虺山南方邊界,曾經山巒如今河湖的地域裏,無數水族海族妖物借水遁來,靠近虺山,它們想要吃人,想要喝人血,吃人肉,吞人魂,以修妖邪之道。
但人妖邊界連綿數萬裏之長都是北府地界,無數水妖精怪遊**在水中不知不覺間匯聚成了一群水妖大軍,它們或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隨波逐流,但白沚明白,高境界的妖對低境界的妖有著致命壓製,哪怕隔著千裏萬裏都能引導群妖。
在控風止水的白沚不清楚到底是迦羅妖域的妖主,還是吞天妖域的蟾主在暗中出手,但無論是誰操控的,他都隻能守住虺山。
如果這些水妖往西北方向走,哪怕是北府的地界,白沚也不會阻攔它們分毫。因為那裏是西南八國之地,正好可以削弱一下八國聯盟實力。
並且,白沚也是妖,無緣無故他是不會對妖類自相殘殺的。
但這群妖,直愣愣的往北府十幾萬裏長的邊界線中選擇了虺山這一段邊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哪怕是被大妖暗中操控,白沚也不會容許他們過境。
因為一旦他們過境,北府的一眾獸、妖都將會成為他們的食物,而且虺山之後的人間,可是柳教的大本營,是他最虔誠的信徒之地,每一個虔誠的信徒都珍貴無比,需要普通神靈數十年的苦苦教化才能成之,正是因為有了虺山這數千裏的虔誠信徒才能讓白沚的神道修為提升的如此強大。
如今天國正是孕育晉升的關鍵時期,海量的信仰絕對不能少,更何況他也無法看到自己庇護了千年的百姓被屠殺。
“轟~”
巨大的轟鳴聲傳來,一陣千餘丈高的巨浪接天連地的席卷而來,水浪中無數水妖興風作浪,用貪婪的目光掃視著虺山群獸,一隻千丈大鯰魚借助著水勢直起身子,仰天長嘯,身後成千上萬的水妖瘋狂撲入虺山邊界。
凡獸小妖驚恐逃竄,甚至不知所措的躍入水中下意識的朝著虺山方向遊去。
白沚目光微冷,但他不能動,因為四周的風樂之聲在抵擋著四方大水、暴雨狂風的侵襲,他就是陣眼,他的法力、神力就是屏障。
白沚稍稍停下簫聲,伸手一指,隔著千裏之遠,一杆長幡飛天而起,無數蟲蠱蛇魂迎麵撲向水妖,與他們廝殺了起來。
大鯰魚看到這一幕,張口吐出藍色幽光,所過之處一切魂精都融入了其中。
“化幽靈水!”房秀失聲脫口而出,羨慕之後又開始擔心了起來,“帝君,此水能化千種靈力,乃是克製天下絕大多數精妖鬼怪本體的靈水。乃是傳說中天品九幽靈水的一部分,但隻怕也是地品神通了!”
白沚眉頭微微皺起,他若全力尚在,這隻地品鯰魚自然翻不起大浪,但如今他被風災水難牽製住了七八成了法力,還能調動的隻有兩三成,對付這麽一隻不凡的的地品大妖,確實十分吃力!
簫聲再去,大水滔天中飄落著無數杏花花瓣,仿佛是一片美麗的花海。
但當水妖們靠近虺山之時,觸摸到這些杏花花瓣那一刻,花就是刀,無數寒光閃爍的刀,切割著他們的身軀。
大鯰魚妖兩顆大魚眼一轉,頓時身上鱗片飛出,化作漫天鱗甲擋在了水妖大軍麵前,然後自己一馬當先的衝入大水裏向白沚靠近。
但他剛來到妖府雷峰前,頓時發出了一聲慘叫,卻是五根近乎透明的細針穿破他的鱗甲,刺入了體內。
而且銀針刺入的地方迅速發烏發黑,大鯰魚腦袋有點暈乎乎的樣子了。
不過很快它就清醒回來,一顆寶珠懸浮在頭頂,散發出淡淡的紅光籠罩著那幾處傷口,烏黑擴散之速就被製止住了。
畢竟是地品大妖,自然是有些手段的,不可能被這般簡單的毒死。
但是白沚單手持簫,橫放於肩膀上繼續吹簫,而右手卻捏訣掐咒,他的元神一分為二,一半吹動音律,一半念動蠱咒。
白沚偷襲從來不會隻是偷襲,他沒有選擇偷襲天靈心髒等處,是因為地品大妖都已經神機敏銳,有一絲不對勁就會護住自己的心脈、靈台等處,從而導致偷襲失敗。
隨著他念動蠱咒之術,埋藏在大鯰魚體內的三隻蠱蟲開始遊走全身吞噬他的血肉精華。
白沚這次用的是亡血蠱,用吸血蟲蠱百隻存活一隻,再以密法、詛咒、蠱術培育三十年,上萬個日日夜夜的蠱咒熏陶,血液喂養,方才養出這麽一隻亡血蠱。
這些養蠱、孕蠱的事情都由道兵照看,白沚隻在祭煉蠱蟲的關鍵時刻出手,從而增加效率,不至於讓他分身乏術。
隨著亡血蠱在它體內成長壯大,大鯰魚開始驚恐的擺動著尾巴,體內深藍色靈光璀璨奪目,甚至化幽靈水都流過體內經脈,想要化掉這三隻蠱蟲。
但是蠱蟲有著趨利避害的本能,豈能是那些呆滯的魂魄那麽容易被化掉的嗎?
