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寒博士畢業那年,我們終於抽出時間去把結婚證領了。

《請在暗戀結束前告白》上線之後反響很好,當年在一眾霸總甜寵劇裏屬於一股清流,被稱為純愛天花板,兩個主角祁戈和趙兮子也憑借這部劇爆紅,我成功拿下當年的最佳編劇。

所以這三年林霜寒在學校做科研,偶爾更新一下視頻,我也作為金牌編劇,成了老師工作室的頂梁柱,兩個人主打的就是一個忙碌。

關鍵我們合租在臨大外麵的一個兩室一廳,溫馨又愜意,結婚和沒結婚根本沒區別,這事兒就一拖再拖。

程女士偶爾會著急,催完我又去催林霜寒,但每次找完林霜寒就會安分很長一段時間。

我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麽,直到某天晚上,林霜寒帶著畢業證書和已經裝訂成冊的畢業論文請程女士吃飯。

他一手牽著我,一手將他所有證件包括留校任教的聘書一股腦兒推到了程女士麵前。

“阿姨,我現在配得上沐沐了,也能給她很好的生活,請放心把她交給我。”

他很鄭重地向我媽求娶,和向我求婚那天一樣穿西裝打領帶,看我媽的目光堅定又虔誠。

程女士愣了一下,目光在林霜寒和那堆證件上逡巡了一圈,落到我身上後就直接紅了眼眶。

“媽……”

我也跟著眼角泛淚,繞過林霜寒坐到程女士的另一邊,握住了她的手。

“都是要結婚的人了,哭什麽。”

她給我抹眼淚,我卻控製不住眼淚一個勁往外冒,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她拿紙擦了一會兒,轉頭就把紙巾和我的手重新拿塞到了林霜寒手上。

“你媳婦兒你自己哄。”然後自己又轉到一邊擦眼淚。

晚上回到家後,我的情緒還有些低迷,雖然知道我結婚之後和程女士還是可以隨時見麵,生活和現在不會有任何差別,但就是心裏空落落的。

林霜寒洗完澡躺到**,從我身後擁住我,他的臉貼著我的臉,下巴在我肩膀上蹭了蹭。

“怎麽了?”

我搖搖頭,在他懷裏轉了個身,手腳並用抱住他,清淺的沐浴露青茶香讓我能暫時心安。

林霜寒扶住我的後腦勺,將我的頭從懷裏挖出來,用薄唇在我的額頭上貼了貼,然後又蹭到我的耳邊低語。

我一麵聽一麵就瞪大了眼睛,眼眸裏的陰霾一掃而空,並且逐漸興奮。

等他說完,我的笑意已經咧到了耳後根,固定住他的下巴結結實實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謝謝。”我頓了下,又輕聲蹦出兩個字,“老公。”

林霜寒身體變得僵硬,他把耳朵又往我耳邊湊了湊,不太確定地問:“你剛剛,叫我什麽?”

我含著笑,抱著他的脖子,故意在他的期待中慢吞吞貼過去,“我叫你……老公啊!”

話音一落,原本搭在我腰間的手瞬間收緊,等回過神我已經被林霜寒圈在身下了,他眼神中帶著某種欲望。

我有些羞赧地垂下眼眸,輕輕踢了踢他的小腿,“別鬧,你還沒說老李到底要怎麽跟程女士求婚呢。”

台燈被關掉,低啞滾燙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開,“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

最後的最後,我們聯合老李以及老李的家人一起策劃了一場給程女士的求婚並取得圓滿成功。

一個月之後,我和程女士一起舉行婚禮,證婚人是爺爺老張,伴娘趙兮子。

婚禮現場本來互相發誓絕對不會哭的母女倆都哭成了傻子,最後還得頂著哭花的臉和新郎一起宣誓、戴戒指。

當戒指緩緩戴進林霜寒無名指的那一刻,我更加想哭了,好不容易忍下來後直接搶過司儀的話筒對林霜寒說:“林霜寒,現在,我以家人的名義通知你,以後我罩著你,誰都不能欺負你!還有,我愛你。”

結婚前一夜,我在書房寫婚禮上要講的話時無意中看到了林霜寒的畢業論文,他在畢業論文致謝中隻寫了一句話:感謝我的妻子程知沐女士,感謝宇宙萬物,讓我們相愛。

他真是個傻瓜,明明他最應該感謝的是他自己,感謝他等了我這麽多年。

現場氣氛因為我的一句話達到了頂點,大家紛紛起哄鼓掌,其中就屬程鈺叫得最歡。

流程結束後,我趁著敬酒服的功夫溜去上了個廁所,順便補妝,回到化妝間門口卻看見一個不速之客從裏麵開門出來。

“田月瑤?”

