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宋越出門的時候發現路澤和柏妮絲從同一間房間走了出來,她當場愣住了。
不止她沒反應過來,就連他們兩個人和她對視時,眼底都閃過片刻的錯愕。
宋越是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的,身後也沒有跟程靖嘉。反倒是他們,同進同出,瞬間顯得曖昧蹊蹺。
路澤煩惱、羞恥、後悔。
他百感交集,最後,憋出一句:“你……不是和靖嘉被鎖在我房間裏了嗎?”
宋越伸了個懶腰,聳了聳肩:“說到這個,他讓我跟你說,他把門鎖拆掉了,微信轉賬給你賠償了。”
盡管他們都心知肚明這件事是誰幹的,但還是沒有當麵戳破這層窗戶紙。
友誼,還是要維持的。
她下樓後,維修師傅從二樓匆匆忙忙地跑上來,拿著遙控器交還給路澤。
他撓撓腦袋:“路總對不起,昨天晚上被幾個兄弟拉去喝酒了,然後……我就睡死過去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路澤麵如死灰地接過遙控器:“果然,害人終害己。”
他今天算是領悟這個道理了。
路澤這一夜被蚊子送了無數個“紅包”,還是那種南方地區獨有的,又大又肥的蚊子,昨晚在陽台就已經癢得他抓心撓腮了。
但沒辦法,他推開陽台的那扇門不對,轉頭跳下去吧,又怕後半輩子落個半身不遂。
他隻能繼續待在陽台,蒙著腦袋睡大覺了。
路澤彎腰,忍不住又抓起了傷口。實在是太難受了,他等會要去買些藥放到酒店前台,這樣有需要的客人也能及時止癢。
突然,一隻修長的手臂伸了過來,遞了百草膏給他。
“試試看吧,我前幾天買的,止癢有奇效。”
柏妮絲也是第一次用這個藥,聽說是月熹市獨有的配方,感覺還不錯。
路澤接過藥膏,揶揄道:“大姐,我說你的心也是真狠,昨天晚上也不知道給我送件被子。”
柏妮絲愣了下,頓了頓道:“你又沒和我說,我肯定就自己睡了唄……”
好像也有點道理……
路澤擦好藥後,起身將百草膏還給柏妮絲。
但她卻沒接,而是心情不錯地笑著看他:“路總,您還是自己留著吧。要做君子,以後吃虧的地方多了,就當給您提個醒。”
“……”
說完,她就自己下樓吃早飯去了,留下路澤獨自淩亂。
“不是,我做個君子還有錯了?”
今天他們要去參加婚禮,吃完早飯路澤就著急催大家走了,還好被宋越攔住了。
她指了指牆上的時鍾,現在才八點半,他是趕著要過去當伴郎接親,還是要被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圍在一起八卦?
“你們不用這麽早出發,十一點到就行了。”
“為什麽啊?”路澤好奇。
他沒參加過月熹市的婚禮,對這裏的規矩倒也新奇得很。
宋越耐心地解釋:“一般情況下,當地婚禮的賓客在十一點左右到比較好,不然沒有認識的人會有點尷尬,主要是等待開席的空隙會被盤問很多隱私。你過去之後,那裏還會準備飯前餐點墊墊肚子,西靖鎮是地瓜粉做的肉羹,這裏我就不清楚了,估計也大差不差。”
尤其是路澤這種身份的,過去一定會被村大爺大媽當稀奇珍寶圍觀,還是晚點去比較好……
路澤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乖乖坐回沙發上。
宋越又想起了什麽,補充道:“大叔多的那一桌,會被灌酒;大媽多的那一桌,會被追著催你結婚;小孩多的那桌,會相對吵鬧……你們就說是新郎媽媽的朋友,他們問什麽你們都笑笑的,不要說太多。”
因為這裏的人都很熱情,一旦說太多了,他們是不會放過和你聊天的念頭的……
尤其是“成功人士”,在月熹市這種出了名會談生意的地方,就是唐僧進了盤絲洞。
“不能穿黑色、綠色、白色。”
“如果不能喝酒,也要提前準備好飲料,新郎和新娘會來敬酒,到時候怕尷尬。”
宋越想到什麽就叮囑幾句,以防萬一。
路澤打開菱形的窗,隨意地躺在沙發上補覺。窗外的藍天白雲一望無垠,清新的夏日氣息彌漫,就連時間都好像要定格在這一刻。
早餐時間結束,大廳的廣播開始放歌,聲音不大不小,曲調溫柔緩和,和海浪相得益彰。
宋越有一種小時候跟著外公在海邊散步的感覺。
程靖嘉看她在出神,壓低了聲音,問:“你今天早上請假了,沒事吧?”
她聽到他的聲音,緩緩側過頭:“沒事,我每年都有假期的額度,我去年都沒用過。”
“而且,我這也不算是請假,不也是在錄視頻嗎?”
她知道程靖嘉的意思,現在互聯網不少粉絲在抵製她談戀愛,領導也找她談過話,這些他或多或少都能感覺出來。他不想影響她的前途,像十年前一樣。
“隻要不會浪費你的時間就好。”
他現在最怕的,是宋越即將登頂的事業,被他一個可能看不到未來的人影響。
這樣,比要了他的命還讓他難受。
宋越還沒來得及應聲,廣播已經放到了一句“有一種浪漫的愛是浪費時間”,歌詞替她回應了他所有的想法。
“不是所有時候,都要把全部力氣拚在工作和事業上的,我從來沒有怠慢過它們。現在,我隻是不想怠慢我的心,這也不叫自私。”
宋越聽著林宥嘉的那首《兜圈》,有好幾句歌詞都映在她心上。
就好像,是故意放給他們聽似的。
就算他們兜兜轉轉注定是個錯誤,也錯得完美無缺。
程靖嘉的心也被歌聲牽扯著,他眼底深處掙紮的目光望著她:“宋越,如果,我是說如果……”
如果,他們隻能在一起半個月,她也願意嗎?
但如果之後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
“如果什麽?”宋越眼底燃起了希望,小心翼翼地追問。
他最後還是撇過頭去:“如果和我在一起,太委屈你了。”
騎單車、看月亮、遊花園……如果都隻能是限定的光陰,似乎對她不公平。
這也是他無數次掙紮的原因,他也想喜歡她,但更多的時候,他不敢喜歡。
怕邁出那一步之後,等待他們的就是深淵。
但,宋越不怕。
她看著他側臉的輪廓,蔓延著愛意的眼眶溫柔得勝過日落:“程靖嘉,如果有一天,你也想和我談戀愛……哪怕隻有一天、兩天,我都會答應。”
可以嗎?
他們的眼神對視,渴望的幸福,仿佛近在咫尺。
程靖嘉那顆搖擺不定的心,越來越有勇氣與命運拚搏到底。
他揣著心底的火苗,徐徐靠近:“宋越,我……”
沒等程靖嘉說完話,路澤就“啊”了一聲,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嚇了他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