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的氣氛變得奇怪起來,諸神都盯著白沚和聖皇,生怕錯過了什麽好戲。
“哦?沒想到虺山山神竟然有如此威懾力,能統禦諸神了?”聖皇站起身,雙手背後,身上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威壓令眾神心中忐忑不安起來。
白沚臉上做出了個笑容,“陛下,小神誠告之,此事與我毫無關係,想來是有他國奸惡之徒故意引誘諸神與陛下的關係,還請陛下切勿衝動啊!”
聖皇眼底閃過一絲了然,但麵上仍是震怒之色,他掃了眾神一眼,又打量著白沚許久,才開口道:“好,既然你如此說了,朕相信你。”
白沚頗為意外,不過這已經很好了。
但聖皇話音剛落,竟然有城隍神都走出行禮道:“小神西玄州,昆府府城隍,願遵帝君法令!”
眾人麵色一變,你說山水之神倒向白沚就算了,畢竟也隻是一部分山水之神,可眼下竟然有大晉法度體係中的城隍神都倒向了白沚。
“小神北嶽州,州城隍,願遵帝君法令!”
“小神乾州州城隍,願遵帝君法令!”
……
竟然一連有十幾人之多,都是城隍神,而且尚在觀望的山水之神也又多了七八位倒向白沚。
這一下加起來,竟然有五十二位神靈站在白沚一邊,大晉所有府城隍之上的神靈和山水之神加起來也不過兩百餘位,這一下子就占到了將近兩成半的分量。
而且,許多神靈都隻是中立,並不代表著他們就是站在聖皇一側。
這下子,連四周站著的侍衛都渾身發抖起來,他們渾身都被一股龐大威壓籠罩,諸神也變了臉色,這下子任誰都忍不住了。
聖皇好似沒有想到自家後院會起火一般,怒道:“好!好!好!看來諸位久不在人間,倒是忘記了人間的綱常君臣!”
“嗬嗬,聖皇此言不妥。”斷江江神卻神色如常道:“我等神靈豈能用人間綱常君臣之禮儀?”
“放肆!”嬴稷怒喝道:“既在人間,便受我詔!斷江江神,你挑撥離間,搬弄是非,禍害我大晉萬年基業,今日便持我國印,剝奪爾端江江神之位,視為妖孽,打入神牢!”
“哈哈哈,就你區區一個人間帝王,也敢對本神……”
斷江江神尚未說完,便見聖皇隔空一拋,拋出一物,喝道:“鎮!”
“轟~”
一座宏偉的金光巨山狠狠壓在了斷江江神身上,竟然讓他無法起身,隻能被鎮在地上掙紮著,隨後被道道金光包裹逼退出了原形,化作一條一尺長的紅鯉魚,在大殿地麵上用尾巴拍打著地麵抗訴。
“帝君大人,救我!”紅鯉魚口吐人言,驚慌失措的求救,向白沚道:“帝君大人,小神對你忠心耿耿,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聖皇冷厲的目光瞬間掃向白沚。
白沚被這句話驚了一下,他剛要爭辯就見金色巨山化作一柄赤金之色的長刀斬向地上的紅鯉魚,斷江江神下一刻就會身死神隕。
來不及多想,白沚雙目金光一閃,在金刀落下的千鈞一發之際定住了它,然後拂袖一招收走了鯉魚。
“大膽!”元素水君喝道:“竟敢阻止陛下懲戒,虺山神君你當真是要有謀逆之心嗎?”
聖皇冷笑道:“虺山山神,你最好給朕一個解釋,如若不然朕連你也要一並罰去。”
白沚行了一禮,道:“小神還是那句話,定是敵國奸人所謀,若聖皇殺了斷江江神,那麽小神的清白和忠心就難以證明了。”
聖皇嗤笑道:“朕怎麽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要包庇斷江江神?還有你的這些黨羽!”
眾神都紛紛退讓開來,五十二位諸位則是自發的站在白沚身後,又有一位山神道:“小神隻是不願神道貴重失去其貴,若神無尊貴,神明權柄受限,那神明不過就是大晉王朝的看門狗罷了!”
“你!”
“瘋了,瘋了,這人是瘋了吧?”
“簡直是胡言亂語!不分青紅皂白!”
