說,夫人鬥不過三姑娘了?”若是如此那她是不是可以與三姑娘聯手。
蘇姨娘心頭一顫,她果然沒猜測錯月環想要跟月瑤親近。她一定要打消月環的這個念頭:“三姑娘是三姑娘,我們是我們。三姑娘最大的優勢不是二房的孩子,我們卻不一樣。四姑娘,姨娘的身契還在夫人手裏,姨娘的生死就在夫人的一念之間。你跟倫哥兒的前程也都握在夫人手裏,我們隻能聽夫人的話,夫人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否則,我們隻有死路一條。”
月環聽到蘇姨娘說身契在莫氏手裏,整個人呆了,身契還在莫氏身上,是不是意味著姨娘還是一個下人。
蘇姨娘其實不想跟月環說這些的,但是人必須麵對現實,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走錯了路,要知道一步錯步步錯:“你跟倫哥兒能平平安安長大就是因為你們平庸。四姑娘,若不是姨娘殫精竭慮,你跟倫哥兒不是死了就是廢了。”
月環眼珠子就要瞪出來了。
蘇姨娘簡單說了一下莫氏的為人性情,這些年死在莫氏手上的,有七八條人命,由此可見莫氏的狠辣。月環嚇得麵無血色。
蘇姨娘麵露悲戚之色道:“死去的就不說,可你看晁哥兒她是徹底被夫人養廢了;大姑娘以後的前程也堪憂。姨娘也不求你們姐弟大富大貴,隻求你跟倫哥兒平平安安長大,過些年能你安安穩穩能嫁戶好人家;倫哥兒娶親分出來,我也就滿足了。”
月環呆愣愣的,還沒從剛才的震撼之中恢複過來。
蘇姨娘一下抓著月環的手道:“姑娘,你可千萬不要再跟三姑娘親近了。夫人這次是看在你之前受傷失去記憶的份上饒過你;再有下一次夫人饒不過我們的。”
月環喃喃地說道:“難道這一輩子都要受他的鉗製?”若是如此這過的是什麽日子,暗無天日了。
蘇姨娘急急說道:“不會不會,姑娘再忍耐幾年,到時候姑娘出嫁了就不會再受這等委屈了,現在姑娘隻能忍耐。”
月環沉默了,想象是一回事,殘酷的現實擺放在麵前又是另外一回事,她需要時間適應。
蘇姨娘看著女兒灰敗的麵容,心如刀割,若是可以,她真的不願意走這一步的。
蘇姨娘身邊的貼身丫鬟說道:“姨娘,這件事其實不用這麽急的,
等姑娘長了教訓,一定會聽姨娘的。”丫鬟認為蘇姨娘操之過急,她擔心會適得其反。
蘇姨娘看著桌子上豆子大小的火苗,左搖右擺,好像隨時都會被熄滅,而她的人生何嚐不是這樣,一不小心就會沒命。她不怕事,但是她還有一雙兒女,若是她死了兩個孩子怎麽辦,她不相信莫氏能善待好她的兒女:“我有分寸的。”
她不是沒時間去等,而是她不敢等下去。她很了解夫人的性情,隻要她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哪怕不折手段也在所不惜,夫人一定不會放過三姑娘手上的錢財,到時候必定有一番內鬥。
若是在三姑娘沒改變之前,她非常肯定夫人能拿到這筆錢。但是現在,蘇姨娘沒有把握了。三姑娘做下的種種,看著無關緊要,但卻樣樣都在防備著夫人,防備不可怕,可怕的是姑娘的心智。
府邸裏請了嬤嬤跟先生繡娘,姑娘卻隻選擇學習規矩、刺繡、書法,其他什麽都不學。麵上是守孝,但是她卻一眼看穿三姑娘學的都是有用的東西。規矩這是基本,刺繡跟書法是門麵,至於琴棋畫與詩詞歌賦,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也就是說姑娘已經懂得選取對自己有利的,舍棄對自己無用的。
懂得取舍很正常,但是三姑娘這麽取舍就不正常了。三姑娘是才女,才女喜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很正常,怎麽會花費那麽心思學習刺繡。三姑娘做下種種的事情不能不讓她心驚了。
