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來自母親的通牒,白文元知道她肯定做了什麽,隻是自己和常相思還無知無覺。送走母親之後,他開車回宿舍,一路上翻來覆去想了許久,背上驚起了一身冷汗。他調轉方向,將車開往常相思的學校。
這幾年來,他和常相思的同學師長都見過麵,也一起吃過飯,又因鍾老師特別照顧她,所以他也跟著去老師家裏拜訪過幾次。抵達學校之後,白文元電話聯係鍾老師,想要請他吃個晚飯,確定他在家後,便直接過去了。
鍾老兩鬢頭發花白,神情有些落寞,但看到白文元後還是很熱情地邀請他進屋,隻說到外麵吃飯就免了,等會下麵條就可以了。
“小白最近工作忙,好一段時間沒見你了。”鍾老師給他倒茶添水,“過得怎麽樣?”
“挺好的。”白文元坐定,道,“前兩天聽相思說鍾師兄那邊出了點事,現在都還好吧?”
“現在鬧得厲害。”鍾老師搖頭,“這個事情,我看難了。”
“鍾老師知道為什麽嗎?”白文元道。
鍾老師歎一口氣,看著白文元,半晌道,“小白啊,這個事情我思考了蠻久的,一直拿不準到底是為什麽。本來也想要找你談一談,但又覺得不太合適,現在看來,不談也不行了。”
白文元來了精神,“鍾老,我想聽你講一講。”
“小白,這幾年你很關心小常,我都看在眼裏。”鍾老師自己也喝了一口水,“你家裏,知道你和小常的事情嗎?”
“正在和他們協商這個事情。”
鍾老師點點頭,“你工作也還順利吧?沒得罪什麽人嗎?”
白文元沉吟半晌,道,“肯定是有的。”
鍾老師放下杯子,“那你好好想想,他們知道你和小常的事嗎?”
白文元搖頭,“我一般隻說自己還有女朋友了,但是沒有講過相思的具體情況。幾年前的那些老同事倒是見過相思——”
“大概一個多月前吧,我這邊有人給打了個招呼,說的是今年學生留院的事情。我們幾個老師手裏,都有名額,我這邊初定了,有小常。但是那個人說,小常不能留,他可以想辦法給她另外找一個好去處。”鍾老師搖頭,“這個事情,我不同意,小常無論是學習成績還是實習表現,都非常優秀,我要留肯定是留最好的人,就拒絕了他。”
“回來想想,我就覺得這個事情不對了。你說,小常一個窮學生,又沒得罪過誰,誰非得在她畢業工作這樣的大事上跟她過不去?”鍾老師皺眉,“我就馬上打電話去問,我說,要把小常安排走,是為什麽呢?那邊給我的回複很官方,說的是要促進學術交流,各個地區同等級大學和醫院之間的學生,最好交叉分配,避免學術上的近親繁殖。”
“所以,鍾老你把這個事情壓下來了?”白文元道。
鍾老師點頭,“我當時以為自己知道他為什麽挑小常。因為實習表現好的幾個學生裏,就小常家裏沒任何關係,別的人多或少都能找到人通通關係。我這個人,不反對通關係,隻要你專業能力表現好,工作態度端正,我都歡迎,但單點了小常出來,我就覺得有點欺負人了。後來,就還是沒同意。”
“這個事情,相思不知道吧?”
“我覺得這個事情我應該能搞得定,就沒給她說,怕影響她畢業。”鍾老師道,“最近不是推選院長麽,領導也找我談話了,還談了好幾次,其中有一次就提起,說是接到同事反映,講我這個人有點一言堂,不接受好的意見和建議,在學校和醫院內部搞派係。”
“所以,我不能確定小常這個事情,是你那邊引起的,還是我這邊引起的。”
白文元看著鍾老師,“那鍾楚師兄的事情?”
“唉,這個事情,也是撞人家刀口上了。”鍾老師更是歎氣,“本來沒事就要興風作浪的,更何況有事?我呀,是擔心小常被我連累了,池魚之殃啊!”
“鍾老,你多慮了。”白文元心裏大概有了數,背上的冷汗又冒了一層,“你能給我那個給你傳話的人的電話嗎?”
“你想去查?”
白文元點頭,“我得去查查到底是怎麽回事,不然他們一直在暗處,總是這樣躲著,也不放心。如果確定是我這邊的原因,我去想辦法處理——”
“如果是我這邊的呢?”鍾老笑,“其實,我得罪的人也不少。”
白文元不敢確定這個事情裏有沒有白家的手腳,但這牽連一大片又無形無跡的作風,確實很像他媽媽行事,他預感,這件事,鍾家父子應該都是被他牽連的。
白文元談完就要走,鍾老師非留他吃麵,他拒絕了,他得再去找常相思。一聽白文元提起常相思,鍾老師就不堅持了,隻道,“小常家裏的情況我也不清楚,但是她這幾年連過年都是沒回家的,現在你就算是她最親近的家人了,無論遇上什麽事情,你得多幫幫她。”
白文元出來就給常相思打電話,半晌才接,急匆匆道,“什麽事呢?”
“我在你們學校,一起吃晚飯呀!”