我不太確定地打量戴著帽子口罩的女人,她穿著樸素簡約,和當年那個精致到發絲的樣子判若兩人。

看到我她也愣了一下,遲疑幾秒才摘下口罩,笑了笑。

“新婚快樂,我代老師祝你們百年好合。”

我點點頭,“謝謝,我叫林霜寒……”

“不用了。”她打斷我,“我就是來替老師送一份禮,現在就要去趕飛機了。”

自從林叔叔去世之後,我已經有三年沒見到過田月瑤,她和林叔叔一起從我和林霜寒的生活中消失。

我有一種預感,這次她走了,我們可能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那你等一下。”

我叫住要走的她,小跑進宴會廳拿了一瓶紅酒和兩個杯子出來,一個遞給她,然後給我們倆都倒了一杯酒。

“既然人都到了,就當作替林叔叔喝了這杯喜酒吧。”

田月瑤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等她喝完,我立馬又給她續上第二杯,“我不……”

“這杯給你送行。”我用酒杯碰了碰她的杯子。

她遲疑了下,第二次一飲而盡,但這次喝完她沒著急走,垂下眼眸盯著隻剩一點酒漬的空酒杯發呆。

等我給她倒第三杯的時候,她說話了,“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不愛老師,和老師在一起隻不過為了他的名和他的利。”

我倒酒的手抖了一下,一點點紅色**濺到她的手背上,被她用另一隻手抹掉。

她沒等我回複,靠在走廊的牆壁上,自顧自說:“認識老師那年,我十八歲,剛大一……”

接下來的五分鍾,我從她口中簡略地聽到了她前半生的故事。

田月瑤雖然出生在農村,但從小就長得漂亮,村裏人都說她以後有福氣,是要嫁給有錢人享福的。

田家父母也是砸鍋賣鐵送她去學跳舞、學畫畫,希望她真的有朝一日能飛上枝頭。當別的小孩還在玩泥巴的時候,她卻在田間地頭翩翩起舞,像一隻白天鵝。

可惜田爸在她高中的時候半夜去接因為聚眾鬥毆被拘留的弟弟出車禍走了,她們家窮得連飯都快吃不起,更別提學藝術。

後來她上了大學,在大學勤工儉學期間認識了開畫室的林叔叔以及林阿姨。林叔叔浪漫幽默又風流多情,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不但替她預支了學費,還在工作之餘教她畫畫。

她很快就愛上了林叔叔,並且耍了一些小手段成了他的情人,還順利把他身邊其他女人擠走。

但她沒想過替代林阿姨的位置,也沒想到林阿姨會自殺,林叔叔因為這件事變得萎靡不振,把工作室交給她來打理,他們之間再也沒有過越界行為。

至於後麵堅持要不擇手段嫁給他,都隻不過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林叔叔之所以答應也隻不過是為了在離開之前為林霜寒再做最後一件事而已。

臨走前,田月瑤又喝完了一杯紅酒,末了把杯子還給我,“這些年,我沒有一天不在懺悔我給老師的家庭造成的傷害,但我從來不後悔愛上老師,我不在乎你們怎麽看我,我很榮幸能成為他的合法妻子。”

我目送她離開,一個人又在宴會廳外麵站了很久,直到林霜寒找了出來。

他看看我,又順著我的視線看看空無一人的走廊,“誰來了?怎麽喝了這麽多?”

我搖頭,拉著他進了化妝間,化妝的桌子上赫然有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物。

林霜寒拿起包裝端詳,沒看到有卡片留言,“誰送的?”

我勾起唇角露出淺淺的笑意,“一個……很久沒見的長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