隨著一聲聲的哀嚎不斷傳出,大鯰魚心生退意,不敢在停留下去,忍住體內的痛苦身軀一遊就想水遁逃走。
白沚冷笑一聲,他天祁妖府豈能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伸手一指,手中一道靈光射出,於中天展現,四色光芒流轉,清脆的金鈴聲響起,寶珠滴墜,寶傘如蓋緩緩打開,一束四色光柱照下,籠罩住了已經逃出去千丈的鯰魚妖。
“嗡……”
頓時鯰魚妖身軀失控,遁術被強行打斷,並且渾身妖力凝滯,四周感覺一陣天懸地轉,他心中大驚,抬頭看到中空拿炳寶傘驚聲道:“這莫非是仙人之寶?
前輩饒命!前輩饒命!小妖有眼不識前輩神威,萬望贖罪,求您饒我一命吧!”
白沚沒有理會他的哀求再次伸手一點,乾坤傘緩緩轉動,力亂乾坤,一股無法抵抗的力量卷住了大鯰魚,將其收入了傘中。
同時,四色流轉,乾坤傘轉動的過程中,下方滔天大水也被一同攝起,無數水妖在水中掙紮著想要逃離,但卻都被收入乾坤傘中,毫無抵抗之力。
眾妖看到這一幕,心中對帝君愈發敬重,他們好像永遠都看不透帝君的實力。
白沚一柄寶傘收千妖,雖然看似輕鬆無比,可他的身形也愈發虛幻了,方才隻有動用乾坤傘這件比仙人之寶品品級還高的靈寶了。
否則,縱然亡血蠱威力頗大,可還是會留下禍患。白沚可從來不是心慈手軟的主,他向來是除惡務盡,不留禍患。
除去了這一場凶險,風災與水難也好渡過許多,足足持續了月許後,東方的巽風才開始減弱,沒了風,暴雨便弱,大浪漸平,白沚在堅持了一個月後終於收回法身,法力枯竭,元神疲憊,甚至連仙橋都搭不出來,他回了帝君宮修養,然後再傳令眾仙家神官借助登天路瀑布回歸天國。
這樣的大災難,絕不是區區數月就能渡過去的,地震、風災,水難,火劫會輪流交替,隻不過是每一輪持續的時間不同罷了。
人力有時盡,天祁北府已經耗盡了力量,天國也再無餘力,群仙眾妖辛苦修煉出來的法力讓他們耗費在凡人凡獸身上沒有人會願意的。
白沚可以命令他們一次,但不願再命令他們第二次。盡力而為,不求舍命。
仙家神官們紛紛開始飛歸天國,人間的災難、絕望一刻沒有停止,但無人能為了。仙神已經為他們庇護了許久,接下來的路要靠他們自己的造化,他們自己的抉擇。
白沚在帝君神宮裏緩緩回複法力、元神,甚至他強撐了數日,還損耗了十幾年的修為。
無論妖、仙、佛、魔,他們體內的法力都是根據自身修為高低容納多少不同來決定的。
修為高,自然法力多,能容納的量多,但這些法力並不是他們的修為。
丹田、妖丹內的法力隻是正常法力循環的量,耗盡了大可以打坐調息,或者修煉沉睡一段很短的時間就能夠在此吸納天地元氣恢複過來。
但是修為不同,隻有體內的法力經過大小周天運轉,元神烙印,道體融合之後才能提升修為。
法力耗盡了,還有修為。還可以靠折損修為來提轉化為法力,但修為低了就需要重新修煉補充回去。
法力耗盡了,修為還在,仍舊可以極快恢複。
法力就是河中水,修為則是河道。如果體內之前可以容納一條河,河裏的水隨時可補充回來,但修為折損後相當於河道縮小了,你能容納的河水總量就會減少。