站在遠處的眾神斥責著白沚身後的那個山神,但是也有神明真的被這句話所觸動了心裏權衡著利弊,思索著自己的選擇。
而白沚也暗道差點被敵人得逞了陰謀,若他晚出手一息,斷江江神真的會死,無論這個江神是不是一枚可犧牲的棋子。
若是他死了,白沚將真的無法證明自己沒有謀逆之心,若他真的死了,這些神靈將會認為他絕不是一個可靠之人,他將盡失人心,也會陷入險境。
聖皇更是看出來了自己是被冤枉的,但聖皇並沒有改變立場,他想把白沚一並壓製收服了,當作真的有謀逆之心來處置他。
白沚忽然間發現,原來自己入了這個套裏,也是掉入了這個紛爭的棋局裏,當所有人都認為你別有異心時,你自己是不是別有異心還有什麽用呢?
當他想明白這一切時,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白沚也在一瞬間做出了決定,開口道:“既然聖皇陛下對本神心有猜忌,那便明說了。
聖皇的大晉神律,請恕本神無法應之。城隍神類本就是皇朝敕封,為皇朝管束也理所當然。
但山水之神,感應天地,得受人之香火,需要立命山水,既壽永昌,受命於天,豈能為人間所管束?”
“好一個既壽永昌,受命於天!”嬴稷冷笑道:“神君啊,你可真是辜負了朕的一片苦心。二品帝君,何等神職,你都能不放在眼裏?”
白沚笑道:“大晉或許會亡,但天地長存,我便難滅。可若我成了大晉的帝君,那麽一身榮辱可就都要係在大晉了。”
“難滅?”聖皇嗤笑道:“當你踏進晉京時,便已經注定了命不由身!你的生死安危,都掌握在朕手中。”
“是嗎?不知聖皇有何依仗?”白沚笑道:“哪怕聖皇你活了七百年,可終究還是一個人間帝王!”
嬴稷伸手一指,眾神便聽得一道震天龍吟響徹長空,一隻巨大金龍盤旋於太極殿的寰宇之上,俯瞰眾神。
“氣運金龍護體,莫說是你,就是百神同出也奈何不得朕分毫!”嬴稷淡淡笑道:“諸位在這太極殿中一身神力又能發揮出幾成來?
拘神侍何在?”
話音落下,頓時從殿外走出一位位身穿祭袍的人,所有人手中都拿著一根鐵鏈,一柄寶劍,足足有三百六十五人之多。
眾神一看便感覺心神發顫,竟然對那一道道寒光鎖鏈和寶劍感到厭惡與不適。
聖皇揚聲道:“此三百六十五位拘深侍手中所持的拘神鏈和斬神劍皆是朕以自身皇血和巫術三千祭文結合所造出來的,哪怕諸位都是陽神之身,又或者是化形大妖之境,都會被此二物所克。再加上身處朕的皇城中,諸位還以為晉京是你們的神域嗎?
這裏,是朕的神域!”
諸神麵色難看起來,他們心中凡人就是凡人,怎麽可能與他們這些高貴的神靈相提並論?
但眼前的一幕確實告訴他們,至少在晉京,是可以的。
殿外,文武百官皆爭論不已,討論著大殿內發生的事情,但卻無人敢入。
因為他們再怎麽位高權重,也隻是個凡人,哪怕神靈多半不敢對他們出手,可也不是不能出手殺之,隻是要付出大代價。
盧名恩心中忐忑不定,他握緊了懷裏的一根衝天火炮,盯著大殿內一言不發。
殿內,白沚抬起手,背後的眾神都安靜了下來,他們已經認可了白沚的地位,自然聽令。
而白沚也適應了新身份,叛神之首,很快進入了狀態。
“晉皇,你雖然有皇朝法度加身,更壽與國齊,可終究還是一個凡人。就算你今日鎮壓了我們,我們誰沒有後手?誰沒有保命之術?你若今日真敢對我們動手,那麽大晉二十四州諸多名山大川將會發生什麽樣的災難,誰也不知道。
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都晚了。大晉萬民必會對你這個聖皇痛恨萬分,你一旦失了民心,東方風都國便會興軍征伐,哪怕忘道宗不能參與凡間戰事,可有的是方法決定勝負。”
嬴稷聞言也笑了,“你雖然想的很多,但未免低估本皇了。朕的大晉,若背後無人,你以為風都、紫金、岐三國能允晉國幾百年一點點壯大嗎?”