“我和吳曉菲在外麵辦事,已經吃過了。”常相思電話裏果然傳出公交車裏廣播的聲音。
“你們去哪兒?”白文元不放心道。
“還是師兄那個事情,情況不太好,病人老公和律師一起來找了領導,領導那邊傾向和解,可能會把責任落到師兄頭上。病人今天上午強行出院了,我和曉菲想去找她親自談——”
“瞎想什麽呢?你們現在找誰都沒用——”
“不試試怎麽知道沒用?我相信人都有良心,病人的命是我師兄救的,她不能睜眼說瞎話。”常相思很堅定道,“我一次不能說服她,就試十次二十次,她不能這樣就毀了師兄的前程。”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白文元實在想說她愚蠢,同時心裏隱約有些不舒服,自己的女人,怎麽就對別的男人那麽上心了。
“你們倆小姑娘,別到處亂跑,把地址發我,我馬上過去接你們。”
“你別這麽誇張成嗎?”常相思無語道,“我們是兩個成年人了。”
“我知道。”白文元道,“我想你了,不成嗎?”
常相思知道他馬上要吐出更不要臉的話來,隻得妥協道,“行行行,馬上把地址發給你。”
常相思掛了電話,吳曉菲笑道,“白文元又查勤了?還要跟過來?”
“說在學校,想找我吃晚飯。”常相思滿臉憂慮,“現在哪兒還有心情吃飯呀,咱們隨便對付對付就成了。非不聽,要來就來吧,反正他不怕累著自己。”
“你可真是身在福中。”吳曉菲不滿道,“實力秀恩愛——”
常相思收了手機,“並不是。”
“怎麽了?”
“他最近特別黏糊,我覺得應該是憂慮了。”常相思歎口氣,“他家裏,應該是不同意我們的事情,給了他壓力吧!他通沒告訴我,因為告訴我了,也沒用。”
“啊?”吳曉菲吃驚道,“為什麽不同意?”
“不般配吧!”常相思搖頭,“其實我有一點理解,也有一點不理解。”
吳曉菲不以為然,驕傲道,“咱們學校畢業的,不說十萬裏挑一吧,那也得是萬裏挑一,智商和基因就占了先天的優勢,你說配說不能配了?這都什麽年代了,還講究這個?”
“難說,也許隻是他們已經有了心目中合適的人選。”常相思搖頭,“他們家長輩現在沒有想要見我一麵的意思,所以,基本上而言不是我這個人有什麽問題,而是不符合他們預選的設定。”
“看來白帥哥家裏條件相當好了,多低調的一個紈絝子弟呀!”吳曉菲開玩笑道,“你不會是想打退堂鼓了吧?”
常相思沒說話,心裏也有幾分傲氣在,做不到主動討好以改變現狀。
兩人下了公交車,走了一段路後,抵達病人家的小區,上樓後,按響了門鈴。門被打開一個縫隙,老太太一臉警戒地看著倆姑娘,吳曉菲長了一張非常親和的臉,笑道,“奶奶,你好啊,我們是B大附院——”
門被大力關上,吳曉菲被灌了滿臉的風。
“我了個去——”
“等吧!”常相思道,“他們家人肯定不會這樣簡單就跟我們見麵的。”
兩人在消防樓梯上找了個位置坐下,吳曉菲道,“這麽一直等肯定不是辦法。”
常相思想了一下,“他們可以閉門不出,也可以找保安將我們驅走,你怕不怕丟臉?”
“怕啊!”吳曉菲道,“被人趕走肯定丟臉了,但沒辦法,師兄又不能自己來守,老師又不方便出麵。”
“他們家房子住這麽好,老公還是開公司做生意的,按說,不缺錢呀!”常相思道,“而且隻是被切了一邊的輸卵管,另一邊沒動過,怎麽就確定失去生育能力了?除非,他們比我們醫生更確定——”
“另一邊也沒了?”吳曉菲試探道。
“有可能啊,不然,幹嘛急火火出院了?”常相思認真道,“而且是在鍾師兄堅持要給她做更詳細的全身檢查之間,不顧醫院的安排,用蠻力出院,什麽目的?”
“這是強行要把屎盆子扣醫院,扣師兄頭上呀!必然有圖謀呀!”吳曉菲小聲道,“我聽人家說了,醫院現在的領導把師兄逼得這麽慘,都是有原因的,傳言說老師有可能會被推選成新的院長,有人肯定著急了吧!”
“醫院都不幫助自己的醫生,還怎麽讓大家放心工作呢?”常相思道,“他們提出的賠付條件太誇張了,不僅要高額的現金補償,聽說,還想要賣器械——”
“碰瓷,絕對碰瓷!”吳曉菲道,“該報警的吧?嘿,直接讓你家白文元來搞這事——”
“他又不管這一片,也管不了這事。最多隻能幫忙打聽一下——”
兩人等了許久,電梯門開,伸直了脖子去看,卻見白文元走出來,均失望地歎氣。
白文元對兩個姑娘簡直無語了,道,“你們這樣守,真沒用。”
“那怎麽辦?”吳曉菲道,“我就不信他不回家。”
“他要常回家,能自己老婆進醫院了還找不到人嗎?”白文元搖頭。
“我們不找她老公,就找她。”常相思冷靜道,“男人的想法和女人不同,這女人這麽大年紀了還要生孩子,顯然對老公餘情未了,想挽回夫妻感情。這男人,老婆遭了大罪,想的還是兒子和賠償,對女人根本沒感情了。我不相信這個女人甘願作為她男人訛詐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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