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象中的場景並沒有到來，一串流暢的音符從林霜寒指尖流出，我愣了好一會兒。
他微微側過身麵對我，手法嫻熟地撥弄著琴弦，琴聲從輕緩到急促，節奏感十足。
周圍的人歡呼了一聲，紛紛用手打起拍子，老板和老板娘帶頭唱起來。
“我曾多少次夢見你啊姑娘……”
旋律很熟悉，當年我們每次去書店經過步行街的十字路口，都會聽到流浪歌手在彈唱。
我總是拉著林霜寒聽完之後才走。
這麽多年過去，誰能想到會在他指尖重新聽到這首歌。
當然他沒有開口唱，隻是伴奏，周圍的人已經興奮地站起來手舞足蹈了。
他們一邊唱一邊跳，最後還圍繞著我和林霜寒開起了火車。
而林霜寒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我，還衝我挑了一下眉梢。
我覺得他撥動的不是琴弦，而是我的心弦。
在眾人的簇擁下，在他的注視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和他錯開了視線，一邊打著拍子，一邊看大家跳舞。
一曲結束，氣氛到了**，老板人很爽快，直接開了一瓶新酒請大家喝。
眾人的話題轉移到酒上麵，我和林霜寒捧著飲料坐在一起。
他故意用肩膀碰了碰我，我唇邊抿著笑意，往另一邊挪了挪。
他又湊過來，再次碰了碰我的肩膀，一言不發。
我繃不住笑意，咧著嘴悄悄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用很小的聲音問：“幹嘛？”
他也學著我壓低聲音，“彈得怎麽樣？”
我仿佛看到了一隻開屏的孔雀，追著別人求誇獎。
於是清了清嗓子，故意道：“就……湊合吧。”
其實這首曲子挺難的，林霜寒的水平已經比很多人厲害了。
“那我再去彈一次。”
林霜寒說完就當真放下杯子準備起身，我趕緊拉住他。
“好啦，很好聽，再彈下去你今天還要不要回有雲城了。”
這樣有點打擊人家的積極性，於是我又補充了一句，“下次你彈給我一個人聽，隨便你彈多少曲。”
林霜寒聽到前半句隱隱彎起的嘴角，等到了後半句又收了回去。
他沉默了下才說：“隻會這一支。”
我噎住，以為是基礎款，沒想到是限量款。
我從他肩膀上抬起頭，掃了他一眼，伸出兩根手指做了個‘溜走’的手勢。
“我和老板說一聲。”
林霜寒將飲料一飲而盡，起身去了老板身邊。
趁著他們交談的功夫，我的手機進來幾條消息，都是昆窈發來的。
昆窈：聽說項目馬上要重啟了，這些資料是我從外網下載的，你這兩天抓緊時間看看，對你的創作應該有幫助。
昆窈：有什麽不懂的就來問我。
緊接著又彈出一個文件夾，足足有五個G。
我懷疑自己看錯了，又確認了一遍現在已經晚上八點。
當初口口聲聲要我非工作時間不要打擾她的某人，居然在這個點主動找我聊工作，還花時間幫我整理這麽多資料。
這個世界真的有點玄幻了。
我在輸入框打了一個‘謝謝’，想了想又覺得敷衍，刪掉後，認真編輯了幾句話發過去。
原以為對話到這裏就結束了，沒想到她又發了消息。
昆窈：對不起，之前是我態度有問題，你很優秀，配得上師兄。
一句話把我整不會了，如果是因為我今天幫了她才這麽說就沒必要，我配不配得上林霜寒也並不需要她承認。
不過我樂意接受的她的道歉，她能說出這種話應該也有委婉表達不會再對林霜寒動心思的想法。
情敵危機解除，我之後和她相處也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覺得別扭。
我手指微動，問了她一個一直想問的問題。
程知沐：謝謝。你知道許東今天提到的可可西裏是什麽事情嗎？
今天從林霜寒朋友們的嘴裏聽到了很多新詞匯，比如可可西裏、米拉山、318……
以前這些我隻在電視電影或者短視頻中聽到過，很多旅行愛好者喜歡自駕或者騎行甚至徒步走川藏線或青藏線前往拉薩。
今天之前，我從沒聽林霜寒提起過他也是這樣的冒險家。
中午在飯桌上他也可以回避了這個話題，顯然不想讓我知道來龍去脈，我忍不住好奇，隻好跟昆窈打聽。
昆窈：方便電話嗎？
我遲疑了下，抬頭看見林霜寒還在和老板聊什麽，幹脆先出了店門，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撥通了昆窈的電話。
“這件事過去兩年了，師兄他自己不肯跟你說，肯定是不想讓你擔心，一定要知道嗎？”
褪去一身刺的女神，聲音柔和。
她從中午的窘迫中走出來，說話也不別扭了。
我輕輕**著秋千，仰頭看掛在院子裏一棵櫻花樹上的星星燈。
“就是想知道呀，我得知道他經曆了些什麽才再次來到我麵前。”
昆窈沉默了下，終於肯把事情的原委全部講給我聽。
“具體細節我也不清楚，隻知道師兄和許東他們兩年前開車進入過可可西裏無人區，但中途被一夥人搶走了車和食物，兩個人失聯了一天一夜，再聯係上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了。救他們的就是趙哥他們。”
趙哥，就是中午吃飯見過的那幾個大哥中的一個，林霜寒和他們就是這麽結緣的。
“我當時在昆明，趕過去看他們的那個場景，我到現在還印象深刻……”
昆窈跟我描述林霜寒一動不動躺在病**，頭上和身上纏著白色繃帶的樣子如何如何慘烈。
我一言不發聽著，恰好林霜寒從屋子裏推門出來。
他手裏拎著一個紙袋，慢慢朝我走過來。
“那先這樣，謝謝你。”
我在林霜寒在我麵前站定之前，掛斷了電話。
但昆窈最後那句話始終縈繞在我的耳邊。
“醫生說，再晚送來一步就沒命了。”
林霜寒神色輕鬆，居高臨下把紙袋直直遞到了我麵前。
“百香果茶。”
我沒接，盡量控製著情緒，笑著朝他張開雙手。
“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