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已經被否定的劇本還能起死回生。
被向老師從身上扒拉下來，重新按在座位上都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像做夢一樣。
向老師喘了口氣，站到離我很遠的辦公桌後麵才繼續說：“先別激動，還有個壞消息。”
我笑得沒心沒肺，“您說。”
現在什麽消息對我來說都不會是壞消息了。
向老師被我這幅沒出息的樣子逗笑，有些許無奈搖了搖頭。
“昨天跟你說的那個項目，資方那邊出了點問題，可能需要推遲。”
她的口氣很遺憾，畢竟這是個大項目，導演在業內也很出名，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
現在說是推遲，誰知道之後還會發生什麽變故，運氣好的話問題解決了還能繼續合作，運氣不好的話相當於就是黃了。
這的確是個壞消息，幸好嘉時回心轉意，否則同時丟掉兩個項目，向老師現在肯定不是這個表情。
我漸漸收起笑意，恢複嚴肅的工作狀態，“那後續還需要我跟進嗎？”
向老師沉吟了下，“據我所知，張導那邊不止在接觸我們一家，所以不論如何我們都要做兩手準備，前期該做的還是要做。”
“啊……”我想起昨天一下午的折磨，一些專業名詞看得真的很頭痛。
據我昨天初步的了解，這個項目可以說是劇版《地心引力》，涉及很多專業的知識，前期需要閱讀大量資料和文獻。
原本我以為項目停了就可以先不看了，沒想到還是沒法兒逃過這一劫。
向老師恨鐵不成鋼，白了我一眼，“啊什麽啊，這個項目要是能拿下來，你還愁拿不到最佳編劇？”
我抿唇，小雞啄米似地點頭，“好的，我一定認真學習。”
轉念一想，看這些也不是壞事，很多資料都是地理科學方麵的，我要實在不懂還能問林霜寒。
這麽安慰自己，我點頭都變得情願了。
可誰知道向老師又來了一句：“而且張導還特意請了專業的顧問，我把人家微信推給你，你多和人家聊聊，有不懂的就問，現在多了解一分，以後就多一分勝算。”
說著，向老師已經拿起了手機，嘴裏還在八卦，“聽說是臨大的地理學博士，還是大美女。”
聽到這裏，我已經有了不太好的預感，緊接著我的手機‘叮咚’一聲，收到老師的推薦。
昵稱赧然兩個大字——昆窈。
世界很大，有時候也很小。
我盯著這兩個字，有些無語。
從向老師辦公室出來之後，我第一時間躲去陽台給林霜寒發消息，把兩件事的來龍去脈全部告訴了他。
十幾條兩分鍾的語音，這兩件事情，無論是哪一條，都能讓我有相當強烈的傾訴欲望。
我想著林霜寒在學校不方便，就沒打語音，也沒想著要他的回複，隻是想和他分享一下。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他居然一條一條回複。
林：恭喜我家沐沐。
林：不用問她，我比她厲害。
林：這個項目後期如果重啟的話，我找教授申請來做顧問。
雖然我知道這裏麵安慰的成分更大，但就是對這種事事有回應的感覺欲罷不能。
把這幾句消息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甚至猶豫著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過去。
結果還沒撥過去，林霜寒的語音電話已經打過來了，但接通之後又沒有聲音。
聽筒那邊有人聊天的聲音，好像在批評學生考試沒考好，還有林霜寒近在咫尺的呼吸聲。
我屏住呼吸，壓低聲音叫他：“林霜寒。”
“嗯。”他的聲音更低，隱隱還帶著笑意。
他現在應該是在辦公室，戴著耳機，不方便講話，隻能給我一些簡單的回應。
我都能想象這種畫麵，他板著臉正襟危坐，表麵工作認真，實際在摸魚談戀愛。
“好哇林老師，工作時間不好好教書育人，居然悄悄談戀愛。”
“嗯？”同一個字轉了個音調，我立馬猜到他是想說我也一樣。
我笑彎了眉眼，仗著他不能說話，接著質問他：“什麽‘我家沐沐’，才幾天不見，你怎麽這麽肉麻了。”
“嗯……”
他拖長了尾音，低沉嗓音如同悶悶的氣泡，一個一個在我的耳畔邊炸開，勾得我的耳朵癢癢的。
我感覺到耳尖有點熱，心跳像踩著鼓點跳舞，喝到嘴裏的冰美式都不苦了。
陽台上的門忽然被推開，兩個同事相繼走了進來。
我站起身捂著手機迅速說了聲拜拜，然後搓著笑僵硬的臉溜回了工位。
電腦上的微信圖標閃爍不停，我打開就看到最上麵是個新建群，向老師剛拉的，裏麵隻有她、我，以及昆窈。
兩人已經寒暄完了，老師還特意介紹了我一番，對話停留在她艾特我那兒，昆窈並沒有回複。
我想了想，在群裏簡單打了個招呼之後申請添加她為好友。
幾乎一秒就通過了，我都愣了一下，她這是故意沒回群裏消息，就等著我主動聯係她。
“幼不幼稚。”我嘟囔了一句，看見她在群裏回複了我一個‘嗯’。
私聊窗口還不等我說話，她就一句話懟到了我麵前，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昆窈：谘詢時間隻在工作日早上8點到下午5點，如果沒有及時回複不要催，我做課題也很忙，看到了會回複。
原本就不想和她有過多交集的我正有此意，二話沒說回了個‘好的’。
之後我們倆就好像達成了某種默契一樣，所有事情全部隻在群裏聊，從來不私聊。
其實我不討厭昆窈，如果不是在第一次見麵那種場合遇見的話，我會很喜歡這樣的氣質美女。
奈何人家一開始就對我抱有敵意，說話總是帶刺兒，我又何必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有一些我搞不懂的學術問題，會先問她，如果還不懂，再去問林霜寒。
大概是有兩個學霸的輔導，我對地理學的理解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
昆窈對我的態度也從有些不耐煩到主動指導，有時候還會給我提供一些我們沒辦法搜集到的資料。
她的專業能力的確非常強，幾乎所有問題都能解答得全麵而具體，還對我後續創作提供了很多靈感。
轉眼時間就到了周五，下午臨近下班的時候我已經無心工作了，數著秒隨時準備打車衝去高鐵站。
等了一周，終於可以見到林霜寒了，我故意沒告訴他，就等著他下班之後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給他一個驚喜。
最後兩分鍾，我已經收拾好東西了，關閉電腦了。
我屁股剛離開座椅，向老師忽然從辦公室探出頭，“知沐，你進來一下。”
“……”我就這麽雙手撐著桌子，站起來也不是，坐下也不是。
最後幹脆直接背著包去找她，這個暗示應該夠明顯了——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幹，隻想下班。
向老師何等聰明的人，怎麽會看不明白我在想什麽。
她眼睛輕飄飄從我包上麵劃過，唇邊泄出類似於嘲諷的冷笑。
“把包放下吧，你一時半會兒走不了。”
我站在沒動，在腦子裏搜過了一圈，並沒有發現這周自己還有什麽工作沒有做完。
向老師點了點她對麵的位置，“嘉時把選角試鏡提前到了這周六。”
“我怎麽不知……”我下意識掏出手機點開了微信，看到了兩分鍾前嘉時那邊在群裏發的消息。
原定於下周一的初試試鏡，提前到了明天，原因是李彥時周一臨時要出差。
那時候我已經關閉電腦了……有誰會在周五下班前最後兩分鍾發這樣的消息啊，真的不怕天打雷劈嗎？
我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李彥時，真的是我愛情路上的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