隻不過,大多妖類都不如人類將修為境界劃分的如此清楚,常常將修為與法力同等,如常有妖類自稱八百年修為,八百年苦修的法力,八年的真功,其實都是指修為,而非是體內可輕鬆循環補充的法力。
白沚不再去看人間慘象,他無力去管,看了隻會徒惹煩惱,而且後麵還會有第二次災劫,第三次災劫……
至於說到何時能停止,白沚估計要等到那些大人物先穩住了混亂的四象本源,這些災難自然會停止。
……
南方,有一隻負山巨龜匍匐於地,此龜在古獸島的南方,可以說是世界的盡頭,其身軀大過萬裏,背負著一座高達萬丈的巨山,四柱宛若四座雄峰,南海之水也不過勉強覆蓋著它的四足。
“轟……”
不知何時,巨龜轟然趴下,癱瘓於地昏死了過去。
天元界十九洲再次爆發了一場大地震,又一場人間災難上演。
巨龜匍匐於地,不能起身,它身上的巨山也無法到達最南端,它從東海之中背負來了這一座祖山,想要背負到天地之南鎮壓地脈,但它終究力不能及,累死在了半路上。
古獸島上一隻隻仙禽靈獸出島,它們要替巨龜完成它沒做到的使命。
西方,有神鳥族群飛離火源山,它們放棄了這裏,一隻萬丈巨鳥展翅飛天,卻被一張大網當頭罩住。
“啾~”
朱雀神鳥大怒,渾身浴火燃燒起來,想要燒化這大網。
但它周身出現了數十道身影,為首的六人中三人身著火紅色道袍,三人身著水藍色雲袍,且都是上境界的仙人。
一名身著火紅色道袍的男子傳音道:“朱離道友,你為何私自離開火源山?”
仿若朱雀的神鳥冷哼道:“你們道門惹下的爛攤子,關我何事?我又非天地本源之物,憑什麽要留在這裏受罪?
陸玄已經被你們忽悠累死了,我朱離可沒有那麽傻。玄元水宮,玄陽火殿,你們這兩個上玄門加起來都奈何不的我,速速放我離去,否則定然燒了你們山門!”
“嗬嗬,道友好大的口氣。”一個身穿墨綠色道袍的男子從虛空中走出,“那再加上貧道呢?”
“花重明?你們萬靈宗也要與我為敵?”朱離眼神微亂,急聲喝道:“你們萬靈宗捕獸捉妖,妖族和古獸諸族可都對你恨之入骨,花重明,你還敢現身?”
“古獸島的老家夥都去幫陸玄道友完成遺願了,自然是沒工夫管我的。”花重明淡笑著取下腰間一隻玉環,道:“朱離,你雖然神通廣大,卻也不過地仙境,有水火二道宗門六位人仙再加上貧道,拿下你隻是時間問題。
若你肯立下道誓,鎮守火源山三萬載,貧道轉身就走。如若不然,這九天禦獸環可就要落在你的脖上了!”
朱離怒道:“你們道門欺人太盛!”
花重明歎道:“雖然是他們三個家夥惹出來的事情,但天元界上下一體,還望共渡此劫,委屈道友了!”
……
萬象洲、幽虛洲,無數魔頭爭先恐後的衝向混天洲,肆虐世間,天穹之上驀然綻放一朵青蓮,青蓮三十六葉,澄澈寶光普照天地,所有邪魔一遇到這神光紛紛慘叫哀嚎,四處逃竄。
“天華青蓮!”九天魔宗的魔主驚叫道:“速速退走,是十二上玄宗,華元宗李長歌來了!”
群魔聽到這個名字,個個嚇得驚恐逃竄,不顧一切的衝回魔洲。
但隨著青蓮綻放完全,天外忽有一頭戴青巾,背負寶劍的長須道人踏蓮吟詩而來。
“長風起,雲飛揚,獨行天地笑癡狂。人癡狂,不自量,長風當歌劍當揚!”
那一刻,天邊長風萬裏,青蓮如海,劍蓮如雨,**盡邪魔。