“所以,他們今日不就對大晉出手了嗎?”白沚歎了聲,道:“晉皇,本神可以退後一步,城隍神屬歸於你,這些山水之神便不用在遵循大晉神律了!若有願投大晉的山水之神,自然也遵神令。晉皇以為如何?”
嬴稷遲疑片刻,剛要說話,突然間神色一鬆,“白沚,你的後手已經落在朕手中了。歸降吧,否則今日你便走不出晉京了。”
白沚絲毫沒有驚慌,笑說:“不知是什麽後手?本神怎麽不知?”
嬴稷淡淡道:“帶上來!”
“噗通~”
一個昏迷過去的少年被丟到了白沚身前,贏稷手中則是拿著一顆寶珠,笑說:“神君還是太年輕,不夠老辣。但也很是用心了,竟然知道利用此子身上的浩然之氣來藏住妖丹,遮掩妖氣,使得尋常人神妖鬼根本無法發覺。”
眾神中的遙山山神見到這一幕,兩眼一發黑,心道:“完蛋了,完蛋了,這下子可是跟錯主了。妖丹被奪,死路一條啊!”
其餘眾神也多少有些異色,畢竟誰都知道妖丹都被奪走了,那還有什麽還手之力?
白沚見到嬴稷手中的妖丹,歎息一聲,把昏迷的墨林送到身後,神色惋惜道:“果真被你發現了,隻可惜這個孩子受罪了。”
聖皇察覺到不對勁,對方絕對不是認命之人,怎麽這般安靜?“既然知道妖丹已入朕手,從此遵我大晉法令,便可饒你一命!”
白沚站起身,抬眼看著那顆妖丹道:“超過三息了。”
“什麽!”嬴稷瞬間明白了什麽,忙一揮手扔了妖丹,巡查全身上下。
白沚收起惋惜,淡淡笑道:“這確實是一顆妖丹,但不是我的妖丹。而是隕生蠱,觸碰超過三息,便會被丹卵中的隕生蠱蟲鑽入身體吞噬肉身血氣。尋常人,活不過一日的時間,一般大妖活不過九九之日。不知晉皇的氣血,可以支撐多少日呢?”
“隕生蠱?這是什麽蠱?”赤水之神好奇問道。
遙山山神麵上滿是喜色,笑道:“這可是七蠱宗的七大聖蠱,聽說啊此蠱不懼一切法術,生命力頑強到可怕,雖隻有一隻蠱蟲,每日隻食一滴血,可一但鑽入生靈體內就會爬到心髒中,吞噬生靈血氣可極速生長,修行之人氣血強大便能讓母蠱壯大,第二日就會生出第二隻蠱蟲來,第三日這兩隻蠱蟲會再各生一隻蠱蟲來,這樣就會有四隻蠱蟲吞噬你的氣血。到了第四日就會一共有八隻蠱蟲吞噬著你的氣血,第五日就是十六隻蠱蟲……長此以往此蠱將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可怕,……”
赤水之神聽了道:“幾日也才十幾隻蠱蟲,我等大妖哪怕殺不死此蠱,可也足以鎮壓寫年歲啊。怎麽會沒有大妖活過九九八十一日呢?”
遙山山神搖頭道:“此蠱合於心髒穴竅,一旦種下便合為一體,幾乎無物可殺。
而且,你別看這蠱蟲一日生一隻便沒什麽,但當第六日就是三十二隻蠱蟲吞噬著你的氣血,第七日更是有六十四隻,第八隻則是一百二十八隻,……到了八十一日時體內則是有億萬蠱蟲,你想想哪怕隻是”
“原來……竟然如此可怕!”赤水河神反應過來後隻覺得看白沚一陣發寒。
顯然,遙山山神的話,殿內諸神耳朵可都靈敏著,都聽得一清二楚。
高台上的聖皇聽了這話,冷笑道:“區區蠱蟲,七蠱宗在時都奈何不得朕,如今更不可能奈何得了朕!
拘神侍,給我拿下虺山山神,其餘諸神若有阻攔者,一並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