若是四姑娘如之前一般她也不擔心,可是四姑娘摔了一跤以後人變單純了。若是跟三姑娘接觸多了,以三姑娘的心智到時候肯定會將女兒賣了,而她們的生死還捏在夫人手裏。
蘇姨娘自言自語道:“若是三姑娘沒變聰明該多好。”若是那樣,夫人就能輕而易舉得到想要的,府邸也會太平。
陳姨娘得到月盈送來的消息,知道了月瑤拒絕了,當下失望萬分,為什麽就不能答應呢?那朱先生都能教導那個愚笨如豬的連廷正,一定也能教廷晁的。
陳姨娘當日下去了前院看望廷晁。可是廷晁不僅不理陳姨娘,還怒罵了陳姨娘。
跟隨的小廝偷偷告訴陳姨娘說三少爺跟人打架了,這件事先生肯定要告訴老爺,三少爺肯定要受責罰的。
陳姨娘慌了,若是被老爺知道了,老爺是再嚴厲不過的人了,到時候肯定要家法伺候,上一次兒子被用了家法就在**躺了半個月,要再家法伺候可不得又躺半個月,更重要的是,這樣下去兒子遲早要毀掉的。陳姨娘一心一意為了兒子,當下的顧忌全都拋之腦後,直接去找了月瑤。
月瑤聽到陳姨娘過來有些奇怪,這又為的什麽事,不會是又為了廷晁的事吧:“姨娘怎麽有空過來了,姨娘請坐。”
陳姨娘也沒跟月瑤拐彎抹角:“三姑娘,我有些想單獨跟三姑娘說。”她現在是一刻都等不了。
月瑤卻是微微一笑:“是無不可對人言,姨娘有話但請說。”不會對莫氏說,但是肯定會跟老夫人說。
陳姨娘沒辦法,隻有硬著頭皮求月瑤幫忙。
月瑤搖頭拒絕:“陳姨娘,之前我就跟大姐說了這件事不是我能做主的。陳姨娘,希望你不要讓我為難。”能讓廷正跟著李翰學習已經是他們姐弟欠下的莫大恩情,哪裏還能沒緣由繼續去求。
陳姨娘苦苦哀求:“三姑娘,你就幫著去問一下。若是李家拒絕了我也認了。三姑娘,我求求你了。”說著就要跪下來。幸好花蕾跟巧蘭眼疾手快,攔著她。
月瑤苦笑:“姨娘,你真真的為難我了,這件事我真是無能為力。”還真是強人所難了。
郝媽媽從外麵走進來,看著哭得不成樣的陳姨娘道,在月瑤耳朵邊上嘀咕了兩句。
月瑤狐疑地望了一眼郝媽媽,見著郝媽媽點頭。月瑤沉默了一下後說道:“陳姨娘,不知道你來求我讓三少爺去李家念書這件事祖母跟大伯父他們是否知道?若是祖母她們同意了,我就寫信給李伯伯。”
陳姨娘一下呆愣住了,不過為了兒子,陳姨娘還是決定豁出去了:“若是老爺答應了,姑娘可以送了三少爺去李府上私塾?”
月瑤搖頭:“不能,我又不是東家,我隻能寫信去詢問一下,能不能成,還得李伯伯答應。”
朱先生對於收學生也是有要求的,不是什麽人都收的。廷正的情況李國荇在月瑤見朱先生之前就詳詳細細告訴過他。後來月瑤又說了不奢望廷正考科舉,朱先生教導起來也沒負擔,見著廷正資質那般教導起來難免有幾分隨意,當然,隨意不代表就是敷衍,隻是沒有對李翰那麽上心,也沒嚴厲要求。
廷正自己寫信給月瑤,說著他在李府一切安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見不上姐姐。
陳姨娘也不舍得放棄這點希望:“我會去求老夫人跟老爺的,也請三姑娘多多費心了。”
月瑤看著陳姨娘離去的背影,心裏有些發酸。可憐天下父母心。雖然陳姨娘之前是做錯了,但是對廷晁這片慈母心還是讓人動容。月瑤甚至在這一瞬間,想著要不就去求了李伯伯算了,不過這個念頭也隻是在心頭一閃而過。
鄧媽媽狠狠地瞪著陳姨娘離去的背影。雖然是可憐,但是這明顯是為難自家姑娘的事。
月瑤有些納悶:“陳姨娘為什麽會求到我的頭上?她這麽做為的是什麽?”陳姨娘求她,求她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女,這等於是狠狠扇了大伯父跟大伯母的臉,到時候倒黴的還是陳姨娘。
月瑤見問完以後,鄧媽媽沒回話,倒是郝媽媽麵色有些複雜。月瑤輕輕歎了一口氣,就回了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